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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朱雀大街上多是各豪门的宅院,均修的高大宽敞富丽堂皇。

      自从太宗皇帝将都城迁往永宁,各家各府跟着离开,朱雀大街也冷清下来。

      百多年过去,有几户家族落魄在京师混不下去,重新回到旧宅生活。亦有几户出了事,宅院换了新主人。

      随着皇宫的搬离,此处再也不是只有皇亲贵族才能居住的地方。冷清的朱雀大街随着新主人的搬入又渐渐热闹起来。但能在这条街上居住的仍然是当地的高门显贵。

      前些日子,一向宁静的理国公何家旧宅乍然热闹起来。大管事冯仁请了一批工匠,进进出出的修房补屋、种花植树,直闹腾了两个多月才彻底完工。

      听说何家四房即将搬回老宅居住,兼打理家业。还听说四房的长子何家五少爷,生的尖嘴猴腮面目可憎。且这何五少性子暴戾,往年在永宁时就常常欺男霸女,糟蹋了无数好人家的女儿。

      城内有女儿的百姓均开始提醒吊胆起来:升州的纨绔本就不少,这下又从永宁来个混世魔王,可千万别惦记上自己家的女儿。

      六月初五未时,数辆青帷车从北边的金川门进了升州城。车后头跟了十好几辆骡子拉的大车,上面载满了大小箱笼,一看便知是装的行李。

      看到最前头骑在马上的冯家大管事,升州百姓知晓,传言中的何家四房真的到了。

      众人纷纷向冯仁投以或同情、或解恨、或看好戏的目光。

      当年第一任理国公跟着太|祖打天下,积攒了无数财宝。本朝定都升州后,这些财宝都换成了田庄店铺。后来都城北迁,何家人跟着去了永宁,但这些个产业却搬不走。便每隔几年从嫡脉子弟中选一房人,专门回老宅打理产业。

      然而这两代嫡脉子弟太过争气,均在朝中谋上了正经差事,无人愿意被束缚在老宅。

      但那么多产业全交给旁支管理又不太放心。何家便选可靠心腹,派回来协同升州的族人一起管理产业。

      冯仁就是十几年前何老太太还当家时派回来的。

      面上说的是协助族人管理产业,但冯仁毕竟是何老太太的陪房心腹。哪个族人敢得罪他?

      而何家主人又都在永宁,冯仁上头几乎等于是没有主子约束。日日经手大笔白花花的银子,时间长了哪里经得住诱惑。

      车队最前头,冯仁对周遭各种目光毫不在意。胖脸上一双小眼微微眯着,笑的如同庙里的弥勒佛一般。

      何颐骑在马上,任由围观的百姓打量品评着自己。

      冯仁原本为他预备的是马车。但何颐不耐烦乘坐,一是因为天热,不过第二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王氏都让人将他传的面目可憎了,他自然要乘着这个机会,让升州城的百姓自己亲眼看看。看他何颐是不是真如传言里一般青面獠牙,长的三人像人七分似鬼。

      “我看这何少爷长得还是挺俊的嘛,性子也挺好,大家看了这半天也没见他发怒。哪有之前说的那么不堪。”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多的是人面善心恶……”

      那人突然哑了,只因那马上的何五少听到后望了过来。

      那人正忐忑何少爷是否会像传言中那般抽过来一鞭子,没想到对方竟冲着自己露出个笑,还拱了拱手。

      “先前你还说何少爷傲慢无礼欺男霸女,这下打脸了吧。依我看,那些个流言蜚语指不定是什么人放出来的呢,偏你还信了。”

      那人吭哧半天,才挤出一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待日子长了,自然就知道他如何了。”

      “既然要日子长了才知道,先前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还到处传播坏人家的名声。”

      那人被怼的彻底没了言语。

      周遭街市繁华人烟鼎盛,与永宁并无太大差别。

      又走了半个时辰后,人烟逐渐稀少。转过一个弯,过了一座高大的牌坊,街道宽敞起来,两边的房屋也高大广阔,周遭路人们的衣着打扮都富贵了许多。

      何颐知道这是已经到了朱雀大街了。

      这边街上的目光就没有之前那么肆无忌惮了,即便是打量观察,眼中的恶意也少了许多。想来是因为本身就身在高门,对豪门中的阴私事有所了解,亦知道这种乍然出现的传言不可尽信。

      车队经过一座宏伟气派的府门,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瞪着往来行人。五间金漆兽面的大门上覆了颗颗凸出的铜钉。屋顶上盖的是绿色的琉璃瓦,屋脊上列着一排七只吻兽。

      何颐心道:看这规制,这应当就是景斓长公主府了。

      果然,抬头便看到正门上挂着一块匾,上头写着‘敕造公主府’。

      很快公主府便被甩在了后头。

      何家的车队继续往前,约莫一刻钟后又见到了三间大门,虽也建的高大巍峨,但远不如先头的公主府富丽堂皇。正门上方的牌匾上只有“何府”二字。

      大门紧紧闭着,前头带队的冯仁亦未停下,仍在往前走。

      何颐勒住马:“等等。”

      后头跟着的众人也停了下来。

      冯仁听到动静,掉头回来,疑惑看着何颐:“五少爷?”

      何颐用马鞭指着大门道:“为何不从正门走?”

