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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暴雨 ...

  •   “六月的雨水来,”
      “德里的鲜花开,”
      “海上的猛兽走,”
      “章西的女王爱。”
      小孩子们拿着面包唱着童谣穿行过德里的小巷,用硬邦邦的面包互相敲击着,然后心疼地抱在怀里,依依不舍地舔上一舔,他们知道这个面包可能是接下来两天全部的口粮,第一个小孩子跑远了,第二三个小孩子连忙赶上他,不过却突然撞到了一个英俊的哥哥,他有着完美的脸部线条和刚毅的侧脸,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温柔而和蔼可亲,不过他白色的皮肤却昭示着他是一个英国人的事实。
      孩子们赶快跑开,挑选最近的小巷窜了进去,消失了踪影,巨大的夕阳消失在围墙的上沿,积雨云一拥而上,蚕食着剩下的天空,溃败的阳光钻入厚厚的积雨云中,在微薄处留下不可发觉的光痕。
      文森蹲下来,捡起来被孩子不小心弄丢的弹弓,这个弹弓做工粗糙,枝丫几乎没有弹性,橡皮条的质量也够差,基本只能拿来当石头丢出去。文森想了想,将弹弓放入自己旁边的口袋,用延展至肩部的背带崩住了它,然后提起自己的东西,慢慢朝着房间里走去。
      “谁?哦,是你,文森。”弗里克转过头来,“德里攻城战那一战役的伤者,实在是多亏你了。”弗里克自然地迎上来,接过文森的提包将它们放到一旁的座位旁边,就像是原来在加尔各答一样,有的时候弗里克比文森早一步从训练场下来,他便会主动帮文森提一些东西。文森最近一直在躲着弗里克,自从乔那天认真给文森提了提他和弗里克之间的事情之后,文森第一次对他和弗里克之间的事情感觉到了怀疑,他开始去回忆一些事情,比如弗里克柔软的金发,总是被风扬起抛在脑后,弗里克总是会容忍一些他的一些调皮捣蛋,但其实在女王的游/行会上两个人的配合十分过关,还有在工人运动的图书馆里……他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在乔生日宴会上举牛奶的孩子了,现在的他虽然距离乔还有一小段距离,但是他的身高已经一天一个样,他已经从要其他人照顾的孩子变成了照顾其他人的医生……
      他已经十六岁了,他接触过的同龄人,无论是在伦敦和印度,都已经学会给女孩子送花,一些印度的士兵甚至已经在这个年龄学会了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情,但是他却少有渴望,不过每一次看向那个人金黄色的头发,想起一些琐事,倒是的确会有心悸的感觉,他不想让弗里克出现在其他女人的视线里,就比如在那些英国派遣在印度的士官的“消遣会”里,威廉似乎总是可以找到理由离场,而弗里克显得漫无目的,虽然他的确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过界的行为——这也许源于他的姐姐——他应该对女人有所畏惧,文森有些自欺欺人地想。他有的时候会会议那个吻,那个被冠以“欺负”名义的吻……它意义何在,这个问题总是让文森某些晚上在一片粘稠中醒来,弗里克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些问题,而乔或许连自己怎么样都尚没有弄清,李江云又太过于缄默和善于掩饰,归功于人类本性的无师自通,他终于迟钝而敏感地发现来自于贫民窟的他对一切的获得和失去,总是抱有太过于强烈的感觉,以至于他想要完全占有弗里克,或许,侵占他的所有为止。
      这样才能使他再也不用失去。
      弗里克给文森沏了一杯茶,端到文森面前,抱歉地说:“已经没有甜点了。那就只有先请你喝茶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文森回复了一句。
      弗里克笑笑,便又提起来了伤员:“你觉得重伤不能再上战场的人有多少?”
      “不多,大部分人的枪伤都没有伤及根本,取出子弹后好好养伤,就应该可以恢复如初,不过他们要是饮酒纵乐,夜夜笙歌,他们就再也不能上战场了。”文森思考了一下说。
      “马斯和杜特,还有乔,恢复地如何?”
