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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齐鲁联姻,越境逆女 ...

  •   行至殿外,两人整了整衣袖,一前一后进殿。
      齐侯换了外衣,正在用膳,兄妹俩垂首候了一会,不忘私下交换眼神。
      “孤传的是你妹妹,你来做什么?”齐侯净手毕,对姜诸儿道。
      姜诸儿看了妹妹一眼,刚想说什么,姜玔拉了他的衣袖,连忙改口道:“听闻父侯回来,儿臣特来回禀这段时间的政务。”
      齐侯抬了抬手,道:“哦,这个不忙,你有这份心就行,这段时间辛苦了。”
      “父侯在外为联盟大事奔波,儿臣理应为父侯分忧。”
      齐侯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姜玔,分外温柔:“玔儿你过来。”
      姜玔听话地走向前行礼:“父侯。”
      “为父有件大事要告诉你,你兄长在这儿听着也好。”齐侯一伸手,身边服侍的宫人递上一只红色锦袋,姜玔拆开来,是一份合婚书。
      “此次会盟,孤见了鲁侯,他年纪不大,却能将鲁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向孤求姻,孤许了他。”
      已经猜到的结果,姜玔没有说什么,将锦袋递还到宫人手中,轻声回道:“父侯做主便是。”
      姜诸儿神情落寞,该来的还是来了。
      齐侯从座上走下来,爱怜地看着姜玔,柔声道:“你是父侯最喜欢的孩子,别人家的姑娘及笄便出嫁,父侯舍不得你,多留了几年,本来存了分私心,想着就在齐国给你找个夫婿,离父侯近些,但你也知道,身为姜氏女,婚姻大事不仅你做不了主,有时候连父侯都无能为力,好在鲁国富庶,鲁侯上进,齐鲁相邻,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姜玔点点头:“女儿明白。”
      齐侯摸摸姜玔的脑袋:“你的样貌在齐国是数一数二的,你的才学也不在你几个兄弟之下,这一点一直是父侯引以为豪的,你长姊嫁了人,如今你也要嫁人了,父侯还真有些难过。”
      姜玔安慰道:“父侯待女儿的好,女儿都知道,女儿只恨自己不能同兄长一样为齐国效力,齐鲁联姻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能为父侯分忧,是女儿之幸。”
      “你一贯是懂事的。”齐侯满意地点点头,“父侯会为你好好置办嫁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去鲁国。”
      姜玔连忙行礼:“多谢父侯。”
      “你先回去吧,过六礼还需些时日,到时候为父亲自送你。”
      姜玔告退,走的时候看了姜诸儿一眼,姜诸儿正欲同退,却叫齐侯留住了:“你等一下,孤有话问你。”
      姜诸儿低头回“是”,眼睛却仍偷偷看向姜玔离开的方向。
      齐侯屏退了众人,方才问道:“孤近日听到些风言风语,你可曾听闻?”
      姜诸儿后背有些发汗,低头回道:“儿臣一心政务,不曾听到什么传闻,还请父侯明示。”
      “咳咳。”齐侯捋了下胡子,盯着他道,“说的是你和你玔儿妹妹行不伦之事……”
      “儿臣惶恐。”姜诸儿连忙跪倒,“儿臣再不济,尚知礼义廉耻,玔儿是儿臣的亲妹妹,如今又是待嫁的鲁侯夫人,儿臣怎敢行有悖人伦之举?”
