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砚剪

64、制偶

　　给他一具身体，不过是作为观看他记忆的报酬，至于其他的？
　　与她何干？
　　难不成自己还得和老妈子一样，时时都照顾周到？
　　阿单并没有理睬地上的异常怕冷的人，若不是那双灰色的眸子，怕是阿单第一时刻就将人从自己的地盘里清理出去。

　　直接命令无人机照顾地上的巨型婴儿，阿单返回楼上的古董店。
　　细嫩的手指抚在柜台上，阿单懒洋洋倚在上面注视店内坐立不安的男人。
　　浑身绑满绷带的病秧子在阿单出现的第一刻，屁股就脱离了板凳，仿佛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学生坐立不安。
　　虽然模样比原来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样子好一点，仅也是好一点。
　　毕竟他如今这模样，有点像跳梁小丑。

　　活偶的人。
　　视线在病秧子身上停留一瞬，给他盖完章的阿单很快就移开了，继续在柜台里有一下没一下翻阅账本。
　　考量着，有什么交易已经到期了，可以去收尾款了。

　　脑子哭乱糟糟的病秧子因为阿单被无视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皱起了眉头，牵动了脸部神经，倒吸了一口气，他倒是想要咿咿呀呀的痛呼出声，目光触及不远处在柜台里翻阅东西的阿单，将痛呼吞了回去。
　　脸一下就扭曲了，那看得出面对虫潮时的泰然自若。

　　病秧子倒是不怕死，但能不死最好不死。
　　可他怕丢面子，因为自个身体弱，所有人因为身体的原因迁就他，唯一最大的挫折不过是倒霉撞见了顾温。
　　即使世界观被顾温踩到脚下碾了又碾，他也没有丢失自己本来的风度，始终保持着风度翩翩，可自从招惹上活偶，他那点风度早就被抛的一干二净。
　　只差趴在地上吃屎了。

　　这令病秧子恨的牙牙痒，可自己手无寸铁之力，拿这些和怪物一样的生物根本没有法子。
　　何况，抓自己来的那个小女孩，明显就是不好惹的。
　　病秧子不由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稍微正常一样的女人。
　　虽然对方的容貌也精致的过分，不正常。
　　但不正常的人见多了，这人还解决掉黑衣人，至少是病秧子面前最为可靠的一个人了！

　　思索片刻，病秧子就往阿单靠近了一步，却不像摔了一个狗朝天。
　　这个姿势可不比狗吃屎好上多少，羞愤欲绝的病秧子恨不得钻到洞里去。
　　想他堂堂……
　　记忆中玉树临风的翩翩俊公子在病秧子的脑海里越行越远，一副晚节不保的病秧子闭上眼睛。

　　“有事吗？”
　　被声响惊动的阿单合上账本，视线落在地上四脚并用，试图爬起来病秧子身上。

　　病秧子灵机一动，趴在地上抚摸阿单柜台上雕刻的纹路，“这雕工，这用料……”
　　在阿单清澈的眸子注视下，病秧子说不下去了，他扶住柜台艰难的爬起来，窥见自己打颤的双腿，欲盖拟彰的病秧子咳了两声，“一不小心看的入迷了。”说完，自己的脸皮都红了。

　　阿单只是默默看他。

　　“咳咳。”
　　我什么可以走，话到嘴口一拐，生性喜欢绕弯子说话的病秧子腆着脸问：“我家里还不知道我情况，我可以联系一下吗？”
　　“可以。”指了指一旁的古董电话道。
　　病秧子脸上立马升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包成熊掌一样的爪子刚握上话头，手背上就被一只细细长长的毛笔一敲。
　　在病秧子眼里和天使一样美丽的阿单眯起了眼睛，晴空一样的眸子莫名地让病秧子心里打鼓。
　　“不，不可以吗？”结结巴巴的问。

　　“可以倒是可以……”阿单话音一转，“只不过你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至于理由，我相信比常人多生一颗心的你完美解决。”
　　刚还尾巴翘起的病秧子唇角拉下，失落席卷了他。

　　至少，至少他能和家里报个平安。
　　病秧子苦中作乐的想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向阿单点点头，“我会的。”然后照阿单的要求打完了这一通报平安的电话。

