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澜》苏心懿

19、古森之毒

　　“怎么跑了这么久还没遇到相伊他们？”沐昔喘着气停下了脚步。
　　“这里快到林子边了，应该没有危险了，我们附近找找看。”方逸道。
　　“嗯。刚才……谢谢你回来救我。”
　　“谢什么，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那里……你不仅才貌双全，清丽脱俗，还很勇敢……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
　　“方公子……”
　　“哦，我是说，你不是还要见你夫君么，总要好好地从这里出去。我也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心愿……你夫君有妻如此，让人好生羡慕……”
　　“其实，我没有公子说得那么好……”
　　“嗯哼，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投入……”二人回头，却见南宫萝一脸坏笑地跟在后面，身旁是相伊。这是跟了多久了，居然没发现……刚才的谈话是从哪里开始被她们听了去的……二人顿时红了脸，尤其是方逸，一股血冲上了脑袋，脸烧得厉害。
　　“你们都到这儿了，挺快啊！”陪陪听到苏青澄的声音，激动地奔过去，一头扑到他怀里，苏青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倒下。
　　“小家伙真是跟你经历了场生离死别啊。刚刚那支见血封喉箭险些就射到它了。”相伊想想还有些后怕。
　　“还好依伊挡得快！”南宫萝插话道。
　　“真要谢谢陪陪呢。要不是它机智勇敢地把看守引开，我们恐怕要陷入险境了。”方逸诚恳地对陪陪道谢。
　　“谢谢你，苏公子。谢谢大家。以后若有需要沐昔的地方，沐昔定尽绵薄之力。”
　　“不用谢我，谢陪陪吧。”苏青澄抱紧陪陪，转向相伊，握住陪陪的前爪作揖道，“陪陪谢谢依伊救命之恩。以后依伊也是陪陪的主人啦。”
　　苏青澄啊苏青澄，到底是你教陪陪卖萌，还是你自己在卖萌啊。相伊忍俊不禁，却忽听得南宫萝叫道：“哎，方公子你去哪儿？”转头发现方逸忽然见鬼似的跑开了没跑几步，便被一个农夫模样的老人拎住了领口。
　　“臭小子，老夫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师、师父……我是忽然想起有东西落下了，回去拿……”方逸支支吾吾。
　　“师父……他是你师父？”刚要替方逸出头的南宫萝连忙停住了脚步。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这儿了？”方逸眼神闪躲，不敢看老人。
　　“老夫还没问你呢，怎的一个人跑出来了？听说你和小黄毛成亲了，小黄毛呢？”
　　“她……她挺好的，我出来有点事，很快就回去了……师父，您老人家还有事吧？就不用为我费神了……”
　　“急着回去陪娘子啊。也罢，老夫先行一步了。代我向令尊令堂问声好啊。”
　　“师父保重，师父慢走啊。”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方逸这才松了口气似的。
　　“方逸，你有娘子啦？！那你还……”南宫萝瞪着方逸嚷嚷道。
　　“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方逸急着解释，却又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哪样啊，一边家里有娘子，一边还在对别的姑娘甜言蜜语，亏我还把你当好人，挺敬重你的，要不是遇见你师父，还真没看清你的真面目……”南宫萝义愤填膺连珠炮似的阵势把方逸窘得无从反抗，相伊劝了劝，南宫萝这才罢休。
　　沐昔没有发话。苏青澄把话题引开，大家又谈笑如常，只是南宫萝有些不爱搭理方逸。方逸一路上心里惴惴地偷偷看沐昔，却看不出她是否生气，也不敢上前跟她搭话。

　　【26】

　　族人们见雌护兽被带回来，欢欣鼓舞，设宴庆祝了一番，决定次日便修复结界。
　　晚上，南宫萝还没忘了方逸那茬事儿，想想心里不爽，又要找方逸去问清楚。相伊拗不过，便和南宫萝一起去了，苏青澄也跟着去了。
　　“也罢，我就跟你们说了吧。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和那个小黄毛是要成亲，但还没成亲。”
　　“你……逃婚？”南宫萝瞪大了眼睛。
　　“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她。你们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孩子吗？一头黄黄的头发，所以师父私下里称她小黄毛。跟男孩子似的，爬树、和稀泥，我甚至看到她把死耗子串在铁丝上玩。所以听说家人要我和她成亲，我便心生恐惧。我无法想象与这样的女子该如何生活一辈子。我从小爱读书，向往书中所写的温婉可人的女子。人只此一辈子，只能选择一个适合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子。为何我自己的婚事要听从别人安排，为何我就不能选择自己心爱的女子。于是，我便借故偷偷逃了出来。”
　　“虽说……听着确实有那么点道理，可是，你还是伤害了她啊。她也并没有错啊。”南宫萝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会补偿她的，希望她能原谅我。”方逸显得心绪有些烦乱。
　　“逸哥的事，他自己会处理好的。不早啦，好困哦，这几天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苏青澄说着，拉拉南宫萝的袖子，招呼大家去睡觉了。
　　寂静的夜，方逸独自辗转反侧。

