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踏雪团沙

14、第十三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除夕那天，她跟妈妈商量好了，不管怎样，年还是要回家过的，宝宝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妈妈没有反对，王佳顿觉安慰不少，她开始着手准备，收拾回家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但是经过医院这一遭，又添了不少，需要好好整理一番。
　　生病这几天宝宝和许多同龄的孩子住在一起，王佳免不了要接触他们的父母，大家聚在一起相互交流带孩子的经验，她耳濡目染，竟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最起码现在抱孩子的姿势很老练，连许医生都夸她有模有样，像个小妈妈。
　　唯一遗憾的是宝宝的吃饭问题还没有解决。
　　王佳后来也买了一些奶粉，可冲好之后宝宝根本不喝，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冲得不好，后来才知道许若炎那天给根本不是奶粉，而是母乳，难怪宝宝当时吃得那么香。可总不能一直麻烦别人吧，王佳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喝奶粉，但这么早就断奶，孩子肯定接受不了。
　　于是吃饭就成了每天最让人头疼的问题，经常是宝宝哭的撕心裂肺，王佳也跟着愁得眼泪哗哗。
　　这才短短几天，两个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许若炎进来了，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了，孩子又不喝奶？”
　　“嗯。”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窘相。
　　“别急，慢慢来，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许若炎语气温和地安慰她。
　　王佳点点头，不再说话。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对许若炎也有了一些了解，虽然他不是儿科的医生，但没事总喜欢往这边跑，所以很多小孩子的事情他都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许若炎又开口，“听李医生说你要出院了？”
　　“嗯，宝宝已经好了，可以回家了。”她埋着头，许若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那也好，毕竟明天是大年初一，住在医院也不好。”
　　说完他停了一会，眼睛不时朝门外看，终于，他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出声呵斥，“你还站外边干什么，没看到孩子哭成什么样了吗！”
　　王佳被他这突然转变的脾气吓了一跳，一抬头，却看到吴少轩脸色发黑地走进来。
　　她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来干什么？又要通知她什么坏消息吗？还是要与她们家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不怪她胡思乱想，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早就让她死心了，她不敢奢望吴少轩能毫无芥蒂，像从前一样看待她们家。
　　吴少轩可没有她这么多纠结的心理活动，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心里莫名烦躁，“你哭什么，他不吃你就别喂了，有什么好哭的！”
　　王佳被他这话弄得有些懵，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若炎看不过去，骂他，“你脑子抽风了，人家看的可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许若炎气结，“你知道还这么说，我看你是成心不想要儿子了！”
　　他说完还不解气，顺势上来拉王佳，“我们走，别理他，既然人家当爹的都不管，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至于这孩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他说着还从王佳手里夺过孩子，往吴少轩怀里一塞，“行了，您自个看着办吧。”
　　吴少轩哪抱过孩子啊，猛地这么一下，没有防备，差点把孩子掉地上，王佳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仓促间碰到他的手，她慌忙避开，低声说，“还是我来吧。”
　　吴少轩求之不得，赶紧放手，把孩子交给她。
　　许若炎这下可算是抓住把柄了，见缝插针地怼他，“刚才不是还挺牛的吗，怎么现在又怂了？”
　　吴少轩强忍着怒气，不理会他。
　　孩子刚才被吓着了，哭得很厉害，王佳抱着他哄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哭声。
　　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王佳也找到机会问吴少轩，“你有什么事吗？”
　　吴少轩抓抓头发，琢磨着该怎么说，结果在旁看热闹的人又不安分了，“喂，人家问你话呢，好歹出个声啊。”
　　吴少轩怒视他一眼，“你一天到晚很闲吗？有这会功夫不如多看几个病人，杵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看你笑话了，不然还为你加油不成！”
　　“无聊！”
　　“就是这么无聊，怎么着！”
　　“……懒得理你！”
　　王佳刚哄完一个小的，又要听这两个大的斗嘴，也是无语得不行。这一屋子的男人，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你们两个出去说吧，宝宝要睡觉了。”她开始下逐客令。
　　吴少轩憋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巧了，我也是。”许若炎不吃一点亏。
　　王佳无奈，“我要收拾东西了，要是没事的话……”两位可以闪远一点了。她在心里把话说完。
　　吴少轩奇怪，“收拾什么东西？”
　　王佳抬头看他，眼里似有怨念，“下午就要出院了，早点收拾比较好。”
　　说完她又看许若炎，目光可比对他柔和多了，“许医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真的很感谢。”
　　“没事，不用挂在心上。”许若炎草草地摆摆手，又问，“出去之后打算怎么办，继续照顾他？”
　　言语中半是调侃半是关心。
　　王佳知道他没有恶意，但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吴少轩，他会怎么说？
　　被注视的人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王佳失望地移开目光，保持沉默。
　　吴少轩此时心里也很煎熬，他现在俨然成了他们眼中的渣男，妻子尸骨未寒，儿子抛弃不管，对岳父岳母一家不闻不问……他心里也很委屈，王艾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孩子确实不是他的，他知道这件事很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他能怎么办呢？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对王佳说，承认王艾出轨，跟别人有了孩子，还是坦白他们的婚姻早就有名无实，只靠一张证拴着？
　　不管怎么说，都太残酷，更何况王家刚发生这种事，他就急着撇清关系摆脱嫌疑，怎么看都不是君子所为。
　　不能说，至少是现在还不能说。