      齐侯叹了口气:“孤也觉得传闻甚是荒谬,故此来问你。”
      “只要父侯信任,儿臣便是担些骂名也没什么。”姜诸儿接着道,“只是敢如此编排胡话的人分明就是对父侯不敬,还望父侯查明,究竟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儿臣受辱不要紧,若是污了玔儿妹妹的清白,影响的可是两国联姻的大事。”
      齐侯想了想,道:“孤知道了,不会白白让人污了儿女的清白,你妹妹要出嫁了,为着避嫌,这段时间你也少去见她吧。”
      “可是……”姜诸儿还想说什么,被齐侯打断了。
      “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也是你说的,为着你妹子是将来的鲁侯夫人,还是谨慎些好。”
      姜诸儿纵有万般不情愿,也只得无奈回道:“是。”

      逾半载,五礼过毕,七月,鲁侯派公子翚至齐国逆女,婚期定在九月。
      自大殿用完膳回来,姜玔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望着满屋的彩布绸缎,心里说不上激动,也没有悲伤,仿佛明日要出嫁的并不是自己。她很想叫宫人们将这满宫的红色摘掉一些,这段时间见多了红色,看多了就觉得特别刺眼,但她不能这么做,在父侯眼中,她一直是最知书达理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妥帖,她有些厌倦这样的日子,唯有和姜诸儿偷摸着约会,方才让她找到生活的一丝乐趣,可如今,为着避嫌,他也不来了。
      “这么多东西都是明日要带走的吗?”姜玔绕过几个箱子,方才从桌边来到床边。
      “都是女公子贴身的用度,不太方便让那些粗人们装车,因此拾掇出来明日直接带走的。”丫头冬雪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解释,“要不要婢子们把屋子收拾一下,女公子瞧着就不那么碍眼了。”
      “罢了,索性明日就都带走了,现在清理倒麻烦,你去拿块帕子来,我覆眼睡觉能安稳些。”
      冬雪轻轻把帕子盖在姜玔眼上,时候还早,见她只是歪着,想着一会或许还要起来,便没给她盖毯子。
      竟然就要出嫁了吗?每个女子都会盼望的事在自己这里却没了期待。曾经多少次幻想过,一定要是个风姿绝代、才华横溢、权力无限的男人方才配得上自己这倾城的样貌、男子都自愧不如的才华。小时候心悦郑国公子忽,听闻他有才有貌武艺高强,既能领兵打仗,又能协理国家,谁知人家觉得自己是个小丫头片子,瞧不上不说,两次驳了父侯的求姻,惹得全大周都知道自己没人要。待到她长大,才名艳名惊觉天下的时候,父侯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公子世家的求亲,仿佛全天下没一人配得上自家女儿,全大周又在传言姜家女儿自恃清高,谁都瞧不上。如今年岁渐长,明白了不少事理,取悦他人不如取悦自己,和姜诸儿在一起后,轻松而愉悦,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此番父侯不过去鲁国结了个盟,他一回来,自己就要出嫁了,即使明白这是迟早的事,但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姜玔想事情想得迷迷糊糊,忽而身上多了点什么,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里竟没有人会伺候吗?女公子睡了也不给盖毯子,若是病了耽搁了联姻,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睁开眼,果然是他。
      “诸儿……兄长。”见有宫人们在,姜玔连忙改口,“这么晚了,兄长怎么还过来了。”
      “我若不过来,难不成由着他们不把你这即将出阁的主子当回事,如此作践我们齐国的功臣么?”姜诸儿有些生气。
      “兄长严重了,我没有休息,不过这些颜色刺得眼睛疼,歪着想事情罢了。”姜玔安慰过姜诸儿,担心地朝他身后看了看,若不是有人陪着,他怎么敢突然到访?
      姜诸儿示意冬雪和另外一个小丫头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我是偷摸翻墙进来的,没有人知道。”
      姜玔扑哧一声笑了:“你要进来有很多种方法,何必选了最不正经的一种?”
