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砚剪

63、壳子

　　杯中的咖啡色轻轻一晃，里面倒映着的佳人模糊了容颜。
　　顾温后面的记忆好似下了一场雨，隔了一层水雾一样，朦朦胧胧的。
　　阿单知晓这是为什么。

　　顾温的一生有三个改变他人上的巨大转折。
　　第一个是被顾方捡回去。
　　第二个是发现自己不是人。
　　第三个是……顾方死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顾方在顾温这张纸上涂满了自己想要画的颜色同时，也忘了自己在这张白纸上太用力，笔尖划破了白纸，留下了一个永远都不会消掉的痕迹。

　　顾温的记忆如此混沌，便是自身处于混沌之中，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是不必要在意的。
　　虽然在最后，顾方试图将顾温拉回到正轨，顾温也试着努力。
　　可是……死人的愿望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别人，阿单不清楚，对顾温，作为观看了他所有记忆的阿单知晓，顾温他试着放下仇恨，就像顾方所说那样，回归他本该走的路，可他做不到。
　　可仇人的存在顺着顾方的死亡彻底消失，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顾温还没有去报仇，他就死了。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事实。
　　却又无法责怪那个人，更何况她们有一面之缘。
　　虽然顾温不知道对方的故事，但她遭受的磨难绝不会比自己低，为了报仇她比顾温更狠，甚至愿意沦为黑衣人所在部门的一把伤人伤己的武器。
　　怨入骨髓的她，为了将仇人拉进地狱，甚至两败俱伤也不惜。

　　连顾温自己都没有想到，明明自己是去寻仇，却成了收尸。
　　收的不是被食肉寝皮的敌人，而是一面之缘的人鱼。
　　没有仇恨的目标，他所有的怨和恨无处安置，整个人生没有意义。

　　在后来，顾温也思考过，仇人已经下去了，自己是不是要去完成顾方最后的遗愿。
　　可顾温不甘，自己做的即使再好，希望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永远看不到了。
　　那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一下子，所有的力气从顾温身体里抽出。
　　他整个人如游魂一样游走在人世间。
　　不止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整个世界也无聊至极，

　　最后，他想起了人鱼死前和自己提过的古董店，她希望顾温能将她的妖丹带回去。
　　可顾温没有那么做，他虽然不怪她让自己无仇可报，毕竟这也不能怪人家，可心底就是有一股气没有出出去，所以他没有去。
　　虽然有很大程度是人鱼将那家古董店夸大到令顾温觉得是一个骗局，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这种都市传说过，更别提这人鱼早就成了别人手上的一把刀。
　　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妖怪这种东西，顾温不了解，对一个陌生人，能将她葬了，他就是一个好人了。
　　那会大费周章去找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古董店。
　　直到……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找死了……

　　他开始打听古董店的消息，没想到真的存在这么一家店。
　　在确认这家店是真的时候，顾温第一个念头就是遗忘过去，成为一个顾方希望的人。

　　后来的事情，莲莉没有再看下去，也能猜到。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能和人鱼和外星生物扯在一起。
　　就如她之前所料那般，这件事已经和她有扯不清的关系。
　　那个顾温始终没有弄明白也不了解的敌人，阿单心中有几分猜想。
　　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往往丧心病狂。
　　最终要的是，从顾温的记忆来判断，那个人还没有死。
　　这大概是人鱼不断在消失的原因吧。

　　观看了顾温过去的记忆后，阿单将自己太阳穴上的贴片取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顾温的记忆，对她来说，就像一场电影，抱着满心期待所去，也得愿所偿而出。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她也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他一直想要的东西，阿单可以给他。

　　只不过他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作为死气的过滤器，他的身体其实已经收过了影响，在加上当初阿单直接将他逼到绝境，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呈现一种亏空的状态。
　　需要好好补一补了。

　　但他的身体，在身体主人不当回事的糟蹋下，已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罐子，再如何修修补补，还是会有一点瑕疵存在。
　　何况……虽然星病的力量并没有从顾温的记忆里找到源头，但万分之一的大小，阿单也不会让它成为一个人力量。
　　既然如此，干脆给他换一个身体好了。
　　即不会给自己留下心腹大患，又满足了他的愿望。
　　想着，阿单就动手去做。

