《错时》河骨

41、第八章 《罪与罚》（六）

　　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显得分外热闹，行人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声音在空气中碰撞，又随冷风下坠，铺满了石板道路。林野下了公交车，跟着手机导航找到了白兰亭的位置——一间酒吧。
　　Miracle——门牌上写着这样一个英文单词，林野用尽他所有脑细胞去搜寻英文四级词汇，也没能想起来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干脆不去管他，直接进了店门。
　　一进去，林野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虽然都是酒吧，但这里似乎跟以前和余阳臣去的那个酒吧不太一样。
　　迎客的店员走上前来，礼貌地对林野微笑；由于有前车之鉴，林野立刻说道：“我来找人。”说完就径直往往里面走，完全不给店员说话的机会。
　　这里的环境倒是还不错，并没有很吵闹，音乐也相对较平缓，就是客人看起来有些奇怪……林野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些拉拉扯扯的客人，只想快点找到白兰亭；如果说他刚进门时有些疑惑，那他现在应该就明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在吧台的位置，林野看到了白兰亭，虽然他们没见过几次面，但长相出众的人总是容易被人记住。林野避开人流走过去，看到白兰亭正在跟一个男孩聊天，没错，是男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目睹这副情景，林野内心顿时就炸开了锅，心想不是吧，未成年都不放过，这已经犯法了吧！他心道：我这是为了保护社会的希望、祖国的栋梁，就上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白先生。”
　　看来秦长安是提前打过招呼了，白兰亭看到林野一点也不惊讶，笑着跟他打招呼：“Hi，小林，又见面了。”
　　林野回应了一个微笑，眼睛不自觉地瞟向白兰亭身边的人。男生相貌平平，长相略显稚嫩，加上个子不高，说是初中生也有人相信；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林野的目光，礼貌地站起来对他点了点头，张开嘴说了一句什么，林野没听到，但从口型来看应该是“您好”。
　　“我今天就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白兰亭对男孩说道。
　　男生乖巧的点点头，离开前补充了一句：“我之后应该不会来了，马上就期末了，要复习。而且苏苏知道我来这里，可能会不高兴。这段时间谢谢您，白先生。”
　　“没事儿，学业为主，快走吧，路上小心。”白兰亭拍拍少年的背，跟他挥手道别。等他离开后，白兰亭喝完了吧台上剩下的酒，才跟着林野一起出去。
　　林野把东西交给了白兰亭就要离开，被白兰亭叫住，说要送他回去，林野也没推辞，道了谢便跟着他进了车里；白兰亭坐进驾驶室，却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跟林野聊起了天：“你平时会去酒吧玩吗？如果去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所以也没去过酒吧。”林野客气的回道。
　　“唔，好吧。”白兰亭露出了颇为可惜的表情，不过这一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就又换了一个话题：“你们的那个绑架案结束了吗？”
　　“嗯，算是吧。”林野想着白兰亭似乎也会跟着他哥查案子，说一些应该不要紧，就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些细节。
　　听完，白兰亭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感慨道：“一个人的心灵因社会扭曲，而后返还给它的，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
　　同样意思的话林野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似乎每个人都觉得任洋的犯罪心理，大部分源于玩忽职守的警察给他带来的伤害，当然，林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觉得起主导作用的应该还是任洋本人吧；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曾因为类似的社会不正常现象而受到伤害，为什么偏偏就他失了心智？偏偏就他要杀这么多人给他的痛苦陪葬？
　　一时想得忘我，以至于林野都没听到白兰亭在说话，等他意识到时，对方已经说完了，他只好抱歉的请求对方再说一次。
　　白兰亭笑了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弯起来，说道：“你不必想太多，你们这一行，见的犯罪太多，要学会自己安慰自己，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这句话从白兰亭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很惊讶；看外表，很容易把他跟“花花公子”、“玩世不恭”一类的词联系在一起，没想到他的心思这么细腻。林野道了声谢，白兰亭就插上车钥匙，问了林野的地址后就启动了车子。
　　车子开了一会儿，林野还是没忍住，问道：“刚才的酒吧，是个Homo酒吧吗？”
　　“哦？没想到你还挺懂的嘛。”白兰亭秀眉一挑，语调略带着惊讶的上扬。
　　“白先生，你是同性恋吗？”
　　“是啊。”
　　也许是没想到白兰亭会承认的这么干脆，林野足足愣了两分钟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他垂下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呢？”
　　白兰亭想了想，回道：“大概就是同龄男生对女孩子产生浓厚兴趣，而我没什么感觉的时候吧。”
　　“……”林野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会让你觉得苦恼吗？”
　　“怎么会。”白兰亭觉得好笑，“我天生如此，并没觉得这是一种不幸。”
　　林野又问：“你的家人知道吗？”
　　“知道。”
　　“他们都能接受吗？”
　　“想想也知道，一开始肯定没那么容易的。”白兰亭说着把车停在路边，似乎是打算讲述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我刚上高二没多久跟我父母出柜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就是当时憋在心里太难受想要找个人说出来吧。说实话，结果比我预想的要糟糕，我妈还好，她虽然一时很难接受，但她还是站在我这一边，尊重我的选择。我爸嘛，就比较严格了，他知道后差点没打死我，要不是有我妈拦着，我今天可能就没法坐在这跟你说话了，我爸啊，就是那种思想很保守的老古董，觉得我是个同性恋给他丢脸了，从那时起到高三结束，都没再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就差没断绝父子关系了，不过现在也勉强能接受了。哦对，我还有个姐姐，她跟我爸是一条战线上的，她就是那种标准的‘我可以接受同性恋，但如果是我弟弟我一定打死他’的人，现在就还好，除了总是诅咒我一辈子单身，她各方面还是挺支持我的。”