      “还好你这院墙修得矮,翻墙不过小把戏,若不是看他们服侍不周,主动露面训了几句,连冬雪都发现不了我呢。”姜诸儿很得意,姜玔捶了他一拳。
      “上次之后,我把宫里的人都换了,除了她们两个近侍,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今夜,你就不走了吧?”姜玔看着姜诸儿的眼神慢慢炽热,发出迷人的光彩。
      姜诸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目光,当下就搂住姜玔亲了起来,嘴里含糊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你就是想赶我走我都不走,最后一天了,我才舍不得离开你呢。”
      姜诸儿粗鲁地撕开姜玔的衣裳,将她扑倒在床,或许是用力过猛,床边的红绸叫他扯下来不少,地上一片狼藉。几番温存过后,姜玔窝在姜诸儿的怀里,脸贴着他的心跳。往常,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会觉得很踏实,睡得很安稳,如今,却怎么都睡不着。姜诸儿轻轻动了动,他也醒着。
      “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生怕被人发现,紧张得睡不着。”
      “不是紧张,是激动。”姜玔抬头看着姜诸儿,“有你在,我从来不紧张。”
      姜诸儿满意地笑了,他就是喜欢她如此直白的表达方式,和那些畏畏缩缩的女人都不一样。
      “可是今后,我就不在你身边了。”姜诸儿有些失落,对于他们俩的未来,他从来不做幻想,但难免会舍不得。
      姜玔转过身,勾住姜诸儿的脖子:“我只想着,你如今在我身边。”
      姜诸儿想亲吻她,还差一点的时候却忍住了:“不行,待天亮,你就不属于我了,我受不了这个。”
      姜玔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主动亲了上去:“至少现在,天还没亮。”
      两人又倒在一处,直到五更敲响,冬雪敲门送信。
      姜诸儿不舍地从姜玔的怀抱里出来:“我走了,再晚就要被发现了。”
      姜玔替他理了理衣襟,认真说道:“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兄妹了,你之于我,和子纠、小白、彭生一样,只是娘家的兄弟,我之于你,和长姊一样,只是出嫁的姐妹。”
      姜诸儿盯着姜玔看了良久,缓缓地一揖:“诸儿在此拜别鲁侯夫人,路途遥远,诸儿不便亲自相送,望夫人珍重。”
      姜玔眼里噙了泪,目送姜诸儿翻墙而出。
      “时辰已到,请女公子梳妆。”

      齐鲁联姻,鲁侯亲至齐鲁边境迎接。齐侯亲送嫁女,逾边境不止,越境至鲁国欢邑。
      大夫管至父谏言:“凡公女联姻,姊妹则上卿送之,以礼于先君,公子则下卿送之。今君侯亲送女公子,有违礼道。”
      齐侯之侄、夷仲年之子公孙无知素来得齐侯喜爱,位同世子,此次亦陪同齐侯送嫁姜玔,见齐侯面露不快,连忙回话:“礼数法度不假,然念之君侯爱女心切,国人尚能理解,谓之父送女嫁,可以不依君侯之礼度之。”
      管至父驳道:“礼曰:‘送女,父不下堂,母不出祭门,诸母兄弟不出阙门。’君侯送女逾齐境,亦不合父母之仪。”
      公孙无知语噎,齐侯皱眉道:“鲁侯至边境相迎,孤会鲁侯而非送女嫁,此行合乎礼否?”
      管至父低头:“若是诸侯会盟,理当设祭坛,焚五谷,执牛耳,斋沐数日,敛衣裳,方……”
      “方为正礼?”齐侯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孤欲从简,鲁侯亦欲从简,全作友邦之会,尔等可有异议?”
      公孙无知领诸臣附言:“臣等遵从君侯旨意。”
      管至父无奈,不再多言。
      姜玔听闻前朝之言,哂笑:“管至父自恃清高,世子多次受挫于他,如今谏言父侯,以为有理,何以越境之际不提,偏与鲁侯会面之后再提?此一也。众人皆熟读礼法,却缄默不言,因知此谏必遭父侯厌弃,他要谏,便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以应之,此二也。管大夫有勇无谋,若我主政,此人宜敬之不宜用之,且不能恼之。”
      婚后三月,冬,齐侯遣弟夷仲年访鲁,问候鲁侯夫人。
      三年后,鲁侯夫人姜玔于鲁侯生辰之日诞下嫡长子,鲁侯大悦,赐名曰“同”。
      公子同八岁,齐侯殁,谥“齐僖公”。世子姜诸儿袭位,是为第十四任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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