      冯仁面上笑盈盈的,一双小眼被挤的只剩两条缝隙,恭敬回禀道:

      “回五少爷,因前院还有些屋舍未整修完毕,到处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恐污了主子们的眼。”

      何颐将眉一挑:“我记得二月中旬府里就派人送了信回来,怎么到了如今屋子竟还未修好?”

      “这宅子许多年无人居住,虽然是修屋但几乎算是重新建了一遍。不过只剩些许墙面未抹了,今日晚些时候便可完工。”

      “那你打算让少爷我从哪儿进门?”

      “东边的角门是当年府里日常进出所用,当年老国公们也从那边走的。少爷若是不介意……”

      何颐甩着手中的鞭子,满脸的不耐:“若我说介意呢?”

      如果对个想施下马威的奴才也温言和善,恐怕有人要觉得他良善好欺了。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冯仁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五少爷不如先进门,咱们今后日常出入再从这大门走?”

      何颐翻身便下了马,又唤来观棋:“去后头与母亲说一声,就说咱们家的屋子还未修好,需得稍等片刻才能进门。”

      观棋素来机灵,一下便懂了自家少爷的意思,转身便跑去了后头范氏等人乘坐的马车。

      “太太、少奶奶、七少爷、三小姐!”观棋放开了嗓子,将四房所有主人的称号都叫了一遍,“冯大管事说了,咱们家的屋子还未修整好,让主子们且等上片刻再进门呢!”

      观棋的声音极大,就连最前头的何颐、冯仁都听得一清二楚。街面上的行人亦是将这话听在了耳中。

      赶路的行人放缓脚步,均竖起耳朵,眼神不住的往这边飘。

      冯仁顿时心中大急。

      四房可是何家的主人。如果真将他们晾在大门口,恐怕明日全升州城都会知道,何家的仆人冯仁奴大欺主,竟拦着主人不让进门。

      到那时他苦心经营的名声就全毁了!

      “五少爷,马上就到午膳时辰了。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府里已经备下了上好的席面。还有一坛照着古方酿的寒潭香。小的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天香楼老板手里买下的。”

      都说五少爷好美食美酒,尤其喜欢这种失传了的美酒。有前朝宫廷御制的寒潭香,定能将他骗进去!

      何颐心中好笑,老太太说这冯仁忠厚老实,恐怕都是十几年前的印象。今日为了给他个下马威,竟手段百出。看来是在老宅大权独揽十几年,不想被四房压在头上呢!

      “冯管事说的也是。”何颐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儿,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就在冯仁以为他马上要同意时,何颐转头向何贵道:“派人去天香楼定一桌席面来,再买上一坛寒潭香。咱们今日就在这府门口用膳吧。”

      说着笑看了冯仁一眼:“少爷我日日在酒楼用饭,在自家府门口还是第一次,正好也体会体会幕天席地是何滋味。”

      冯仁明白,今日这下马威是施展不成了,若是僵持在府门前,最终吃亏的只有他。

      想明白后,冯仁连忙叫过自己随身跟着的小厮:“快去里头吩咐一声,就说四太太和五少爷等主子已经到了,让手脚都快着些,万不可让主子多等!”

      那小厮也是个伶俐的,掉头便跑进了府里。

      约莫过了半刻钟,何府的正门大开,先前那小厮小跑着出了门。

      “五少爷,里头的工人说已经完事儿啦,您这就可以进门了。”

      何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冯仁:“不是说晚些时候才能完工么?”

      冯仁笑着打哈哈:“约莫是工匠们担心时间不够,故意将时间报长了吧。”

      这奴才果然老奸巨猾。

      今日骑了半天马,何颐也不想和他多说,索性目的已经达到,便命下人们抬上行李进了门。

      围观的路人见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散了开去。其中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站在原处想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往南边而去。

      …………

      “爹,我今日跟了一路,瞧的真真儿的,五少爷并非传言中那等酒囊饭袋。咱们这次定能将冯仁给拉下马!”

      络腮胡子面前是个满头花白头发,面上丘壑纵横的老者。儿子叨叨咕咕说了一大通,他却仿若未闻一般,只顾用掸子给书册掸灰。

      络腮胡子急了,夺下父亲手中的鸡毛掸子。

      “爹!您到底听到没有啊?”

      老者这才有了反应,他瞥了一眼络腮胡子,伸手又夺回鸡毛掸子,在各个货架上掸着灰。

      “我又没聋,当然是听见了。但即便他不是酒囊饭袋又如何?冯仁在升州经营了十几年,一时半会儿的哪里是个黄毛小儿就能扳倒的?”

      “可总要试试吧。咱们被打发到这品墨轩都十几年了,冯仁硬说这是什么当年鼎盛至极的书斋,要您好好经营。可这里地处偏僻,半个月都不见得来个人,哪里来的生意?去年又说爹您经营不善,连掌柜的位子都夺了去。再不反击咱们就真的要被撵出去了。”

      老者许是受过伤,左腿瘸的有些厉害,但他的行动却毫不受损,灵活的在货架间走动。鸡毛掸子一一扫过,将书册上的灰尘清理掉。

      络腮胡子跟在老者后头转悠:“您那账册都记了十来年了,年年都有新的往上添,却一次也没用过。咱们总不能光记着玩儿吧。我的亲爹啊!您今年都已经快七十了,还有几年时间可等!”

      老者被说的愣住。

      是啊,他都已经六十八岁了,还能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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