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53、第三十五章 唐燃

　　“新年快乐！”孟琛乐呵呵地对两人说了一句，又跑到餐桌前对南山说了一声，接着就趴到窗台上去看烟花。
　　林野看着还有些迷糊的余阳臣，忍不住笑了，说道：“新年快乐，宝贝儿。”
　　肉麻的叫法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余阳臣还是不习惯，纠正道：“别这么叫我，直接叫我名字。”
　　“你一点也不浪漫。”林野不满地撅起嘴。
　　没想到余阳臣居然搞突然袭击，凑过去就亲了林野一下，问道：“浪漫吗？”
　　林野愣了一下，勾住余阳臣的脖子就笑了起来；余阳臣下意识朝餐厅看去，南山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是被孟琛拉去阳台看烟花了。
　　确认没其他人在场后，余阳臣就按着林野的后脑吻了上去，林野也十分配合的张开嘴，跟他缠绵了起来。
　　就在两人吻得热火朝天时，窗外的烟花声停止了，但他俩谁都没注意到，直到听到身后一声咳嗽，他俩才猛然惊觉，赶紧分开。
　　身后站着孟琛和南山，不知道已经在在那里多久了。
　　林野觉得有些尴尬，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对余阳臣说：“回去吧，我看你也困了。”
　　余阳臣点点头，把他抱到轮椅上，跟孟琛和南山道别后就离开了。
　　一回到家，余阳臣甚至都不想洗漱就扑到了床上，林野自己滑着轮椅进了卧室，提醒他换睡衣，余阳臣趴了一会，才不情愿地起来洗漱、换睡衣。
　　对着正在换睡衣的余阳臣，林野突然说道：“最近辛苦你了，不管是工作还是照顾我，都辛苦你了。”
　　余阳臣被林野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些无措，他换好衣服坐到床边，道：“没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些？”
　　林野张开手臂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说道：“感谢一下你，顺便心疼一下你，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当然知道了。”余阳臣语气十分无奈，也抬起手抱住了他。
　　两人就这么听着窗外传来的烟花炮竹声抱了一会儿，林野才突然说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四个人会一起过年。”
　　准确说，林野都没想过他会很南山一起过年，毕竟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为了不见南山，逢年过节就出去，绝不待在家里。
　　“今年跟你家人过，明年可以去我家。”余阳臣捋着他的头发说道。
　　林野仰起头看他，面露惊讶，道：“你跟你爸妈……”
　　“没有。”余阳臣打断道，“我什么也没说，他们也什么都没问，毕竟我爸也不想过年还跟我吵架。”
　　听到这些，林野突然心里一阵失落，他又趴回去，像是抱怨一般的小声道：“我是不是很不好，为什么你爸就是不喜欢我？”
　　“不是。”余阳臣抬起林野的脸注视着他，说道，“他只是不喜欢我是个同性恋，跟你没有关系。”
　　“睡吧。”余阳臣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除夕夜整夜鞭炮声似乎都没停过，但林野依旧睡得很安心，像是把一整年的不愉快都抛在了虚无的梦中。

　　过年这几天，余阳臣隔三差五就跟着父母去拜访亲戚，林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实在无聊，就给学生时代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打电话拜年，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少关系好的同学，半个小时内就结束了拜年的日程。
　　春节的七天假期结束后，余阳臣就恢复了日常上班的作息；大部分时间，林野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但他行动不便，还需要有人照顾，余阳臣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白兰亭，就每天上班的时候把林野送到他的餐馆里，让孟琛和他那几个店员照顾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林野对于自己过的这种残障人士的生活实在是无法忍受，就向余阳臣申请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总好过在餐馆里被一群人围着强。
　　为了说服余阳臣，林野甚至想表演个当场站立，不过还是一屁股坐回了轮椅上，好在他扶着东西可以自己挪动了，至少上厕所不用非要人扶着，余阳臣也就答应了下来。
　　在余阳臣答应后的第二天，小白就被接了回来，至少有条狗陪着，林野不会太寂寞。
　　年后天气逐渐转暖，街边的树都开始吐新芽，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模样。
　　出院后林野又去医院复查了几次，医生说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摆脱轮椅了；即使是这样，林野也觉得恢复的太慢了，他一个人在家时总是尝试着想自己站起来，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却还是不懈地尝试。。
　　所以那天余阳臣下班后，一开家门就看到林野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由于他太用力，轮椅被他压得往前滑去，让他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余阳臣赶紧脱下鞋跑过去，抓住轮椅问道：“怎么了？要去厕所吗？”
　　“不是。”林野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就是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你急什么？这才不到一个月，会慢慢好起来的。”余阳臣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抱到沙发上，才想起去门口穿拖鞋。
　　脱下外套、穿好鞋，余阳臣又回到客厅，撑着沙发靠背问林野：“一会儿想吃什么？”
　　“都可以。”林野说道。他拉住余阳臣的手，又说道：“明天陪我去趟墓地吧，给我父母和姐姐扫墓，除夕那天他俩祭日我也没去，过完年了总该去看看他们。”
　　余阳臣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就听林野继续说道：“你也去看看唐燃吧，我跟你一起，上次偷偷跟着你，对他太不礼貌了。”
　　余阳臣没想到林野会提唐燃的事，当时有些发愣，其实他每年至少都会去一次，但他不想碰到唐燃的家人，就不会挑着唐燃的祭日或是清明节去，一般是哪天想起来了，哪天就会去看看。
　　看着林野的神色十分认真，余阳臣也就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起身去厨房做晚饭。

