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论徒弟如何入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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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不烦遇到吴道，纯属死耗子撞上瞎猫，瞎兔子撞上愚木头的缘分。
日了［哔——］的缘分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九岁的不烦上下学有专车接送，只是隔段时间这私家车便得换上一换。
他坐在车上，新车车身三层钢化加固，如此也不至于不烦随便一推，就把车子给拧成个麻花。
所以此刻，他放心地可以在车玻璃上哈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玻璃窗的水蒸气上写字画画。
他喜欢“小动物”，这些小动物与寻常所见的可爱宠物不同，长得稀奇古怪，惨不忍睹；又或巨如泰坦，凶神恶煞。
这会儿，他正欣赏着他的最新杰作——窗玻璃上的小动物长相少许惹人怜爱些，似猫似狐，九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展开，足有其身体两倍大；一双水汪汪的猫眼，傻兮兮地看着爪子上的一只硕大的，被啃得快成白骨的鼠形尸体。
车子转弯，百无聊赖的他刚好瞥见转角处的一个大招牌。
那招牌竖在二楼，恰是男孩一抬头便能对上眼的高度。
白日里路过许多次，招牌毫无生息、安静如鸡。
时至傍晚，招牌四周以及大字上头挂着的七彩霓虹灯闪得人眼花缭乱。
男孩仔细辨认招牌上花里胡哨的字体。
“什么道侦探驱什么鬼专家”
“耀”“魔”两字太复杂，男孩还没学，不会念。这不妨碍男孩为“侦探专家”所吸引。
终究还是个刚七岁的小娃娃，因此当他撇下司机，踏进楼，跟着指示牌准备敲开“耀道”大门的时候，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心中还是有片刻犹豫。未等他操纵魔能按响门铃，门后便响起个声音。
“门没关呢，请进请进。”
说话的人正埋头翻找着什么，男孩从门外怯生生地探进个脑袋，那人才总算掏出一台平板和一只电子笔，笑吟吟地站起来。
九岁的不烦还没现在的刁蛮毒舌爱捉弄人，一张小脸粉嫩嫩圆滚滚，偏还有个小下巴尖，更是显得秀气非常。这会儿，他有些怯生生地打量着陌生的男人，一双杏仁眼水水灵灵，清澈见底，睫毛扑闪扑闪，很是讨喜。
只是这笑嘻嘻的男人对孩子并无十分兴趣，在看见来者后笑容一僵。
“啊，是个可爱的小朋友啊。怎么来这里了？”
语气懒洋洋的，丝毫听不出他有觉得小孩儿半分惹人怜爱。
“我妈妈被杀了，请问能帮我找到凶手吗？”
小娃娃仰着脑袋，眼神清澈，语气稚嫩，天真可爱的模样和他口中细思极恐的讯息全然搭不上边。
“啊？”
这又是哪门子捣蛋鬼的新型恶作剧？
也太晦气了点。
“小朋友可不能把咒自己的妈妈当游戏哦。”
男人扯出一个微笑，习惯性地带着些吊儿郎当的神态。
“我没有当游戏！”
小家伙显然被男人不甚在乎的态度激起了少爷脾气。
“我没有咒妈妈！”
房子里的物什开始以他为圆心出现不同程度的震动，木地板咯吱作响，仿佛也在男孩脚下哀鸣。
“我不想妈妈死！我是妈妈的好孩子！”
窗户洞开，风打着转，呼呼地吹，眼见震动已波及整间房子。
就在风暴范围扩得越来越之时，忽而，一切俱歇。
“好啦～”
男人似是并不畏惧孩子的魔能，反倒还走近了些，拍拍眼前这颗头发卷曲乱翘的脑袋。
男孩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有谁敢接近发火时的自己。他微微一愣，魔能一滞，待想甩开男人的手，已被牵到了客厅沙发上。
“来给我讲讲呗。”
男人语气温和，夕阳的余晖刚好把他砸个一头一脸，使得他发梢眉角都染上了橙黄色的暖光。男人泛着棕色的眼瞳淡淡地看着男孩，却令这前一秒还在折腾的小客户莫名感觉心安。
“我叫范不烦。”
不等男人做记录，男孩就率先掏出自己作业本上的名字摊在桌上，“这样写。你呢，叫什么？”
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惹得男人又勾了勾嘴角。
“吴道。耀道的道——”
男孩不认字，干脆忽略了后半句继续自顾自道。
“吴先生您好。我的妈妈叫秦安清，上周一早上我去叫妈妈起床吃早饭，可怎么也叫不醒，然后发现她已经死了。警｜察叔叔说她是服毒自杀的。但是她死之前还跟我讲‘明天给我的小宝贝做蛋糕’，妈妈说了要给我做蛋糕就一定会做的，就算有事做不到，也会让徐阿姨帮忙。而且妈妈绝对不会丢下我的！”
虽然只有7岁，男孩倒是思路清晰。只是，单凭秦安清一句话就咬定另有蹊跷未免太过小儿科了。
吴道佯装认真记录，实则认真敷衍。
“那范小朋友，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妈妈是被人所害吗？”
“我见过的，人和动物死的时候，都会有一股白烟绕在他们周围。但是如果是被杀死的话，就是一股很不好闻的黑气——”
“等等，你是怎么看到被杀死的人的？”
吴道挑了挑眉，始终觉得这魔能极不稳定的孩子在玩什么整大人的把戏。
孩子明显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吃惊地立马用手封住自己的嘴。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看到马路上有人被撞死，那人身上就是黑气。吴先生你别打岔！”
