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传说》寒寒

20、金银泉的秘密

　　樱庭光一和樱庭清风步伐匆促地冲进洛家大宅。沿途一路经过竹林、金银泉等庭园造景，竟没有半个人敢站出来拦住他们。那些平日打醒十二分精神的守卫，也只呆呆地看着二人直闯主屋大厅。
　　樱庭兄妹在洛家的地位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所有人都被这对兄妹吓着了。
　　樱庭光一向来嘻皮笑脸，不高兴时则是摆出一副温和晴朗的阳光男孩模样来骗人；樱庭清风沉着稳重，聪明不外露，算发生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她也总有办法冷静地面对并找寻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而此刻，这二人竟一脸慌张地直冲进来，大概没有人能坦然接受吧！
　　洛家上下都知道，自从洛皓执意跑到那名叫「台湾」的小鸟后，大宅内的气氛总是怪怪的。在这段混乱时期，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要是多管闲事地插手，那可就是自己不智了。
　　直杀进大厅，光一和清风发现洛家有点份量的人全都早已在那边等他们兄妹了。
　　洛家老太爷——洛子光放下手上的茶杯，一派淡漠的表情。
　　洛皓的父亲——洛晞可就没那份冷静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向光一兄妹——
　　「台湾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光一拼命点头：「少爷——他失踪了！」
　　听到光一的话，洛晞脑中开始飞快转过各种念头。而仍然安坐于首位的洛子光，则只是冷笑一声道：
　　「失踪？光一，老家伙我倒想请教一下。对这洛家大宅而言，洛皓哪一天不是『失踪』的？」
　　光一开始有种「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不。老先生，这次——这次不一样！少爷……少爷他……」
　　「少爷在我及光一眼前消失了，连同大小姐和少夫人。」
　　他身后一直沉默的清风突然替兄长把话说了下去。而她的眼睛，一直是研判意味极重地盯着洛子光，好像能在洛子光身上找到什么答案似的。
　　洛子光总算是有别的表情了。
　　「消失？清风，你的『消失』作何解释？」
　　「六天前，少爷三人在我和光一眼前消失了。」清风淡笑。
　　「我想，我们也只能往鬼神方面去想了。」光一接口。
　　洛子光的脸上渐渐浮现一抹很「慈祥」的笑容：
　　「光一、清风，我不接受逃避责任的答案。」
　　光一很生气。不仅因为替主子担心，也因洛子光的漠不关心。
　　他激动得不顾对方是洛家的龙头，直想冲上前去问问那一向冷然的老人，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他老人家口中的「真命天子」？但，他的妹妹不会允许他这样做。清风拉住他，并抓住兄长的左手不放，避免兄长失控。
　　她低头，冷笑着看向仍是安然坐在首位的洛子光。
　　「老先生。想必，您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洛子光再一次为这女孩的聪颖而叹息。
　　为何洛皓爱上的人不是这清风，而是那从来就迟钝得要命的夏涛？这……没办法吧。谁教那夏涛是洛皓的命定之人？
　　要瞒过这聪明太过的女孩？可能吗？过往的经验告诉洛子光，此刻他应该做的是：从实招来。要不，将来被麻烦缠身的人还是他。
　　那被他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呀……
　　洛子光挥手遣退大厅内的所有人，独留下清风一人。其它人虽然被清风的话惹出了好奇心，但为了小命及现有的荣华富贵着想，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谁不知道老先生简直是和洛皓一个模样？他们祖孙绝起来，可是连儿子父亲都不会放过的。向来直肠直肚的樱庭光一本想留下，但也被一脸担忧的洛晞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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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不像侍从的女孩，你想知道什么？」
　　清风讪笑。
　　「老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清风想知道的事，从头到尾只有一件。老先生还会不知道？」
　　洛子光瞪着清风。
　　「别忘了你的身份。我再没用，好歹也是洛皓的祖父。」
　　他仍是尽了最后的努力想保存那个秘密。洛子光聪明地没有把「洛家老太爷」的地位搬上桌面，反而是把「洛皓祖父」的身份挂在口边。在洛家，没有人不知道！樱庭兄妹从来都只忠于洛皓，却从不把洛家放在眼里。在他们兄妹眼中，洛家人全都只是依仗洛皓维持自己优渥生活的饭桶——事实上也对了大半。
　　清风抿了抿唇。
　　「老先生，这招数没用了。」
　　听见她的回答，洛子光只能再度重喟出声。