      “前面那两货已经可以上蹿下跳了,马斯不能剧烈活动,乔还好,他的背部在他设计的支撑架辅助下应该没有关系。”文森开始觉得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棕色的茶水中漂浮着茶叶,“倒是你在战役里受到的扭伤,虽然不严重,但是容易再次受伤的几率很大。”弗里克在上次攻入德里之后,在巷战中为了躲避一颗子弹扭伤了脚,不过幸好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出现其他的问题。
      “不用,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当年什么伤没有受过,你说是不是?”
      “随便你吧,反正到时候旧伤复发不要哭。”文森喝了一口茶,然后有些愤恨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愤恨些什么,于是他补了一句:“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个医生的意见,乔大哥都乖乖听我的。”
      “好的没有问题,小医生!”文森扶了扶额头,居然有把弗里克一脚踹出去的冲动,不过在那之前,弗里克便已经提起来了另一个话题:“感觉要下雨了,你要不然就……留在我这儿?反正我看乔也管不住你了,不过他的确十一岁就敢把你丢在李那里放养。”
      文森的眼睛看着外面的积雨云,一下子出了神,口中满满地重复着:“六月的雨水来,德里的鲜花开。”
      “你在说什么……”
      “弗里克!我懂了,”文森站起来冲着他说,“你想要报仇吗?”
      弗里克低下了脑袋,眼神也暗淡下来,慢慢说:“这个必须要从长计议,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娜塔莎就是那么嘱咐我的。”
      文森站了起来,他在心里做下决定的那一个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在一秒钟之内长大了,他冲着弗里克微笑,带着激动和憧憬的语气告诉他:“交给我吧!”弗里克拉近了距离,然后从背后将他的兜帽拿起来,盖在文森的头上:“小朋友,在想什么?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来报,你还是记得少喝茶,多喝奶,每晚长高一厘米。”
      文森咬咬牙,第一次打开了弗里克的手,冲到门口,当手接触到冰凉的门把手的时候,文森停下了动作:“弗里克,无论如何,你都会相信我的吗?”
      “文森,你想要干什么?”弗里克连忙起来,准备去拉住文森,最后迎接他的却是轰然关闭的大门,和被砸中的手指关节,弗里克从心里多了一股惆怅,于是他蹲下,捡起来了那个被遗落的东西——一个粗制滥造的弹弓。
      “还真是个小孩啊。”弗里克呢喃着。
      文森冲到外面的小巷,远远望着高大的城墙和上面巡行的士兵,当第一颗雨水落在他的鼻尖的时候,他想清楚了一些来龙去脉,章西女王军队的匆匆撤离,以及那么多被捕入狱的老人小孩,还有那些儿歌。
      他们所等待的,只不过是枪炮哑火的一个夜晚,是雷霆一击。
      这是他们的反抗,也是自己和弗里克的一个机会——他必须利用好。弗里克似乎迟钝而且忙于自己的事情,着迷于那段久远的矛盾。那么就由他来帮助弗里克完成那场华丽的复仇。文森带着兜帽的身影消失在将黑的暮色里。
      而在楼上,弗里克将弹弓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一叠书的后面,恰好和一只齿轮青蛙并排着。
      齿轮青蛙可能被触碰到了某个开关,嘭地一声跳到了桌子底下。
      ……
      威廉最终还是没有放心乔一个人回到下面的监狱,于是跟着乔一起去了,老人的牢房在靠近出口的地方,在钥匙触碰到老人监狱的锁的一瞬间,老人稍微歪了歪脑袋,老人快要突出眼眶的右眼就那样盯着乔,乔甚至觉得他可以看到,在那一瞬间,乔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把钥匙插在钥匙孔中——那把锁和他的手都在抖动。