“好好。”
吴道一边好声好气，一边将“范不烦”、“秦安清”的名字发给自己的某个线人。毕竟如果真是命案，便不是桩小事了，还得问问管辖这一带的刑｜侦大队才行。
“我妈妈死后身上有黑气，可是黑气很快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嗯。”男孩低下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被谁吃掉了？”
“我的哥哥。我还怀疑他就是杀死我妈妈的凶手。”
“你哥哥是驱魔师吗？”
“驱魔师是什么？”男孩一脸疑惑，不似作假。
“这么问吧，你确定你哥哥还活着吗？”
一个连新人类界都不知道的弟弟会有一个驱魔师哥哥？
除了驱魔师，形如人，还能啃噬黑气的当属人类死后化成的魔了。
“......”这回，男孩没有像之前般抢答，他只皱着小脸，略带警惕地望着吴道。
吴道见男孩闭口不言，便打算换个话题。
“小家伙，你爸爸有给你讲过新人类，驱魔师，还有打魔物的故事吗？”
男孩无意识地撅起嘴，摇摇头。
“我爸爸不和我讲话的。”
吴道叹了口气，只觉得麻烦不已，正想着怎么能尽快摆脱这小包袱。
手机来了条新短信。
吴道望了眼，不由皱了皱眉。
范不烦，范德长子。
秦安晴，范德之妻。前秦氏黑｜帮老大秦侠独女，于上周在家中服毒自尽。
范德与驱魔榜上某一前五十排位的美女驱魔师‘紫琳’关系非常，即将入住范宅。
这下可麻烦了。
小子不好对付，小子的老子更不好对付。
呵呵，范德是谁？
范德曾在黑｜社会底层摸打滚爬，见着秦安晴后，也不知是发自肺腑还是别有用心，总之即刻四目相对、互生情愫、坠入爱河，在获得老丈人欢心之后，顺利结婚，婚后更是走上了一条过关斩将、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
如今，范德真在A城立稳当了脚跟，踹飞了丈人一家取而代之，并立即由黑洗白，做起军械贸易与基础设施建设的生意。又左右逢源，傍上政治界，在开始涉足市驱魔师部队的高精尖武器装备升级换代的项目后，不止是普通人类界，连驱魔界之中，他爸的范氏联盟也有了一定影响力及话语权。
这些年来，范德纵使已经洗白，但在C城黑｜道里仍能呼风唤雨，私生活糜烂，情妇不断、男女不忌，怕是也给范不烦这正牌儿子添了不少兄弟姐妹。
这么看来，父子两不交流也说得通。
至于前头谈及为何见过被杀死之人这个话题时，男孩的吞吞吐吐也便好解释了。当黑｜帮大佬们的娃，哪能不提早见些腥风血雨。
范德家出事的那夜，吴道其实也略有感知。
他对魔气敏感，范氏家宅又离他不过几街区，全在他的魔力探知范围之内。
怕真有魔物作怪，而那位夫人确实死于非命。
但作为一家之长，驰骋新人类、凡人类两界的范德会不知道有魔物？知道了会不想办法找到强大的驱魔师除尽？为何养着一个有着魔能的孩子，却不找个随便什么大驱魔师教导孩子自己的力量是什么、如何控制、如何正确使用？
其中秘辛哪是他一个外人能过问的。
可这些断是无法同男孩说清的。
“新人类和驱魔师也是人吗？”
见吴道一时不语，不烦再次开口问道。
碍于范德威名，吴道只得耐着性子，这辈子第一次做起老师为小家伙科普。
“是的。你能看到死人身上黑气，包括之前你的魔能失控，都说明你是新人类。和你生活里碰到的普通人类不同，他们没有魔能。像我，就是驱魔师，也是新人类有魔能，专门除掉魔的。”
“魔能是什么？”
“你伸手，放在脸前，掌心面对我。”
不烦照做，吴道突然出拳，重如霹雷，虎虎拳风带着一股蓝色之气，直冲向男孩的面门。
风驰电掣之间，不烦身体快于意识，手掌中骤然涌出一股紫黑色之能，势如破竹，瞬间吞没了蓝色魔力。吴道适时收手，同时心中一跳。
这个孩子的魔能可以吞噬他的能量！
人类要吞噬人类的魔能，除非攻击者魔力值远在被吞噬者的两重等级之上。
吴道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
“看到了吗？这就是魔能。每个新人类的魔力颜色都可能会有微妙区别。而只有魔的能量是最为纯正的黑色。”
不过这接近魔物之墨黑的紫气，便是所有魔力的色调值中极其难得的景观。
似魔非魔，似人非人，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奇诡又瑰丽。
“那魔是什么？”
要说清楚魔的繁杂种类，这可太难为人了，吴道尽力简化自己的语言，并避免误人子弟。
“魔，魔就是坏东西，你看到的异于常人的，感到不舒服的东西都可能是魔。”
见不烦面露不解，吴道又进一步解释。
“之前，你对黑气的解释没错，一般而言，生命体——额，也就是你我、还有动物之类——死后如有怨气而不能净化升华，便会化为鬼灵，鬼灵也是魔的一种，一旦从死者身上脱离出，便会缠缚于生前羁绊最多者之人身上；如乃自然或自愿死亡，便会生成之前你所看到的白烟。”
“羁绊？”
“比方说，你妈妈的鬼灵会附到杀害你妈妈的人，你妈妈憎恨的人，或者你妈妈最放不下的人身上。当然这只是通常情况，也有一些特例。”
吴道分分钟想要把这尊小佛送走，也不愿再往深里讲，只怕是对牛弹琴。
好麻烦！
但是，脸上依然要保持微笑。
无论是努力保持微笑的老流氓吴道，还是努力嫌弃着吴道一身老油条痞子味的小少爷范不烦，谁都没有想到，这羁绊终有一天会落到他们头上，砸的个头破血流，肝胆俱裂，也得死活绑在一起。
来啊，造作啊，折腾吧。
天道翘着二郎腿看大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论徒弟如何入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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