　　「好吧，反正你不是会与这件事有任何关系的人。」他先是点明了未来清风在整件事中的立场，然后才接着开口：
　　「清风，你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一个处理不当，代价是——我们将会失去洛皓。」
　　果然！
　　清风淡笑：「我问出这个问题，早就预料到将有什么后果了。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洛子光无话可说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再隐瞒也没意思了。」他喃喃地说出这句话，像是为着什么而迷惑。然而，他就是他，洛家的龙头！洛子光很快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清风。
　　「我曾说过，洛皓是洛家的真命天子。但，我从没说过这是为什么。你们也曾猜测过，这『真命天子』与洛皓的母亲莉儿有关。没错，你们猜对了一半。但清风，你该想到我不会为了一个传说而放下我一生的心血作赌注。你还记得莉儿失踪前那一夜吗？」
　　清风点点头表示记得。
　　即使没半个人敢再提有关潘格夫人的事，但谁能真正忘记呢？由于老先生是潘格夫人失踪前最后见面的人，当年还曾出现了老先生与媳妇「□□」的丑闻呢！当然，这些不堪入耳的传闻都只存在于桌面底下。因为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惹怒了老先生的下场是什么？不知道，但，没有人会拿自己去当实验品就是了。
　　其实，洛子光也没有期待过清风的答案——他比较像是在自言自语。
　　「莉儿突然找我，我也有点讶异。清风，你知道，洛晞因为不赞同我的作风，和我这父亲一向不太亲近，也不太愿意让妻子接近主屋这边。所以，我直觉的反应是，莉儿一定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但，无论怎么猜测怎么假设，我也没想过莉儿竟会告诉我这么一个秘密……」
　　洛子光又停了下来。他的眼神，是狂乱不定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他痛苦不堪的事。终于，他冷静了下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又继续他的叙述：
　　「洛皓自小就是个聪明得出奇的孩子，没有人能不喜欢他。在莉儿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前，『真命天子』只是借口而已。因为我深信洛皓会成为有足够能力继承我并把洛家撑起来的人，但家族中的异见份子实在太多了，我无法保证洛家在洛皓成长到能当大任前不成异变。所以，『真命天子』只是我用以巩固洛皓地位的工具。但那一夜，莉儿竟告诉我，『真命天子』的传说是真的……」
　　清风觉得有点啼笑皆非。好吧，就算「真命天子」的传说是真的，那又有什么值得惧怕和意外呢？世界本就无奇不有，不是吗？
　　洛子光看见清风难掩失望的表情，明白她是觉得他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不！她怎能这样想？她还必须协助洛皓面对往后的难题呀！
　　「清风！是你要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么，你就不能质疑这件事的严重性。这就是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吗？」
　　「抱歉。」樱庭清风低头。
　　洛子光叹息，再度陷入回忆之中。
　　「莉儿说，她潘格家族的确存在那个『真命天子』的传说。但，几百年来，这一直都只是个『传说』而已。拥有墨绿眼瞳的所谓『传人』，也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到了她的儿子……你看到洛云身上所佩戴的项链吗？清风？那项链，是莉儿在那夜交给我的，她要我把项链交给洛皓第一个产生敌意的人——那人就是洛云。莉儿说……她说洛皓生存，是为了一个『命定之人』。她还说——这是洛皓自己选择的路。今生，有另外三个人将与洛皓一起转生。而在这三个人当中，有受害者，也有制造前生悲剧的人。有人要还债给洛皓，也有要逃避洛皓的人。但，无论如何，洛皓是注定会离开我们的。前世冤，今生必了。我们无法阻止的，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
　　洛子光闭了闭眼睛再张开：
　　「我本来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往后的一年，我发现洛皓开始脱离正常稚儿的成长路径。他……他常在半夜失踪，然后又在清晨自门外晃了回来。我渐渐联想起莉儿的话，决定带洛皓离开一段时间——我必须找寻答案。我带着洛皓在德国乡间隐居了整整一年，也终于证实了莉儿的话。我曾跟踪洛皓，却发现，他流连一整夜的地方竟是附近的墓地。」
　　洛子光把视线自天花板移到樱庭清风脸上。
　　「这就是全部。从光一回报洛皓执意前往台湾那一刻，我就知道，莉儿的预言终于实现了。」
　　清风早就呆了，根本就听不进洛子光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