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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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的名字是安娜贝尓。
身份则是已经被各种三流小说家写成烂俗梗的吸血鬼。
喂喂喂，不要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啊……
虽然在现在生活的大家眼里，这是个被用到烂俗的设定，但是在我接受初拥的时候，吸血鬼什么的还只是能在没牙老人的歌谣里偶尔出现的一个模糊名词。
哇——表情更嫌弃了是怎么回事！
在那个遥远的，生产力和无论什么都不发达，政治也停留在皇帝统治的时期里，连活命都很辛苦的大家，哪里会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旁的东西。
但是即使是那么糟糕，在那个男人出卖力气，女人出卖身体才能勉强活命的年代，有人受不住辛苦死去了，也有人“幸运”地被那些大人们选中，远离了贫苦的日子。
但是这真的是一种“幸运”么？
几百几千年以来，我一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回答应该是“是”的吧。
但是对于我最喜欢的那个人来说——
——变成了需要吸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这是一种无法接受的耻辱。
所以她一直在反抗着，坚持着光明神的信仰。即使泥泞缠身，黑暗环绕，下半身被怪物死死缠住，她依旧那么平静，坚定地把教堂的十字架举在胸口，喃喃念着祷告的经文。
迎接着来自于那些被她举动激怒的，不满的大人们。
与她同等地位的我被大人拦在怀里，并不能、也不想上去阻拦。
只是看着她雪白的皮肤微微随着他人的动作而颤抖着，两条修长而又笔直的腿无力地在空中蹬着。
画面是缓慢的，声音仿佛在耳边逐渐淡去，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从她手中滑落的十字架上。
落地的十字架发出的声响在身为人类的我“安娜”耳中，和几百米外有人说话一样，都是遥远而不可闻的。
但是大人好像很不喜欢。
在他皱眉之后，原本就像是砧板上的羔羊一样的她，更是被严重地处罚了。
我记不得更多的事情了，也记不得再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她清瘦却挺得笔直的背脊。即使是背影也有一种与我们谁都不同，甚至比大人们都要更加耀眼的光芒。
“安娜贝尔，你这也跑题跑太远了吧。”
在我下巴抵着笔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写什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我旁边，好像还看了好一会儿的路德维西大人，也是给予我初拥的大人，伸手拿走了我刚刚写完放在左手边的稿纸。
“现在吸血鬼的故事可一点都不流行，人类都跑去看什么好莱坞去了。”
他随便翻了翻，在我控诉的目光下，对着沉默的我露出一个能看得见两颗尖尖犬牙的笑容。
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吸血鬼能露出这种能让冰淇凌都被晒化了的美好笑容，就像是灿烂的阳光一样，每次看见大人笑容的我都会恍惚一下，这个习惯过了几千年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看大人的样子，好像对我的愚钝和不敬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而且……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大人还蛮享受我的这份恍惚。
“我就是喜欢安娜贝尔的这里，不管多少年过去了我还是觉得安娜贝尔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大人伸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脸颊，脸上依旧是温暖得让我恍惚的笑容。
不过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漫长的时间让我充分了解到这位大人的本质，或者说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无师自通的天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别人的心思过活，也是依靠着这种本能的直觉才能在那个年代倚仗着孤儿的身份却没饿死，活到了被大人带回来的年龄。
说实话，我并不在乎大人的凉薄，也不在意“还是觉得可爱”这种形容词。
在我之前大人带回来过很多人，在我之后大人依旧带回过许多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部分的人都因为大人“觉得”他们没趣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或者是远远被放逐的。
