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30、第十二章 庙会

　　上次的见面让林野认识到，面对余阳臣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渐渐明白，有很多事情你想开了，也就没那么顾虑了；就像现在，林野不用在余阳臣面前活得殚精竭虑，反倒比以前更容易跟对方沟通。
　　不过这也并没有燃起林野的斗志，他依旧每天守在自己的小餐馆里，看着人来人往，自己也悠然自得。
　　可有人却不想让他一直悠闲下去。
　　那天下午四五点钟时，孟琛突然单枪匹马杀进了餐馆，把坐在吧台后玩手机的林野拉起来，抓着他就往外走，之后把人粗暴地扔进车里，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车子就在市区中飞奔离去。
　　等林野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开出餐馆百米外了，他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无奈道：“你干嘛啊？光天化日，强抢民男。”
　　“带你去个好地方。”孟琛神神秘秘的说道。
　　“能不去吗？”
　　孟琛甚至都没转头，就抬手准确无误的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不满道：“臭小子！”
　　“那你总要告诉我去哪吧。”林野捂着脑门委屈道。
　　“爬山！”
　　不错，就是爬山。今天郊外的山上举办庙会，孟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余阳臣会去，她就拉着林野过来了。
　　听到余阳臣会去，林野就不是很想去了，毕竟他们上次见面也不是很愉快，他也不知道见到余阳臣该说什么，总觉得有些尴尬。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努力，阳臣就真的顺从他爸妈的意思，找个他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啦！”孟琛苦口婆心的说道。
　　“那要是他喜欢呢？”林野问。
　　“你笨呐！”孟琛又敲了一下他的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第一天认识阳臣啊？他怎么会喜欢那种女生嘛。”
　　她指的女生是陶琪，这也是从陆赫那里听说的，蒋婧是真的十分努力的在撮合他儿子和陶琪，这次来庙会，也是余阳臣被迫陪陶琪来的。
　　“那我怎么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林野懒散的说道。
　　“我是在跟你说女生的问题吗？我是在跟你说你要东山再起！”孟琛气呼呼的说道。
　　“什么啊。”林野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你这语文没学好吧，乱用成语。”
　　“这不是重点。”孟琛转了下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看向林野，问道：“重点是，你还喜欢阳臣吗？”
　　犹豫了一下，林野点点头，孟琛满意的笑了，又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说道：“那不就得了，你们俩都冷静了一个月了，也足够长了，你再不出现可就真的错过了。”
　　不得不说，孟琛有当说客的潜质，一来二去林野都被她说服了，稀里糊涂就自己上了山，爬了半天才意识到孟琛没跟上来，刚想给她打个电话，就看到了对方发来的信息：爬山这种运动不适合我这个淑女，你加油哦！后面还跟了个笑脸的图案，看得林野满头黑线。
　　有这么坑亲弟弟的吗！
　　抱怨归抱怨，林野既然来了还是会爬到山顶的。
　　山不算高，爬到一半还有一片平台，供游客休息，林野看天色不早了，也就没停下来，一口气爬到了山顶。
　　此时天色已几乎全部暗下来，只有天边还显露出一丝橘黄色的晚霞，很快也被黑夜吞没；然而山顶却是灯火通明，各式的摊贩令人目不暇接，正中央还搭起了戏台子，估计会是一场很热闹的庙会。
　　人流量不算少，林野也不可能一眼就找到余阳臣，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自顾自地逛起了摊子，一路下来买了好些小吃，倒也吃了个七八分饱。
　　庙会开始已有一段时间了，工作人员一直在戏台子上做准备工作，林野吃饱喝足了，便站在一旁看他们搭舞台，却隐约听到了一声犬吠。
　　起初他没当回事，权当是听错了，但随后，他就看到远处一团白花花的影子朝他冲来，紧接着就是熟悉的撞击感，林野再一次被扑倒在地上。
　　“好了好了，乖。”林野坐在地上，摸着不断往他身上蹭的大白狗说道。
　　既然狗在这里，那么人……林野想着，抬头就看到余阳臣从远处走了过来，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女生，一个是陶琪，另一个没见过。
　　见到小白把人扑在了地上，陶琪赶忙上前，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您没事吧。”
　　“你客气了，这又不是你的狗。”林野笑着回了一句，轻轻推搡着小白让自己站了起来。
　　旁边的女生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她弯下腰去叫小白，但它一个劲儿围着林野转，根本不理她，气氛顿时更加尴尬了。
　　刚才余阳臣还牵着狗，但不知怎么的这狗突然就挣开余阳臣的手，拖着链子一路狂奔，余阳臣还以为它看到漂亮母狗了，原来是看到林野了。
　　“走了。”余阳臣冲狗叫了一声。
　　然而小白只是回头对着自己的主人轻轻叫了一声，就继续围着林野转，还试图咬着林野的裤脚把他往余阳臣的方向带。
　　“再不走，你就别进家门了。”余阳臣又说道。
　　先前也说过，跟狗对话真的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如果你的狗回应你了，那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而余阳臣的狗，就是这么一只能化解尴尬的狗。
　　主人话音刚落，小白就低吠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委屈，它又蹭了蹭林野的小腿，转身回到了自己主人身边。
　　余阳臣没多看一眼林野，带着狗就走了。
　　走就走吧。林野心想道，反正在一个庙会里，多走几步就能撞见了。
　　就在舞台搭好，即将开始表演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毫无征兆，并且愈下愈大，从淅沥小雨到倾盆大雨用了不足两分钟。
