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之食全食美》云央央

75、金嘴白

　　陈意咬破小小的鱼包，带着回味细细嚼了两下，眉头微皱，心里有点怀疑，这个鱼包依稀和陈爷爷做的味道相似，但又有些差距。
　　当时的口感她记忆犹新，只是打开，荷花莲叶的清香便一瞬间蔓延开来，等夹入嘴巴，脑子里像是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毛孔炸起，夏日的清凉从皮肤里冒出来，整个人清清爽爽一身轻松，怕是壬通二脉被打通这就这个感觉，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这次的鱼包，虽然入口也是鲜香炸开，口齿留香，但却没有当时那么惊艳的口感，只能说是妙，算不得绝，吃的陈意也没了心情，把筷子往旁边洗漱槽里一放。
　　王阳一脸震惊，“你这是干啥？不吃了？！”
　　陈意点点头，把刚才做饭穿的厨师衣服外罩和帽子摘了挂在靠里的衣柜里，面带遗憾又满脸疑惑，
　　“味道还差了点，但又不知道差哪儿，你先吃，他们下午就到了，我再看看缺什么。”
　　？？“这还叫差了点？？”王阳目瞪口呆，看着陈意真的毫不留恋转身出门，震惊两秒，又往嘴里塞了个鱼包，忍不住埋头嘀咕，
　　“陈意这是说真的还是膨胀了？这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下，这怕不是长了个神仙嘴。”
　　又顿了会儿，忍不住又尝一个，“不吃我吃，再来五份我也能吃，这味儿多正。嗯，不过要是能做更好吃，嘿嘿，我不也长了个神仙嘴。”

　　车延迟了三小时，陈意没着急出发，正坐着听旁边客人聊天，
　　“你有这把做鱼的手艺，怎么今天专门来外面吃鱼？”
　　“还不是我女儿。”
　　“瑗瑗？”
　　“可不是，这几个孩子里爱吃除了她还有谁？”
　　“你这孩子里，就她最像你，会吃，爱吃，不过瑗瑗不总说她爸做鱼的手艺全香港第一，怎么？”
　　中年男人笑了笑，女儿嘴甜顽皮，他也最宠这个，
　　“不行不行了，嫌弃我手艺喽，前几天想吃鱼，我给她做还不要，非要带着我和她妈妈来这儿吃，说我手艺还有待进步，今天出来学习学习。”
　　“哈哈，有待进步。”
　　“这香港出名做鱼的饭店我哪个没吃过，突然听了这家，不就来试了吗，看店不是老店，没想到水平一绝，有几分当年大赛上的味道，等会儿你尝尝。”
　　“连鱼王都这么说，我可不要尝尝。”
　　“什么鱼王，多少年前了，都是些熟人称呼，哪能真担的上，再说这边还真真神人，你可别吹捧我，当着人家的面，我怕是没法自处了，哈哈哈。”
　　“哎，老金，这可不是我吹的，有人怎么了，还能比你强？当时你一出手…”
　　“哪里哪里，这次你可尝尝，选的是最好的红星斑，味道鲜筋劲美，色香俱齐全，那才是嫩白蝉翼。”
　　“蝉翼，这鱼片能筋？我不信，论手艺我没你好，但这嘴我可叼的狠。”

　　“我能不知道你，金嘴白，来，你可要尝尝，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来这一口，快快，菜来了，来尝尝。”

　　金嘴也就是饕餮嘴，不过行里行外的称呼，有些大食客自小锦衣玉食吃的精细，或者天生嘴里的神经敏感味蕾奇葩，前者美味佳肴吃多了长大了自然就吃不下糟糠，后者天赐的嘴一口知始末。
　　前者后天，后者先天，差了点味道的，食材不鲜的，做法欠火候，或者压根做错了法的，这些人都能一口指出来，端的一个镶金的嘴，二者说不得谁好坏，毕竟后者可能难能发迹，但若是发了迹，从民间白食到仙臻佳肴，他们尝的多，见得多，指点不拘一格，不但多了自然和灵气，更兼前者的优势。
　　这怕是后者，虽然衬衣平展顺滑，面料柔软，微微泛起光泽，在清亮的灯光下透着丝绸的华丽质雅，看着就是个家世底蕴丰厚但是却又不那么自恃身份的人，成熟豁达。
　　但是第二眼看过去，手指骨节宽大，和手背颜色不同，有些粗糙，拿起筷子的手掌也有像是陈年苦力活磨下的茧子又逐渐变软磨平的痕迹，再结合不那么自恃身份能来她们这家刚建没多久的店面，八成是先天味蕾超常。
　　运气！如果这人真的是金嘴，必须想办法结识，能在比赛之前遇到这么个人物，对她的厨艺进步有着巨大的作用。

