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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人间椅子》(三) ...

  •   为了给新同事心中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林野第二天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就赶去警局,进去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到了——秦长安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档案。林野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弄得他十分尴尬,心想还好没有别人在。
      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打卡上班,意外的是,余阳臣却一直没现身,林野还以为他会是那种生活极其规律、永远按部就班的人呢。到了八点钟,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巨响,一个人就从门后走了进来,黑着个脸,满脸的疲倦,正好让夏生撞个正着,“哟呵”了一声,半开玩笑道:“阳臣今个儿点卡的不是很好啊,八点过了三秒才进来,这可只能算你迟到了啊。”末了他笑笑,又问了一句:“昨晚干嘛去了?”
      余阳臣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搭理对方,直接去休息室泡了一杯咖啡,再回到办公室时才黑着个脸说道:“昨晚某个畜生仗着自己过得是美国时间,一直给我打电话打到三点半,要不是隔着太平洋,他现在已经躺在我的手术台上了。”
      这里除了新来的林野,似乎都知道他口中的“畜生”是谁,皆是大笑了几声,夏生安慰道:“行了,等他回国再教训他,不过现在可没法让你补觉了。”他顿了顿,对所有人说道:“都准备一下,三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探员们便开始整理昨天查出的线索,拿着文件夹向会议室走去。余阳臣两三口喝光了咖啡,什么也没拿,空手就往会议室走去,林野见状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就立刻跟了上去,快走了几步追上余阳臣,满脸堆笑地问道:“前辈昨晚没睡好吗?”
      余阳臣淡淡瞥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十分粘人的新人有些厌烦,总觉得他的言行都十分刻意,还有就是 “前辈”这个古老的叫法,他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叫出来的?
      余阳臣停在会议室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你没来之前局里安分的不行,你一来就碰上案件,你还真是灾星啊。”说罢他就直接进了会议室,没有注意到林野脸上骤然僵住的微笑,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会议室的白板上,四个女人的照片依次排开——这就是近一个月来本市失踪立案的人员。从她们的背影看来,除了年龄相仿之外,这几个人之间并无瓜葛,这就很难将这几个人的失踪联系在一起,毕竟目前确定死亡的只有其中一人。
      夏队长用手指关节敲了敲白板,以引起大家的注意,他说道:“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在昨天,也就是10月9号凌晨,死者是死亡后再被丢到河中的,身上没有致死性的伤,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余阳臣,问道:“阳臣,对于尸体,你还有什么看法?”
      “没看法,又不是我解剖的。”余阳臣一摊手,表示自己不发表任何意见。
      看他这反应,夏生忍不住叹了口气,知道他不喜欢让别人碰他案子的尸体,但这是临时接手的案子,还能怎么办?难道让人家给缝回去再给他送来解剖一次吗?
      越过不愉快的余法医,夏生继续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找不到杀人动机,死者的家庭普通,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她平日里又比较安分,也没招惹过什么人,照理说不会惹上什么麻烦,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她的死亡?”
      “有没有可能是抢劫之类的事件造成了她的死亡,跟她本人的身份无关。”顾逍猜测道。
      “有这个可能,”余阳臣附和的同时还提出了质疑,“如果是这样就不是什么严重的大型谋杀刑事案件了,夏生做出的推测也都是无用功。但按常理来说,抢劫这种不以伤人性命为目的的行为,如果是误杀,利器或钝器造成死亡的可能性更大。”
      听完余阳臣的分析顾逍就沉默了,他最讨厌这种动脑筋的事情了,还是交给他们头脑灵活的大队长和法医先生吧。
      “杀人动机暂且不考虑,我们还是先把线索梳理一下。”夏生说完看向一脸吃瓜群众样的林野,又道:“林野,说说你们昨天的发现吧。”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林野呆滞了片刻,接着把自己昨晚简单整理的线索说了一遍;听完他的陈述,夏生皱了皱眉,追问道:“确定下水道没有别的通路吗?”
      听他这么一问,林野楞了一下,瞬间就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他只是潦草的看了一遍,加上光线比较昏暗,他还真没有百分之百确信的把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沿路上我看得不是很仔细。”
      “没事,等会我找人专门去调查一下那里。”夏生安慰道,又问他还有什么线索,对方看着白板上的四个女人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道:“也不算是线索,只是一个想法,你不觉得她们长得很像吗?”