      乔偏过脑袋,看着走廊的尽头,阴森黑暗,没有一丝光从那里透露出来,却传来隆隆的声响,像是庞然巨兽的脚步。“威廉?”乔问。“不要动。”威廉朝着前面移动了两步,在万分之一秒之间,他脚尖后转,猛力一拽,拖着乔直接朝着审讯室狂奔,而在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巨大的声响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整个牢房也陷入了巨大的摇晃之中,乔心有灵犀,跟着威廉的脚步,在即将抵达审讯室之前,发出丝绳牵引的登城勾,直接扎入了审讯室的墙角,威廉发狠一跳,踩在那张铁桌的边缘,滑下去的一瞬间带翻了铁桌,使它恰好覆盖在他们两个人的头顶。
      监狱的地面下沉,轰然倒塌。
      两个人当时在地下一层,上面就只有第一层的壁顶和地面,幸亏这里的建筑大多用的是泥土结构,所以威力还不算巨大。乔和威廉蜷缩在铁桌之下,铁桌被上面掉落的泥土块压住,帮助两个人躲过一劫。乔的心跳猛跳,在经过了半分钟后才慢慢平静,威廉却脸色难看,他用指头去触摸落下来的泥土,对着乔低语:“下雨了。”
      乔稍微反应了一下,沉着嗓子说:“反攻?”说完,乔将自己腰间的支撑架慢慢拆卸下来,放在铁桌与地面形成的夹角。威廉担心地看了一眼乔,乔倒是无所谓地轻轻按摩了一下腰部,虽然还是有些疼,可能是刚才躲避的时候运动过猛,但是还算可以坚持。“我就剩这么一个动力管了。”乔无奈地说:“上去就要自求多福了。”
      威廉点点头,乔用支架和动力管撑开了压在他们上面的泥土块,然后从撑出的缝隙里探出脑袋,雨水已经来势汹汹,滴滴答答地打在厚实的泥土之上,而在不远处的大树之下,章西女王骑在巍峨的象兵之上,手执长/矛,斜身下弯,斩下了最后一个士兵的头颅,章西女王在象兵上慢慢站起来,看着后面的两个人。
      “你一定没有求多福。”乔说。
      “我求了。”威廉全身绷紧,做出防御的姿态。
      “小泰迪?出来了?没有关系,死在我的枪下吧,英国佬!”女王刚刚说完,那头大象便仰天长啸,朝着两个人直直冲过来,但是在大象抵达之前,乔就先一步推开了威廉,两个人朝着两边翻滚,而曼达尔从大象身上斜下来的长矛从两个人中间斜劈而过,威廉连忙翻滚着,从无数大象的粗壮的腿之间逃出一条生路,逃到边缘才勉强站起身来。众多大象似乎愤怒于没有踩中一个渺小的人类,而发出粗壮的怒吼。
      而在另一边,乔踩刚刚勉强站起,就被章西女王的大象便迎面而来,女王翻转长/矛,用长长的实木棍猛然击打过来,乔千钧一发,强行弹出折叠的轻型机械臂阻挡,却因为腰部的无力,被轻易地破开,当胸巨大的力道将他几乎击飞出去,而正在这时,曼达尔从大象上飞身而下,用麻布口袋套住了乔,然后沿着绳子一荡,将乔丢给了章西女王,女王将袋子绑在了大象的鞍上。
      这么一波行云流水流水的操作几乎让乔当场吐血,他的胸前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身体被折叠在麻布口袋里,完全没有办法动弹,手套的末端支出锋利的小刀,却因为颠簸没有办法抓住口袋。
      章西女王回到象兵阵的面前,与威廉遥遥对望,威廉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在空中悬挂着的麻布口袋。
      “把他放下!“威廉站起来,无数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从鼻梁的两边滑下,在他张嘴怒吼的时候肆意的淌入他的口腔。
      “呵,他是你谁呢?”女王抚摸着自己的长/矛,“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我爱人!”威廉咆哮着。
      “笑话!”女王笑起来,“你们会做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你们暴露,在英国是死罪!”
      “女王承诺我们可以在一起!”威廉冲着象兵们怒吼,象兵们在雨中焦躁不安,它们不断地眨着眼睛,甩着自己的尾巴,迫不及待地想踩死面前这个渺小不堪的人类。
      “女王?女王!”章西笑起来,“我也是女王!”