　　结界修复后，通灵台也恢复了法力。子夜时分，是通灵台法力最强的时候。沐昔沐浴更衣，在族长的指引下登上了通灵台。月华如水，倾泻在她青色的衣裙上，她赤足站在通灵台上，轻纱般的裙摆和如瀑的乌发随风轻轻飘起，宛若一朵迎风摇曳的青莲。
　　“愿我能见到我的夫君袁莘。”沐昔微闭双眼，双手相合于胸前，轻声祈祷。
　　少顷，通灵台前转动的巨大圆镜缓缓打开了，迎面而来的光亮让沐昔不由闭上了眼。光亮渐渐变得柔和，沐昔缓缓睁开双眼，圆镜那端却并无人影，只有一条长长看不到尽头的路。
　　袁莘，袁莘一定在那里……一定在路的那头等我……别害怕，我这就来了……沐昔想着，迈开了往圆镜那端的脚步。
　　“沐昔！”方逸忽然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她停了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沐昔！”方逸追了过去，挡在了她面前，目光切切地望着她说，“沐昔，我是袁莘，你不认得了么？”
　　“方逸在搞什么？不过，能把她骗回来也好，可怜的沐昔，没见到夫君，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南宫萝念叨着。
　　沐昔望望方逸，喃喃道：“不，我的夫君在那里……”说着要绕开他，没走几步又被他挡住去路。
　　“沐昔，你再仔细看看……”方逸轻轻握住沐昔的双臂，看到沐昔疑惑的眼神，又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半颗心形状，雕着凤纹的石头挂饰，说，“这个，你认得吧？你曾经很喜欢，很想要的，但我当时没给你，这是师父给我，让我给未来的娘子的。两个拼在一起是一对，还有一个我一直挂着。”
　　方逸手伸进领口掏出脖子上的挂饰，也是半颗心形状的石头，上面雕刻着龙纹。
　　“沐昔，你看，我在上面刻上了你的名字。”方逸把石头的背面翻给沐昔看，“师父说，石头的背面是用来刻爱人的名字的。”
　　“他……还真是袁莘啊……”南宫萝不可置信地望着那边。
　　沐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稍纵即逝，她仰头望着方逸，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我的夫君已经逝去了……”
　　“……还有，还有我额头这道疤你记得吗？”方逸说着解开额头绑的带子，露出一块花瓣形的疤痕，“这是我给你把鸟蛋还到树上时，被鸟啄伤的，当时险些啄到眼睛。从此这里就留下一道疤，于是我便养成了在额头上束发带的习惯。”
　　沐昔的肩轻轻颤抖起来，似乎有所动容，却又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一口，说：“不，你是方逸，我的夫君是袁莘，他已经逝去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趁在外求学，谎称病逝逃婚，骗了你们。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变化这么大。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同名，后来越发怀疑就是你，却不敢认。更是不敢面对事实，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如果我做什么可以让你原谅我，告诉我，我都会去做……我知道，是我混，可是你不能因此这样对自己，路的那头并没有袁莘，那只是条不归路……袁莘就在你面前，永远也不会再走了……求你，原谅我……”方逸话还没说完，忽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方逸！”沐昔惊叫着过去扶起他，“快来帮忙啊！”

　　沐昔焦灼地守在方逸床前，已经一个时辰了，还不见他醒来。
　　“阿萝，不是说一会儿就能醒的么？怎么……他要不要紧啊？”沐昔眉头紧锁。
　　“他……”南宫萝欲言又止。
　　“他到底怎么了……没事，你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他何时能醒啊……”南宫萝说，“按理说应该醒了……”
　　“那怎么……”沐昔有些如坐针毡。
　　“或许……在古森林里中了什么毒也说不准……”
　　“那中了什么毒呢？”
　　“我也不是世上所有的毒都能识得啊……”南宫萝说着，门口相伊向她招手，便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