      在他这句话下,屋内的人都看向白板上的四个少女,要说容貌倒是没什么相似之处,但她们皆是黑色长直发,没有刘海,偏瘦,乍一看,确实有几分相似。
      “你是说……”夏生沉声道,“凶手有这方面的心理需求?如果真是这样,尸体可能就不只这一具了。”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林野,让他倍感压力,只能尴尬的笑笑,道:“呃,我也只是猜测啦。”
      “没有证据,猜想只能是猜想。”余阳臣毫不留情的给他泼冷水,接着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而且现在,我们不能确定监控中看到的人是不是昨天发现的死者,如果是,她在一号就被抓走,为什么九号才死?这说明凶手抓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就是说那个人还是有病嘛!”顾逍拉长了声音叫道,他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手指绕着两颊略长的头发,不满补充道:“所以说现在的女生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跑去那么昏暗的小巷子,这不是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机会嘛!”
      旁边的袁安瑶举起文件夹就拍在他脑袋上,白了他一眼,道:“你抱怨个什么劲儿,人家姑娘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
      “我这不就随口一说……”顾逍抱着脑袋,委屈的小声嘀咕道。
      “好了。”夏生拍拍手打断他们的胡闹,正色道,“我们目前的线索就这些,下水道是现在的重点调查对象。长安……”他说着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长安,安排道:“你带几个人去调查一下下水道。”
      秦长安点点头,没有出声,直接出了会议室去调动人手了。
      之后顾逍和袁安瑶被派去到各个受害者家里调查一下情况,看看这几个女孩之间有没有什么潜在联系;至于剩余两人,夏生则没安排,就像是把他们忘了一般,等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夏大队长才反应过来会议室还留着两个人,他叫了林野一声,道:“你跟着长安,给他们带个路,去吧。”
      “好。”林野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停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阳臣你不用去了,就留局里帮我整理一下思绪。”夏生收拾着资料,头也没抬的说道。
      林野听后脸上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讪讪地离开了。
      会议室就剩下两个人,安静得有些吓人,夏生就坐在那里整理资料,余阳臣则是看着前方发呆,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阳臣,”夏生突然出声,“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这么急赶过来,肯定又没吃早饭。”
      “不吃了,中午一起吧。”余阳臣随口答道,他向后倚靠在椅子上,将桌子下修长的双腿伸得笔直。
      夏生没再强求,把资料放到一边,交叉着十指放在桌面上,微笑着问余阳臣:“你觉得这个新人怎么样?”
      “呵。”余阳臣冷笑一声,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他爸是谁?”
      这个问题让夏生哭笑不得,余阳臣却自顾自说起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能到你队里,没有关系可能吗?”
      “他确实是上面指名分到咱们队的,不过他爸是谁我还真不知道。”顿了顿,夏生一挑眉,问道:“猜猜是谁推荐的他?”
      看夏生这副模样,余阳臣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冷笑道:“没兴趣知道,反正不会是局长。”
      “是副局。”夏生主动说道。
      余阳臣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关系还不小。
      说完无关紧要的话,夏生切入了正题,说道:“闲聊就到此为止了,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吧。”
      一提到案件,余阳臣的表情就严肃了许多,他看着白板上几个女人的照片,分析道:“如果林野的猜想正确,那凶手一定有某种心理上的疾病,他可能痴迷于这种类型的女孩,疯狂地想要得到她们,但他最终又杀了她们,这似乎有些矛盾。”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更倾向于,他迷恋着某个有这些特征的女孩,但是因某种原因得不到她,所以他把这种迷恋发泄在了别人身上,一旦意识到她们并不是真正的‘那个人’,就会对她们失去兴趣,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又是心理不正常的犯人么……”夏生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与此同时,林野那边就过得比较有味道了,长时间处在下水道中,这群探员觉得自己都已经对气味麻木了;然而,尽管他们把下水道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其他的道路可以通往地面。带队的秦长安看这样下去也是做无用功,便让他们停下休息,一群累死累活的人也不在意他们此刻身处满是污秽的下水道了,直接席地而坐。
      在众人休息时,秦长安自己走到下水道的尽头——出水口处,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水汩汩地流出。林野跟过去现在他身后,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己说什么对方也不会接话。
      就在这时,秦长安却开口了,他问道:“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林野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地上一个年轻的探员就接话道:“附近一个小区的生活用水,听说这下水道有年头了,比较老旧,也不是很完善,估计这回旧城改造会整修吧。”
      之后秦长安就沉默了,他站在那里许久,似乎是在思考问题,最终又看了一眼不断涌出的水,正当林野觉得他会发表什么惊天动地的结论时,他却转身对其他探员说“收工了”,而后率先往出口处走去。
