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本愿（重生）》明柿

44、第 44 章

　　嵇长风轻轻抚弄她鬓间的珠花：“唔，不曾有过。”

　　言行月强忍哽咽，双手抓紧他腰后衣襟：“那你，可曾在皇家猎场救过昭仁长公主……”

　　她顿了顿，接着道：“楚将军。”

　　嵇长风脊背僵直，仿佛脑袋猛地遭了一记重锤，耳中嗡鸣作响。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月，你在说什么？”

　　言行月自他怀抱中抽身而出，没有言语，只是笑，接连不断地泪水从眼角滚落而下。

　　嵇长风喉结滚动了几下，言行月此刻一如当初坐在行宫的地面上中与他相见时的模样。

　　——脆弱的，偏执的，绝望的，隐忍的模样。她可以在前一秒装作对你身心臣服，也能够在后一秒投身地狱的模样。

　　嵇长风抬了抬手，拾不起半丝勇气去碰触她，艰难道：“是方才……？”方才知道的？

　　“是呢。”言行月歪了歪头，更加努力地笑了，“看来楚将军对我的身份早有所知，是也不是。”

　　嵇长风闭了闭眼睛，默认了此事。

　　言行月偏过头，不愿再看他，失神而空茫地道：“为何不能放过我……楚将军啊，我与你是纠缠不起的。”

　　嵇长风艰涩地开口：“这世上已经没有了楚云，命陨怨断，你何故纠结于此。”

　　“我做不到啊。”言行月自顾自地道，“我做不到的。”

　　嵇长风握住她的双肩：“阿月，看着我。”

　　言行月毫无生气地转过头。

　　嵇长风看在眼中，只觉得无限恐慌：“前世的冤孽，我已拿命抵过了。就让它烟消尘住，再也不提及了，好吗。”

　　“可是，你是知晓我过往的人，是参与我过往的人，是……造成我过往的那个人。”言行月胸口位置好像破了一个大洞，秋时冷风肆无忌惮地从中穿梭，她用尽全身气力才勉强站稳，“嵇长风，这一世，我们各自安好吧。”

　　嵇长风怔了下，双瞳好似撒了一把灰烬：“……你已决定了？”

　　言行月缓缓点头。

　　嵇长风垂下手臂，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干脆啊……”他瞳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隐没了，变得冰冷而死灰：“那么，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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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行月一脚深一脚浅底走回家。言静庭一抬头，被妹妹失魂落魄地样子骇住了：“阿月，你这是怎么了。”

　　言行月张了张嘴：“哥，我要退婚。”

　　六十四箱聘礼从言家抬了出去。整个青岩村的村民都知道，言家姑娘被县太爷退婚了。

　　春香边嗑瓜子边笑道：“我就知道，言行月是得意不了多久的。”

　　秀芝拿胳膊肘轻轻顶她：“哎，你说好端端地，怎就遭人家嫌弃了？”

　　“这谁知道？”春香捂着嘴，贴近秀芝耳朵，“不过啊，那天我瞧见她和县太爷钻了银杏林，回来时魂不守舍的，脸上还有泪痕呐，衣裳看着也不齐整……啧啧。”春香虽作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然而声音并不低，周围人都听到了，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想不到言家丫头是这样的人。”

　　“大概就是婚前不守贞，被县太爷一试探就露了馅，这才遭退婚呗。”

　　“哎呦，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呐。”

　　“她嫁不了也罢了，还要连累她哥也娶不到媳妇。”

　　贺律胸膛起伏，低喝道：“不要说了！我相信阿月妹妹不是那样的人。”他始终难以忘怀射狼之夜里言行月的从容风华，那样无畏良善的女子，怎会是婚前行苟且之事的人？！

　　春香红唇一翻，吐出两片瓜子皮：“你对这个阿月妹妹倒是了解的很呐。她与你也有故事吗？”

　　“够了春香！你不要无中生有！”贺律拂袖而去。

　　春香果然闭上嘴，望着贺律远去的背影不断冷笑。

　　言静庭照常去钟鼓书院教书，言行月却不去天水街了，她早已托兄长将‘疾风’还去县衙。天气愈冷，言行月买了棉花与布匹，跟着黄婶学做冬衣，在家舞针弄线，对村中流言蜚语仿佛毫无察觉。

　　“哥，穿上试试。”言行月咬断线头，将衣服递了过去。

　　竹青色的云祥纹棉袍，阵脚算得上细密。言静庭换上了新衣，抬了抬手臂：“正合适。”

　　“那就好。”言行月笑眯眯地道。

　　“阿月……”言行月欲言又止。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始终没有寻问妹妹退婚缘由，生怕再一次触及她的伤心事。言行月在哭过一晚后恢复了元气，说笑间看起来与往常别无二致。言静庭却敏感地察觉她失神的时候变多了，即便在笑时，神情中也掬满忧愁。

　　“阿月。”言静庭组织着语言，“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

　　言行月垂下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言静庭点到即止，拍拍她的肩膀：“为兄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

　　“嗯。哥你放心吧。”言行月歉意地道，“连累了你，如今都没有来为哥哥说亲的人家了。”

　　言静庭笑了，他原本就苦于应对这些事：“正合我意啊。”

　　日子如同陡坡落滚石一般往前滑走，秋去冬来，细雪纷纷。

　　言行月是在第一场冬雪中再次遇到偃奚为的，她并不如何想打招呼，只因上次见面着实令人尴尬。中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令人难以怀有愉悦地心情。

　　“言姑娘。”偃奚为道。

　　言行月避无可避，只得福身行礼：“偃先生。”

　　“这段时间我听说了有些事情……你可还好？”偃奚为温声道。

　　言行月淡笑道：“还好，无常小事罢了。”

　　偃奚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竹伞：“言姑娘，我一直心悦于你。若你愿意，我愿托媒人相求。”

　　言行月愣住，继而摇头道：“偃先生的心意我领了。”

　　偃奚为垂下眼睫：“……你是忘不了他？”

　　言行月不愿讨论这个问题：“暂时不想嫁人而已，偃先生请勿多想。时间不早，我回家做饭了。”

　　话毕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偃奚为注视着她的背影，眸光缱绻，痴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