　　下定决心后，他就不再纠结了，“孩子我来照顾，你不用担心。”说完又斟酌一下，“另外，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等孩子睡着后，你出来一下吧，我就在……走廊上等你。”
　　吴少轩说完径自出去了，许若炎还想插嘴，没来得及，只看了她几眼，也跟着出去了。
　　吴少轩会跟她说什么呢？王佳实在想不到。自从姐姐死后，她就没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今天他又突然过来，说要告诉她一些事情，她不能不感到奇怪。
　　王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找他，吴少轩靠在走廊的白墙上，脊背微躬，表情肃穆，像是有无法排解的烦恼，可惜医院里不能抽烟，要不然，再加一个烟雾缭绕的特效，他就是一妥妥的颓废青年。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问，“孩子睡着了？”
　　“嗯。”她点头，声音低不可闻。
　　他也轻嗯一声，算是回应，沉默了一会，又听他说“这儿太暗，我们出去说。”
　　说完他就抬步往外走，王佳照例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又是这种熟悉的对话方式。
　　王佳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看他的背影，好像每次跟他走在一起，他留给她的，永远都是后背。
　　刚下过雪，医院外面都是平整的雪地，吴少轩毫不怜惜地踩在上面，瞬间破坏了它的美感。
　　王佳不忍看它再多一处伤痕，小心翼翼地沿着他的脚印走，步子迈得有点大，她略感吃力。
　　到了外面，吴少轩就自在多了，点起烟吸了一口，才挑起话头。
　　“你妈最近还好吧？”
　　他说出的话瞬间化为白气，再加上烟与雾的功效，衬得他好像置身仙境。王佳透过重重迷雾回答他，“还好，怎么了？”
　　白气升腾，她也贡献一些神秘感。
　　“没事，就是问问，我听说她最近被撤职调查，你有空多劝劝，别让她想不开。”
　　她妈妈会想不开吗？王佳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会，问他，“我妈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做假账了吗？”
　　“这个……”吴少轩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哪个公司没有几套账，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关键是能不能找到证据，要不然说什么都是白瞎。
　　王佳看他半天不说话，心下了然，目光黯淡下来，“算了，我知道了。”她闷闷地开口，有些伤感。
　　吴少轩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啊，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王佳不理会他，兀自忧伤，吴少轩知道她误会了，“你不用担心，陈道之没有证据，他的指控不会成立。”
　　“真的吗……”她语带怀疑，没有预想中的惊喜。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他不得不端正态度，使自己尽量看起来严肃一点。
　　可王佳显然不吃这一套，眼中的怀疑更加明显，吴少轩纳闷，他的话听起来很不靠谱吗？
　　不至于吧，就是不信他说的话，也该信他这个人吧，他的人品可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
　　“陈道之为什么要举报我妈？”王佳决定换个问题，不再纠结他的可信程度。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恨她棒打鸳鸯了。
　　吴少轩在说出这几个字之前硬生生地刹住了车，毕竟是人家妈妈，还是委婉一点，“因为追求王艾不成功，所以就拿她最在乎的人撒气呗……这个陈道之真是没种，是吧。”
　　他深呼一口气，由衷地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结果还没高兴两秒，王佳就拆穿了他的瞎话，“不对，他不是乱撒气，他是真的很恨妈妈。”
　　吴少轩泄气，感情这丫头什么都知道，那还问他干什么，考验他会不会说实话？那可完了，这下人家更不会信他了。
　　被当面戳穿，吴少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结结巴巴，“那什么，先别说这些了，你下午不是要回家吗，把孩子给我留下，你就别带他了。”
　　“啊？”王佳声音这才有了点起伏，“这么突然，你能照顾得了他吗？”
　　吴少轩气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无能？”
　　什么叫在她眼里，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王佳畏畏缩缩，“不……不是，只不过他还小，你又没有经验……”
　　说完就脸红了，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果然，吴少轩乐了，笑着调侃她，“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我好歹也是孩子他爸，没那么差劲吧。”
　　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王佳不忍再打击他，只能言不由衷地说，“好吧。”你多保重……她不敢说出口。
　　完了还不放心，又叮嘱他，“你一定要有耐心，不要发脾气，他……不是很好哄。”
　　“知道了。”就一毛孩子，大不了哭两声，有什么好纠结的。
　　王佳眉头紧锁，显然还是不放心他。
　　过了半响，她才开口，“我姐姐怎么样了？”
　　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看王艾，所以不知道她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
　　“你不知道？”吴少轩很吃惊，不过还是告诉她，“她生前签署过遗体捐赠协议，去世的那天医院就安排了器官移植手术，听说救了好几个人。”
　　吴少轩说这话语气是平淡的，就像在播报一条无关痛痒的新闻，王佳震惊于他的话，更对他的态度感到疑惑，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呢？姐姐的死对他没有一点影响吗？
　　几乎是不受控制，她脱口而出，“你爱我姐吗？”
　　吴少轩愣住，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当然。”他轻率地吐出这两个字，同时吸了一口烟。
　　王佳仍然盯着他，似乎在辨认真假。
　　他在心里苦笑，今天真是被质疑太多次了。
　　关键是还真没几句实话。
　　他不自然地扭过头，眼睛眯了一下，瞪着她，“看什么，这么不相信我？”
　　“没有，只是觉得你太过平静了。”
　　他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低着头说，“这有什么，毕竟不是第一次，早有经验了。”
　　话虽如此，却掩盖不住其中的落寞。
　　王佳惊讶，同时心里生出一丝疑惑。
　　她知道很不应景，可还是很想问，“难道你是二婚？”
　　要不然怎么说不是第一次呢？一定是之前还发生过。
　　吴少轩抬头，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像看一个智障，半响，他才语气凝重地开口道，“这就是你想说的？”
　　呃……她可不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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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到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