      多么果断的领导者啊。林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默默的跟上去。
      回到警局后,秦长安语气平静的把刚才调查到的结果全都报告给了夏生,对于他的总结能力,林野不得不佩服,把事情讲的这么完整同时还惜字如金,林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至于另两人那边,同样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几个失踪女孩毫无关系,让他们很难从人际关系推断出动机,但这也恰恰表明了,凶手极大可能是陌生人,也就是,他的作案对象是“随机”的。
      总的来说,目前得到的线索很局限,并不能得到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这个案子,似乎一开始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待一群人再次整理了一遍思路,也到了午休时间,一直这样盲目地推测也无济于事,夏队长便大手一挥让队员们先去吃午饭了,用顾逍这个吃货的话来说,就是“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警局食堂和其他企业单位的食堂没什么两样,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饭菜也就那样,不算美味倒也不难吃。林野打好饭菜找了个位置坐下,边吃边思索着案件。他毕竟是个新人,没什么经验,说实话,他知道自己也没什么能力,像余阳臣那样对犯罪者内心分析这么学术的事情他做不来,像秦长安那样拥有很强的执行力他也很难达到,他最多也就是给人提供个思路了。想到这,林野不禁叹了口气,对他刚开始的职业生涯产生了一丝丝的绝望。
      “嘿!林野!”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在林野耳边响起,林野头都没抬就知道是顾逍过来了。
      果不其然,顾逍和袁安瑶端着餐盘朝这边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林野礼貌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自顾自地继续吃;他平常话还是挺多的,但吃饭的时候却意外的安静,完美贯彻了“食勿言”这一优良传统。
      不过顾逍就是表里如一的话唠了——什么情况下也不例外。
      “你刚来还习不习惯?刚上班就遇到事件你也是挺倒霉的,”顾逍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转言道:“不过没事的时候咱们还算清闲,咱们头儿还是很好的,你知道吧,他可是局里的名人!”
      林野抬起头,看着对方,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顾逍来了兴致,干脆放下筷子,讲起了夏队长的丰功伟绩。
      说起夏生,他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警校中表现就十分出色,刚进警局又跟着一名很有经验的老队长做事,他办案的时候雷厉风行,平时为人处事却十分亲和,在同事中评价很高,年纪轻轻就立下了很多功劳,在他26岁时,局里为他成立了一个小队,专门侦破重大案件;他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成就,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让不少人既羡慕又敬佩。
      在顾逍慷慨激昂地讲述他家队长的辉煌历史时,林野已经吃完了饭,他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问道:“那你们跟了他几年了?”
      “我跟瑶姐都跟了他三年了,当年为他成立咱们队伍的时候,我俩是被调过去的,一直跟他到现在;秦哥比较久,他们警校里就是同期生,工作又一直在一起,认识了怎么说也有十年了。”
      “那余……前辈呢?”林野像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他是成立第二年来的,说起来当时还挺有意思。”顾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当时说给我们派来个随队医生,我当时还以为真是局里为了体恤我们,怕我们外勤的时候受伤,派下来照顾我们的;当时那段时间也没出外勤,都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吧,发生案件我们去现场,他一声不吭就跟上去了,上去就对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开始各种观察分析,我们才知道原来他是法医。”
      “随队的法医?”林野语气中充满了疑问,他一直以为法医科是个专门的科室,里面是群出了凶杀案件才会出动的人,并不知道个人还会被分配到小队里。
      “好像确实没这个说法,”顾逍道,“其实余哥身份上就是跟我们一样的探员,只是他读的法医,而且也是法医科挂名的人……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老大比较了解他的事。”
      林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顾逍又说道:“他也和你一样,刚毕业就进我们队里了。”突然他话锋一转,挤眉弄眼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能分到这里,是不是……哎哟!”他话还没说完,脚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他直接叫了出来,而后又转成了气愤,不满道:“你干嘛呀!你那高跟鞋可属于凶器!”
      身旁的女生给了他一个白眼,对这个口无遮拦的白痴真是无语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摆明了要得罪人;袁安瑶适时地转移话题,问起林野自己的事情。
      “刚毕业吧?哪个大学的?”
      “毕业一年了,大学,呃……不是什么好大学。”林野闪烁其词,似乎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内容,袁安瑶很很识趣的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跟他聊起家常。
      轻松的午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值得高兴的是,他们的案件在下午上班时,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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