　　想来白兰亭应该算是比较幸运的了，他的家人最终都接受了他的性取向，这让林野不禁思考，如果他爸妈还在的话，他们也会这么开明吗？答案林野是知道的，所以他现在感到了一丝侥幸，至少，唯一留下的家人是支持他的。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刚才那个孩子，还是个高中生吧？”林野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对一个未成年下手，这可是将近10岁的年龄差呢！
　　“现在没有，以前交过几个，都分了。”白兰亭微笑着说道，“至于那个小可爱，当然不是我的目标啦，他才16 岁呢，而且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他的男朋友，我可惹不起。”
　　哇，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林野震惊了。
　　“那么，”白兰亭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说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接下来轮到我了。”
　　“嗯？”
　　“你有女朋友吗？”
　　“啊？”话题转移的太快，林野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有，怎么？”
　　“交过吗？”
　　“交过”
　　“有几个？”
　　“嗯……两三个吧。”林野不太确定。
　　“最近一个是谁先提的分手？”
　　“……”林野奇怪的看着对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支吾了几声，答道：“是她。”
　　“哦——”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配上他那张有几分妖艳的面容，看得林野头皮发麻。
　　本以为问话就此结束了，白兰亭却又噼里啪啦来了一堆问题：“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你的家人会干涉你选择交往对象吗？”“你跟家人关系怎么样？多久见一次？多久吃一次饭？工作忙的时候会抽空给他们打电话吗？”“以前有没有跟他们闹过不愉快？”“小时候顽皮吗 ？他们会打你吗？”“……”
　　问题逐渐朝奇怪的方向发展，林野的手开始遏制不住的颤抖，眼前的人像也变得模糊，对方的话语钻进耳朵中似乎都变成了噪音，只吵的人心烦，什么都听不出；白兰亭的问题似乎没有尽头，林野几次开口想回答是就被下一个问题所淹没，他的情绪逐渐失控，终于忍不住吼道：“够了！别问了！”
　　车内一下子安静了，静到林野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犹如轰鸣。
　　罪魁祸首脸上的笑容不减，放缓了语速说道：“抱歉，我太咄咄逼人了吗？”
　　沉静让林野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我才该道歉，对不起。”
　　白兰亭把整个身子侧过去面对我林野，说道：“我这个人一跟人聊起天就犯职业病，忍不住想要从你们的表情和潜动作中读出着什么。”
　　“职业病？”林野抓住了关键词，话说他从没听说过白兰亭的职业，总感觉他好像很闲，像是无业游民，就算是有工作，也应该是个挂名的员工。
　　“对啊，我是学心理学的，现在是大学里心理咨询室的老师，姑且算个一医生。”白兰亭笑嘻嘻的说道，“嘿嘿，没想到吧？”
　　他这一通话弄得林野紧张起来，担心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白兰亭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拍拍林野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心理学不是读心术，我不可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而且我就是个半吊子，在这方面上，我还没余哥厉害。”
　　还是头回听说余阳臣有专业的心理学知识，林野不解的问：“他也懂心理学？他不是法医专业吗？”
　　“你没听说过吗？他是法医学和心理学双学位。”
　　“……”林野沉默了一下，由衷道：“他还真是精力旺盛。”他一直听说学医很累，没想到余阳臣还有多余的力气自己学别的专业。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白兰亭说着转动车钥匙又启动了车子，继续向前开。
　　路上，林野突然问道：“白先生，要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呢？”
　　白兰亭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想了想，回道：“不同的人表现喜欢的方式不同，无法以偏概全。但你如果无时不刻想着这个人，见到她你就会很开心，她的一言一行都能撩动你的神经，那大概，你就是爱上她了。”末了他又提醒了一句：“早就想跟你说，不用叫的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或者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喊‘阿亭’。”
　　最后的提醒林野压根儿没仔细听，而是忙于狡辩：“不是我……”
　　“好吧，”白兰亭无奈，“那就是你那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
　　聊天的工夫，车子已经停在了林野家门前，林野道了谢便打开车门，临走前听到白兰亭对他说：“你闲着无聊可以来跟我聊天哦，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去那个酒吧。虽然不能保证给你提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出于职业素养，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仔细听，并且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谢谢你，白先……兰亭。”林野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改称呼，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白兰亭忍俊不禁的看着他，对他挥挥手，催促他快些回家。
　　等林野离开了，白兰亭才拿出手机，看着那条来自夏生的短信，嘴里嘟囔道：“夏哥真会使唤人，我又不是他们队里的心理医生，推给我一块这么难啃的骨头。这么坚硬的外壳，我能撬开吗？还不如直接交给余哥。”
　　满脸忧虑的心理医生踩下油门朝自己家开去，半路手机响了，他看到联系人，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放慢了车速，接通电话：“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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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给你们最早的祝福，就给你们最晚的祝福！节日快乐小可爱们~今天有没有收到礼物呀【抱着自己的AD钙、旺仔牛奶、大白兔奶糖十分高兴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