能够一直留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的，从人类的“安娜”变成吸血鬼的“安娜贝尔”，一直被大人宠爱着的少女，我有了一个“夜莺”的称号。
从不去想如果有一天在大人眼中我不再可爱了会得到一个怎样的下场。
每次与大人带回来的人类或者吸血鬼别离的时候，我都紧闭着嘴，安静地看着他们被拖走。
就像是当年我看着被众多大人按在漆黑石桌上的她一样。
不过当时是因为弱小和无能为力，现在则是因为我也变成了冷血怪物中的一份子。
“安娜贝尔就是被我惯坏的，现在连话语都不愿意开口了么，我的夜莺小姐难道不能开口让她的主人扫去远途归来的疲惫么？”
他纯净的天蓝色眼眸蓝得很纯粹，在昏沉的傍晚甚至显得有点浅淡。
“是的，我最亲爱的路德维西大人，恭迎您的归来。”
我抖开层层叠叠的裙摆，上面的刺绣和镶嵌的小颗宝石刮碰着发出细小的声响，恭顺地作出应有的行礼礼节，随即又坐回了那把椅子，面对着空白的稿纸。
我不喜欢“夜莺”这个名字。
我不常开口说话，但是从那群吸血鬼大人们那里得到的称号竟然是擅长展现歌喉的夜莺，一种娇小又精致的，被人养在笼子中的鸟儿。
其中夹杂了多少的恶意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就像是温柔注视着我的这位大人，分明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是经由他说出这个称号之后，原本拿我开玩笑的恶意的称呼却变成了真切的称赞和亲昵的爱称，那些人眼中的恶意也变成了只能隐藏起来的淡淡的妒忌，到最后的平淡无波。
还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分明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却还是要我说出声才算数。
“请还给我。”
稿纸被放回了我左手那里，它们原本应该呆在的地方。我提起笔继续思索着应该怎么叙述自己头脑中那些清晰的、模糊的、零碎又不挨着的记忆片段。
却依旧想不出什么灵感，痛苦地叹了一口长气。
“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么，分明是这么可爱的一种小鸟，不过比起安娜贝尔，确实还是远远不足够的。”
他冰凉的手轻抚上了我的脸，从脖颈儿的两边滑了上去，最后强行把垂着头有点丧气的我的脸抬了起来，态度强硬地要求着我看向他。
“我真是不明白，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让人感觉有点恶心的女人，为什么会让我可爱的夜莺小姐记住几千年呢？”
听着他嫌弃的口吻，我就知道他就是不满意自己被其他人抢去了风头。
分明记得她的人不止我一个，什么夏尔啊，德玛拉啊，还有一众她叫不上来名字或者仅仅是记了个脸熟的，被与圣女同名的玛丽亚—那位纯洁不屈的少女所感染的—分明就有很多人。
但是只有安娜贝尓的看法才是我认为重要的。
即使不说出口我也能猜出他到底想说什么，因为这位大人自从前一段时间沉迷于骑士小说之后，旁的没见他学会，恶趣味的程度倒是增加了不知道多少。
出于好奇和无聊，我被大人抱在怀里的时候也随着他翻书的动作简单看了两页，但是并没有看到他所说的“斯文败类、只有外表看得过去的教廷笨蛋”，又或者是什么“头脑顽固、连自己的欲望都搞不清楚却想要拯救世界的愚蠢骑士”。
说实话我总觉得大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瞟向我的眼神很奇怪，话里话外什么“头脑顽固”、“只有外表看得过去”这种词用来形容我也没什么违和。
所以稍微觉得有点生气。
其实不止是当时有点生气，我现在想起来也会有点气，更不要提大人在嘲讽了我的同时还顺带上了我一直很在意的玛丽亚小姐。
“我也不明白。”
为了防止这位恶劣的大人说出什么更加难听的话，我只能出声打断。
看到他脸上笑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分明就是想方设法地逗我主动讲话。
不……他话中的恶意并不是伪装。
当年路德维西大人好像就一直不喜欢玛利亚……但是他又不止一次帮助了那位像圣女一样的玛丽亚小姐，导致现在我根本就不明白他们中间的复杂关系。
甚至有的时候，我会疑惑……是不是因为玛丽亚的原因，大人才会愿意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没关系，安娜贝尓只需要知道我爱着你，珍视着你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永恒的生命带来的漫长时光是恒久而又无趣的，如果孤身一人走下去，那也未免太过孤独。
我可以理解路德维西大人的想法，但是同时也十分敬佩孑然一身选择孤独的玛丽亚小姐。
“如果真的想写什么的话还是从一开始写比较好哦，说不定写完了，安娜贝尔也会有所改变。”
有所……改变……么？
那么一切的故事，都是从那个平静的夏日午后开始的。
我第一次，看见玛丽亚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