　　被称为金嘴白的客人在盖子掀开的一瞬间，滚烫热油浇出来直冲鼻尖的香味顿时炸开，无孔不入的窜入身体里的每一份肌肤，霸道的味道哪怕是千道菜，也能脱颖而出瞬间吸引食客的注意力。
　　金嘴白眼睛微眯，再看鱼片，到真是薄如蝉翼，片片分明，而葱油勾芡浇出的鱼肉微微收缩，纹理分明间更添了份活气，彷佛下一秒就要展翅而飞。
　　鱼嘴边没有用传统的菜雕花，而是一朵不大，但是娇嫩欲滴的粉色芍药，花柄隐于鱼盘的纹路，只露出隐隐水气附着的花瓣，白嫩透粉的鱼肉，娇俏可怜的花瓣，乍一看便挠到心里，软到心里，衔花送春，但是色，美。
　　色香是全了，就差个味道。金嘴白拿起筷子，夹气一片鱼身肉。
　　鱼身肉也有讲究，除了游动时候的肌肉分布，更重要的是鱼身肉厚，不易入味，所以鱼做的好不好，就要看身子。
　　金嘴白将鱼肉夹入嘴，是最新鲜的鱼，鱼肉细嫩仙滑，香味在口腔里却不霸道，第一口醇厚，往后确是清酒香，三口下去，口齿舒爽。
　　不过，这做法，火候。
　　陈意注意到金嘴白眉头舒展但有些微皱。
　　鱼王金没说话，典型的陶醉其中不可自拔，他没老白的那张嘴，只要好吃就是好，嘴里虽然也有个评鱼的三六九等，但是八等以上就分不出来一二三四名了，只会说，这个更好，好哪儿能评几句，但不好在哪儿，基本说不明白。
　　他一看金嘴白这似满非满，像是十分满意又有一分惋惜的表情，自觉他是特别满意，毕竟这是金嘴白表情皱的最少的时候，比吃他手艺的表情强多了，“老白，你觉得这鱼怎么样？”
　　“这鱼仅是鱼便暗含两味，你尝这棱，和这东星口感不一，似鱼非鱼，细吃还有陆肉香，具体什么肉”金嘴白又吃了两块，“我估计是猪肉，虽然量少，但是细吃能吃出猪肉的香腻。”
　　鱼王金也夹了两片，他做鱼做的不少，两种鱼倒是吃出来了，棱的味道像是大头鱼，但是细吃又不像，比单单鱼肉味道更厚重，金嘴白一说他倒是明白了，原来如此。
　　“你这张嘴，不愧是铁嘴！快再来评评。”
　　陈意惊呆了，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所谓金嘴人的本事，清蒸生食点评材料容易，大多是本真味道，但是兼炸烹煮加了后料的食材不容易，特别是本身味道淡还搅了几样变了形的，后味再被盖上，哪怕是她，也不能说几口尝出来本色。

　　“鱼重鲜，吃的就是鲜味，但这鱼重后料，这个煮烹饪后哪怕味道再好，也失了那份自然，评这份刀功手艺，这鱼更适合鱼脍。”
　　“拿最新鲜的海鱼，不要拿水去腥。”
　　“海鱼确实没什么腥味。”
　　“对，不说金枪鱼，哪怕黄鲷切成薄片，加些葱姜姜汁调味，味道都不差，能吃出来鱼的本色。更何况是这条，明明肉质鲜嫩，但经了几道大火蒸煮和焦油提味，肉质混杂，吃的有一番风味，但总归落了下乘，所以越是好鱼，越要生鲜才是。”
　　陈意顿时毛塞顿开，大拐村里呆太久了，村里没人会吃的那么精细，煮烹炒连炸都少，全是传统手艺，不兴这么精细的吃，她都忘了能吃鱼脍！
　　陈意拍拍脑袋，虽然生鱼片大多只在日式餐厅里，但究其本源，还不是中国老祖宗创造的，还有个精妙的名字，“金齑玉脍”，自如其义，“玉脍”，即新鱼切片后，银白色清透晶莹的生鱼片，“金齑”则是金黄色的调料。
　　现在香港也有些国外的餐厅做生鱼片，调料也多选芥末汁，吃的人不少。但论吃，至今为止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形容的都是中华饮食。从古代开始，鱼脍就是餐桌上的一道菜，百千年下来，选鱼，做鱼，调味、吃鱼，都精细到了极致。
　　仅调味，也符合阴阳相和一说，一年四季气候不同所配的调料也要因季因时而变。春天吃生鱼片要用葱姜等制成的酱汁、夏天是白梅蒜酱汁、秋天则用芥子汁(芥末汁)、冬天蘸的则是橘蒜酱汁。
　　陈意忍不住拍拍额头，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现在正是热夏，白梅还未准备，过一段又是秋季，如今芥末酱汁对芥末酱汁，这时间赶的。
　　不过，陈意猛的想到，书中记载的芥子酱两种的做法：把芥末的种子，研成粉末焙干后，或加水，或加鱼蟹酱调之，如今盛行多前者，后者出其新意，倒是好办法！
　　金嘴白和鱼王金注意到旁边沉思的陈意，但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几句话换了话题，等她回过神来，话题早已经偏了八百里，但即便如此，陈意还是双目灼灼、满眼崇拜的看了眼金嘴白，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看对方吃的正欢也未去打扰，起身朝办公室走，拿出纸笔快速的写了张纸条，贴在7折的贵宾卡上，让服务员送过去。
　　不行，时间不早了，再不接人就晚了！
　　“先生，我们老板刚才交代，您今日就餐免费！还有这个，我们老板专门给您的折扣，希望您能常来指导。”
　　“嗯？这写了什么？”
　　金嘴白看着纸条，“鱼脍…师..感谢..电话..”，猛的想到旁边刚才那个到餐厅不点菜，坐在旁边一脸沉思的年轻姑娘，把纸条递给鱼王金，问道，“你们老板是个年轻姑娘？”
　　服务员点点头，“刚才做您旁边，但她今天有要事，不得不抓紧出门，怕影响您就餐，也来不及等您结束和您介绍，所以…”
　　金嘴白正想说话，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人，光线有些晃眼他一时以为看差了，定睛一看，猛的站起，
　　“白叔？您是白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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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鱼脍最早来自于中国啦～老祖宗吃的不少！不过那时候没有寄生虫概念，好些名人也因为这个去世，挺可惜的！不过海鱼的寄生虫比河鱼少～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