      滂沱大雨轰然落下,将黑的夜幕里仅仅剩下惨淡的光线,无数的象兵黑色的轮廓像是连绵的群山,而在巍峨的群山之前,是站立着的士官。
      “把他放下!不然我一定杀光所有印度人!”威廉的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
      “冲过去,踩扁他!”女王举起了长/矛,她的长发肆意地铺展开,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向下躺着水流。象群得到了命令,朝着威廉的方向直直地冲过来,威廉并没有选择硬碰,他斜着脑袋朝着背后微微一望。
      女王的象兵群如果要出去,必须从最靠近章西的大门撤离,而这就意味着,她们必须穿过整个德里城。
      威廉朝着后面奋力跑去。
      ……
      德里城中才真正是乱成一锅粥,谁都不知道暴/乱起源于哪里,是印度人的市集,还是某个居民的房屋,是地下见不得的酒馆还是女人站在门口的小店,印度的青年人从一些地方凭空出现,从门中忽然闪出抓住英军的肩膀,然后一刀封喉,从屋顶上轰然跳下,抢走英军的配枪,然后朝着周围的肆意开枪,暴/乱从四面八方开始,却没有焦点,整座城市陷入了离奇的混乱。
      无数的雨水混着血水在印度的黄色土地之上流淌,土地变成了棕色,疯跑的人们溅起泥水,抗争的士兵倒在泥水坑中被人踩踏致死。弗里克匆匆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暴/乱已经开始,有不少印度人拿着抢夺的英国人的枪在扫射,但是雨水中的枪几乎全部哑火,大多时候只能在枪口发出一声叹息。弗里克从门后面等待时机,拧断了一个靠着门射击反抗的印度青年的脖子,拿上他手上的配枪冲了出去,迎面冲撞而来一个健硕的印度人,押着弗里克抵在了门上,在他巨大的铁拳到来之前,弗里克就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盖,壮汉吃痛弯腰的一瞬间,高举膝盖踹上他的下颌。
      壮汉轰然倒塌在泥水里,全部溅在弗里克的身上,弗里克连忙抚去脸上的泥水,越过壮汉的身体,用枪托打在了下一个迎上来的印度青年的鼻梁之上。
      英军士兵已经被打散,各自为战,但是因为人数的缺少和枪的哑火,几乎是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弗里克朝着街道的末尾艰难前行,无数的印度人就像是不怕死一样朝着他冲过来,他用枪托打在对方的肩膀的手臂,困难的防御着,而印度人也拿着枪朝着他乱砸,弗里克没有办法全部躲过,只能以最大的力量进攻,以攻为守。一个印度人倒下后,依然死命地抓住了弗里克的脚踝,弗里克被迫被拽倒在泥水里,无数的黑影朝着他的脸部袭来,他屏住呼吸,在泥水中翻滚了两转,才侥幸逃脱,他拽住一个印度人的衣角,猛然站起来的时候将手套上的小型刀送入那个人的下颌,之后朝着后面的人群猛然一推,才勉强阻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弗里克趁着空隙冲出重围,朝着街道外面冲去。
      而在街道的两边,英国的士兵已经纷纷拿出佩刀与印度反抗者拼着命,刀光横扫,无数的人倒在泥水之中,身上汩汩地冒出血液。弗里克一边奔跑一边甩掉后面的追兵,他用手挡住不断冲刷在脸上的雨水,看向远处的城墙,城墙上的士兵全部都看着外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城中发起支援。而在背后,是地面隆隆的震颤之声,连绵的山一样的黑影朝着城中移动,摧枯拉朽,无人可挡。
      “托伦斯,支援啊!你这头蠢猪,我要你不得好死!”弗里克骂骂咧咧地继续奔跑,用肘部击晕了岔路口冲出来袭击他的印度青年,他望着前面两条混乱的路,竟然在一瞬间迷茫,以至于被后面的印度青年打中了后脑勺,弗里克忍着痛,将那个青年摔在泥水里,用小刀刺入了他的咽喉。
      他必须要找到文森。
      弗里克稍微闭眼,朝着其中一条路狂奔而去。
      ……
      马索罗斯站在城墙之上,周围的士兵都止不住地颤抖,他们不断尝试开枪,却根本没有效果,他们使用的枪大多数粗制滥造,雨水从一些缝隙间渗入枪管,根本无法发射子弹,一个士兵看了看自己哑火的枪,又定睛凝望天际灰色的深处,那里面正在不断地颤抖,像是有巨大的猛兽即将破笼而出,士兵将自己的配枪朝着城墙上狠狠一砸,之后抛下城墙,配枪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响声,而周围的士兵也在畏惧着,朝着城墙后面慢慢退去,托伦斯难以忍受,将那个第一个将枪抛下城墙的英国士兵一脚踹下城墙,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都不准跑,都不准怕,你们在干什么!没了枪打不来仗吗!谁跑我打死谁。”托伦斯从自己的腰间掏出来一把短小的手/枪,他的枪明显好于其他的枪,在雨天暂时还没有哑火。
      马索罗斯在不远处看着托伦斯的举动,由于在背后,他可以看见托伦斯的手在拿枪时微微颤抖。马索罗斯叹了一口气,缓缓蹲下,将手掌轻轻覆盖在弩/机之上,在雨水之中它的外壳格外冰凉,马索罗斯缓缓取下了点火系统的一个齿轮,不着痕迹地放入自己的工程包,然后面不改色地拿出一个小了一号的齿轮,安放了进去。
      托伦斯匆匆赶到这边,看见马索罗斯的一瞬间立刻涨红了脸,关切而焦虑地,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发射吗?”