　　会场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主办方用扩音喇叭喊着活动提前结束，请各位游客尽快下山。
　　说是尽快下山，但根本走不快，一下雨，泥土松动，脚下也打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到，沾得满身是泥。
　　雨越下越大，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连说句话都会喝进几口水去；一群人中不知是谁先想起了半山腰的休息区有一家旅店，在人群中吼了一嗓子，所有人就都跟着他往旅馆走去。
　　半山腰确实有家旅店，林野上山时就注意到了，当时他还在想，谁会闲的没事住在山上，现在看来，在恶劣天气下，那里到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所。
　　旅馆并不大，总共只有三层，第一层还是接待大厅，几十个人一股脑挤进了这唯一的庇护所，一眼看去乌央央全是人头，这可让老板犯了难。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有人干脆开了间房，想着就算不在这住也能洗个澡；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大厅的人数就少了一半。
　　其他人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雨势减小，反倒听说外面雨势过大，引起了轻微的山体滑坡，加上是黑夜，并不适合现在就下山。
　　一听现在的情况，剩下的又可以也不再抱有侥幸心理，纷纷开了房间。
　　期间林野一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跟小白玩，他是不介意在这里住一晚，反正也下不了山，能有个地方避雨挺好的，而且还有只这么听话的狗陪着，真是太幸福了。
　　他的幸福很快被狗的主人打破，余阳臣站在楼梯上，冲下面喊道：“走了。”
　　小白叫了一声，随即就跑上楼梯；林野恋恋不舍地跟它挥了挥手，才想起去前台开房，得到的消息确实已经没房间了，最后一间已经被刚才那位先生开走了。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哦不，雨天霹雳。林野有些绝望，心想难道我要睡大厅了吗，都怪孟琛得让他来这地方，结果还被困在山上。
　　“您可以问问刚才那位先生愿不愿意和您一起住，他还没走。”前台的员工建议道，抬手指了指楼梯，就是余阳臣站着的方向。
　　本来以为他叫了狗就走了，没想到还站在那里，林野有些奇怪，但还没等他细想，就听到余阳臣又说道：“叫你没听见啊？走了。”
　　林野环顾四周，确定余阳臣是在跟他说话，才小跑着过去，嘴里嘀咕道：“你刚不是在叫狗吗？”
　　“跟叫你有区别？”
　　“……”

　　既然是在山上，你就不能期望他的条件有多好，至少没有老鼠蟑螂之类的小动物就很好了；房间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不过有两个枕头，床头插座上插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旧的电吹风，林野走过去试了试，风还不如他口吹的大。
　　为了避免弄湿被子和床单，两人都把湿衣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余阳臣先去洗澡了，林野就坐在床边，拿毛巾给小白擦身上的水，毛长的坏处就是太容易吸水了，林野擦半天还不如它自己甩一下自己身上的毛管用。
　　余阳臣很快就出来了，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林野随后进了浴室，刚待了没两分钟就停水了，这也难免，毕竟是山上，还一下子有这么多需求量，林野也没在意，擦了擦身上的水就出去了。
　　屋内余阳臣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衣架前把衣服平摊开，即使是这样，也很难将它们晾干；林野觉得还不如甩一下干得快，就拿着衣服上下甩了几次，甩了自己一身水后就放弃了。
　　大雨天被困在山上，更不幸的是手机信号还时有时无，让林野想起了以前那次同学聚会的经历，希望这次不要跟上次一样整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还不到九点钟，但在这种地方确实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余阳臣把头发擦得半干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并在林野刚要躺上来时把另一个枕头砸在他身上，无情的说道：“睡地板。”
　　“你在搞笑吗？”林野不可思议道，“这是水泥地！”
　　余阳臣不睬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美丽的后背露给他。
　　林野抱着枕头单腿跪在床边商量道：“我们作为社会主义新时期的五好青年，是不是应该用更公平的方式来决定这件事？”
　　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看，要不我们打一架，赢了的睡床上？”
　　话音刚落，余阳臣突然翻过身来一脚就把林野踢下了床，淡淡道：“我赢了。”
　　毫无防备被踹到地上的林野蒙了大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不行不行，你耍赖！”
　　“别吵了，烦死了。”余阳臣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
　　他扯着被子往床边挪了一下，留出了身边一块空间，林野很识时务地躺上去，才发现只有一床被子而且被余阳臣霸占了，他扯了扯被子的一角，道：“你不该分我一半吗？”
　　对方没有回话，被子依旧裹得很紧，林野就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也不再是商量的语气，“你给我一半呀，你想冻死我吗？”
　　被子松动了一下，被林野扯过去半边，两人才终于能够相安无事地睡觉。
　　雨势渐小，只是一直未停。林野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被一阵冷风给吹醒了，他下意识裹了裹被子，才发现本该睡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
　　黑暗中一点星火亮起，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