　　她没有提取黑衣人的基因，因为她不确定星病会不会通过遗传而传下。
　　若是那具身体上存在顾方的基因，顾温或许还会在乎些，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会在意。
　　顾温只是想完成顾方的遗愿，只要是人就可以。

　　所以阿单随便找了一个人类的基因，放入培养槽里。

　　阿单将顾温的灵魂，小心翼翼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并没马上就移到另一具身体里，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星病有没有随着灵魂被带出。
　　确定黑衣人的灵魂始终保持着清澄无暇，阿单给灵魂进行了清洗，洗去灵魂上的污渍以及记忆。
　　现在顾温的灵魂宛如一个刚出生的稚童，纯白无瑕。

　　顾温的灵魂被迁移到新的身体，与新身体融和后，不会出现离魂等症状，至少不会给一些特殊群体察觉不对，就可以将他换醒了。
　　花费的时间，那就要看个人了。
　　有的人快，有的人慢，每一个人都不同的。
　　阿单思考了一下，以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应该是一个很快的过程。

　　这个新生儿快速成长，并没有长成基因主人的模样，在阿单的干预下，与顾温原来的样子很像，唯一不像的地方，大概他原来清朗的眉目变得硬朗，多了几分顾方的影子。
　　会是顾温喜欢的。

　　但她没想到，恰恰相反。
　　顾温的灵魂排斥阿单给他制作的身体，排斥反应非常大，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就在阿单要将他的灵魂重新从那具躯壳里取出来时，他却不愿离开了。
　　大概是察觉到阿单的危险性。
　　所以毫不犹豫寄居到这一具崭新的身体里，快速安了家。

　　其实她并没判断错，一旦认可了这具躯壳是自己的身体，他的灵魂不过是眨眼间就适应了这具身体。
　　为了以防万一，阿单还是做了一番检查，几天观察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将打开圆柱形的营养槽。
　　浸泡在粘稠液体的人也自然被唤醒，他像一个躺在病床上很多年突然好起来的一个病人，并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双手扒住营养槽的顶端，试了好几次才跌跌撞撞的从里面爬出来。

　　湿漉漉的双脚紧贴冰冷的地面，就踩到自己的头发跌倒在地上。

　　从一个新生的婴儿到少年，这个成长的过程，顾温始终呆在营养槽里。
　　不只他的身体在成长，他的头发也一直在成长，在成为一个少年时，一直没有修剪过的黑发，已经垂到了地上。

　　凝视地上那人一头似海藻一样美丽，乌黑亮丽的长卷发，大概是那个基因带来的。
　　即使被营养液打湿了，黏在他惨白过分的肌肤上，阿单也能辨别出那是卷发。
　　因为阿单并没有设置这个，在她的认知里，顾温一直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也没有看出有卷发的基因，而阿单更不会多此一举。
　　大概是这具身体已经给阿单改的面目全非，这点卷发是不甘心的基因小小的抗争。
　　人体的奇妙，是一言两语难以道全的。

　　“顾温。”双手捏住地上犹如缺水的鱼儿一样的男人，阿单轻轻唤着。
　　听到熟悉名字，地上人条件反射抬起头来，黑发下露出一张清俊的容颜，只不过他灰色的眼睛让阿单凝结的双眸。
　　“果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食指微微用力，顾温下巴上留下两个红印子，明明是个男人，却多了一份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的欲望，阿单带着淡淡冷意吐出一句话，她松开顾温。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阿单垂在脚裸旁的裙摆，极淡的唇开启，“冷。”
　　冰晶顺着被抓住的裙摆传到了紧揪住不妨的手上，地上的男人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色。
　　蔚蓝色的眼眸扫了一眼在自己脚尖缩成一团的男人，缓缓抽出顾温五指之间的裙摆，阿单淡淡说了一句，“冷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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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多了1600字左右，内容不方便放这章就放上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