      “暂时……”马索罗斯张开了口,却一直没有说完那句话,他就像是平时那样地悠然自得,却又像是平常那样焦急于表达。
      “可以了?”托伦斯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语速,于是连忙推开马索罗斯,按动发射的按钮,弩/箭刚刚冒出头,就朝着城墙下面狠狠栽下去,顺带着一枚齿轮。
      “还不行。”马索罗斯说完了他要说的话。
      托伦斯愤怒不堪,立刻转身一拳朝着马索罗斯狠狠袭来,马索罗斯却不为所动,举起手臂硬接下这一拳。托伦斯感觉到自己打在了一块厚厚的铁板上面,指节吃痛,只好缩回手,恼羞成怒地丢下来一句:“快点给我弄好!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机械师!”
      阴沉的天边还在震动,象兵的轮廓再次显现,它们朝着大门冲锋而来,天地震荡,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再次阻拦它们。
      ……
      “杜特,你要去哪里?”马斯连忙转身,想要去抓住杜特的手臂,却因为扯到小腿有伤,疼到轻喊出声。他们在德里机械师公会的楼上,在这里曾经有人放下了两张折叠椅,两个人自从占领德里之后,就把这里作为了秘密基地,因为在这里可以用望远镜看到全城的景象。
      “你脚上有伤,就在这里。”杜特的话变得简洁,他的脸色阴沉,表情焦虑。
      “不要忘记,福斯特对我们说过什么……”马斯说,“不要参与战争。”
      “他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我们恪守。”杜特捏紧了拳头,“我不能看见德里就这样重新回到印度人的手里,那么我们回去的时间就遥遥无期。”
      “杜特,即使是德里重新回到印度人的手里,我们也只是……”马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杜特粗暴地打断,“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印度了!马斯,我一直是在孤儿院的那个狠戾的小孩,从来没有变过。”
      马斯笑了笑,从座椅上起身,在踉跄的前两步之后,相对自认地走到了杜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相视一笑。
      他们已经来不及重新修复所有的弩/机了,但是最为关键的几台大型弩/机将会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从窗户猫一样地溜出去,将丝绳扎在墙壁上,冒着满面的风雨向着城墙冲过去。
      而在下面,暴/乱依然在继续。
      ……
      “六月的雨水来。”
      “德里的鲜花开。”
      “海上的猛兽走。”
      抱着面包的孩子躲在墙角,不敢轻举妄动,他死命地将身子压入墙角,恨不得和墙壁融为一体,面包已经被打湿,软软地垂在孩子身上,但是孩子依然舍不得放手。在他的眼前,一个英国士兵正好杀死了他隔壁的大叔,拿着佩刀向他缓缓走来。在英国士兵抵达之前,一枚飞刀就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一个少年出现在了屋顶,他轻盈地从屋顶上滑下来,走到孩子旁边,将他带到旁边的一扇门前,打开了门将他塞了进去。
      背后有靴子踏在泥水地上的声响,少年回头去,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另一位少年。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黏在他的脸上,白色的衬衣上全是溅起的泥点。
      “是你啊。”少年露出微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文森一路躲避,根本没有力气再说出什么话,他只能艰难地举起手臂,手臂上的暗器是乔给他装备的,可以用来自保。
      “嗯?一来就像杀我吗,我还……”少年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飞刀破空而来,他下意识地俯下身子,却发现自己背后的一个人影轰然倒地。
      那是一个英国士兵,拿着佩刀,倒在地上,脸颊上是一把深深刺入的飞刀。
      少年突然惊觉,立刻开门回到那个房间,发现那个孩子抱着湿漉漉软绵绵的面包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唱完了最后一句童谣:
      “章西的女王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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