　　第二天是周六，余阳臣开车带着林野去了墓地，给他的父母和姐姐扫墓，接着又去了另一个墓园，去见唐燃。
　　站在唐燃的墓碑前，余阳臣心底的愧疚油然而生，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唐燃的离世仍然是他最无法介怀的事情。
　　“你好，唐先生。”林野突然说道，把腿上的花弯腰放在了墓前。
　　余阳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说道：“他又听不见。”
　　林野只是对他笑了笑，就继续说道：“我是林野，我是余阳臣的男朋友，谢谢你以前对他的照顾，从今往后，我会照顾好他的，请你放心吧。”
　　这话像是一块石头，堵在了余阳臣的心口，让他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什么情绪要爆发出来一样。
　　林野自顾自地对着唐燃的墓碑说了几句话，接着看向余阳臣；余阳臣自然是不会傻里傻气地像他一样对着遗照说话，只是把花放下，轻轻鞠了一躬，便对林野说可以走了。
　　两人离开了墓园，在外面简单吃过午饭便回了家。
　　尽管余阳臣顺从地带林野去给唐燃扫墓，但他始终没理解林野的这么做的意义。
　　睡前，两人坐在床头各自看手机。余阳臣正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新闻想拿给林野看，就听到旁边的人突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余阳臣没怎么在意，随口应了一声，想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一转头却发现对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也许是被他的态度感染了，余阳臣禁不住坐直了一些，他放下手机，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阳臣，我考虑了很久，实际上，不论是住院时，还是我一个人在家时，我都一直在考虑。”林野注视着余阳臣开口说道，“以前我可能太任性、太自私了，以至于你跟除我之外的人关系好一些我都会觉得不自在，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权干扰惊另一人的喜好，在这方面，我也不应该干涉你。”
　　“你什么意思？”余阳臣隐隐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像是单纯的自我检讨。
　　林野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想明白了，如果你喜欢唐燃，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这个人确实没什么特色，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但是，我会慢慢变好的，我会变到值得你喜欢为止。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只想陪着你，哪怕你……”
　　“你在说什么？”余阳臣不可思议地打断道，“为什么都到今天了，你还是觉得我喜欢唐燃？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住在一起？你以为我对你好是为什么？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你难道非要我每天都对你说‘我爱你’，你才能知道吗？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什么都感觉不到，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房间内安静下来，林野看着余阳臣的脸，突然叹了口气，抬手抹过他的眼角，柔声道：“别哭啊。”
　　余阳臣也看着他，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很快被林野拭去。
　　这不是林野第一次看到余阳臣哭，但确实看得最清楚的一次；余阳臣哭的时候没有那些复杂的表情，只是单纯的流泪，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林野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别哭了宝贝儿，我要心疼了。”
　　余阳臣非但不理他，还把他一把推开，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流泪。
　　“我不会哄人啊。”林野有些无奈，又凑过去捏住他的手，抬起来亲了亲，又道：“你再哭明天眼睛就肿了。”
　　“……”
　　“我给你唱首歌吧？”
　　“……”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
　　“……”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经过多次尝试林野终于泄气了，余阳臣就像是暂时性失聪了一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正当林野考虑要不要坐轮椅上给他跳个舞时，余阳臣突然说话了：“收回去。”
　　“嗯？”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好好好，我收回去。”林野连声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说了，气消了吗？”
　　余阳臣哼了一声，下床去厕所洗脸，等他回来时，就看到林野突然向他张开了双臂，看起来有点傻。
　　不过，在自己家里，余阳臣也不介意傻一次；他走过去，配合着林野张开的双臂，弯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