　　至于通过通讯设备向亲人求救，这个病秧子从来没有想过。
　　他家里有权有势，也不过是在普通人的世界，如此凶残的生物，病秧子还是很有良心的没有将家族拉进来。
　　这当然和他这具没几天可以活的身体有关，不然他那管会不会连累家里人，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病秧子识相的行为让阿单十分满意，大发慈悲的从口里吐出一句话，“你的小命暂时不会有事。”
　　绑成木乃伊一样的人立马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能听话的，我不只保证你能在活偶里留下一条命，还能让你能跑能跳活上十年。”
　　闻言，病秧子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真的？”
　　“比真金还真。”阿单淡定吐出几个字。
　　大喜过望的病秧子那还记得前几刻恨不得逃出魔窟的自己，这下，即使面子里子全丢光他都会赖住不走，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

　　“你们在谈什么？”从后门进来的活偶突然出声。
　　刚笑灼颜开的病秧子就张目结舌地看着怀里抱住一个头颅的活偶，刚还颤抖的双腿像兔子一样往后蹦了两步。
　　“你，你，你……”
　　活偶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你。”将怀里黑发如墨，螓首蛾眉的头颅举起，“阿单，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就一个头颅，还好看，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捂住胸口的病秧子一脸哀怨的想到。

　　代表心灵窗口的眼睛正紧闭着，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若不是仅只有一个头颅，怕是说是睡美人都可以。
　　“挺好看的。”

　　得到阿单的认可，活偶很开心的掏出堆满一座山的肢体，是不是跳出几个问阿单那个更好看？
　　被这幅恐怖的画面吓得半死的病秧子蜷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阿单会认真的观察活偶两只手上拿着的两条脚，一只小巧玲珑，一只珠圆玉润，都是极为好看的。
　　“右边的吧。”
　　陷入选择恐惧症的毫不犹豫放下了左边。

　　将挑出来肢体摆的整整齐齐，活偶高兴地拍了拍手，“终于选好了。”小小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捻来一根细线。

　　阿单眯起了眼睛，这还是她第二次看到活偶制偶，第一次是活偶制作自己身体的时候，这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活偶捻出来的细线不是像往常攻击人时那般无色透明，反而稍稍带了一点红。
　　这一次也不像阿单上次那样直接将肢体先缝合在一起，像穿衣服一样将身体穿起来，这一次，活偶取下衣服上那个被吊住脖子的小人，将自己捕捉到的灵魂从临时容器里放出来。

　　病秧子盖住眼睛的十指间有一双瞪得死大的眼睛，他看到一个受尽苦难的年老男性灵魂从吊坠里飘出，一脸迷茫的呆在古董店内。
　　在阿单面前极喜欢撒娇的活偶收敛了小性子，终于表现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应有的气势。
　　神情专注的注视眼前的淡薄灵魂，指尖泛红的细线穿过老人的灵魂，将一旁的肢体一点点缝到老人的灵魂上，十指灵活得好似花丛中偏偏飞舞的蝴蝶，要不是画面过于毛骨悚然必定是一副极为美丽的话。
　　细线每从老人的灵魂里穿出时，便会红上一分，等细线上已经红的发黑，辨不出红色的时候，便是完成的时候。

　　老人单薄的灵魂随着红线越发的暗，缓缓褪去苦难磨砺后的沧桑，发髻的银丝也慢慢变黑……
　　阿单知道，这不是他的灵魂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而是活偶将肢体缝进了老人的灵魂，手法有些像修道之人的炼物手法。
　　但还是有区别的。
　　活偶的手段不能说是炼物，更似造物。
　　制造一个全新生命存在。

　　当然这只是对修道之人而言，在阿单的角度来看能看到不少不一样的东西。
　　老人原来的灵魂其实很淡薄，很脆弱，所以病秧子觉得很透明。
　　灵魂这种东西，越美丽越耀眼。
　　老人的灵魂虽不能说十分美丽，但也比一般人来的好看，但他却十分黯淡，如一跟烧到底的蜡烛，即将消散。
　　这样的灵魂，别说来炼物，只要稍不小心，就会碎的十分彻底。
　　可活偶不知通过什么手法，将死人的残肢缝入没有实体的灵魂里，又没有造成二次伤害，将一个本该连轮回转世都没有的灵魂留住。
　　但同时有一个坏处，在身体与灵魂重叠的时候，黑色的细线融化在两者之间。
　　活偶准备的身体已经彻底化为灵魂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