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双妖之眼》廿色

3、第003章 窥探

　　等到云知从妖管局离开，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抱着小黑猫向公交站台走去，怀里的小黑猫不停碎碎念。
　　“……我就说没必要加入什么妖管局，我这样也挺好的。找资料也好，找厉害的大妖也罢，我们可以自己慢慢找嘛，干嘛给自己套个枷锁。现在好了，除了上课，所有课余时间都得去妖管局打工，以前打工只占小部分休息时间，现在你的休息时间全都没了，都是属于妖管局的了。”

　　云知走得不快，像散步，“个人力量有限，我们要学会借助集体的力量……据说妖管局里不仅有很多能人，还关押着许多非常厉害的大妖，也许见到他们，就可以找到让你身体恢复的方法了。”
　　小黑猫浑不在意地叹口气，“嗐，我真觉得当只宠物猫也挺好的，吃了睡，睡了吃，每天还都有小鱼干。”

　　云知：“……”
　　吃了睡睡了吃的那是猪了，不是猫。

　　到了站台，有好几个人在等车，小黑猫便没再开口。
　　云知安抚性地挠了挠它下颌，小黑猫舒服地眯起眼，暖洋洋的太阳笼罩在身上，闭上眼睛几乎是秒睡。
　　云知眼底闪过一抹清浅笑意。

　　在公交车上时，云知手机响了一次，他一手抱猫一手抓吊环不方便，于是就没接。下车后云知往学校走，掏出手机看了眼，看到未接显示，垂着眼睫默然片刻，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小黑猫见状随口问了句，“谁打的啊？”
　　“云正远。”
　　小黑猫愣了一下，“……你那个人类父亲？”
　　“嗯。”
　　云知答得平淡，小黑猫回头看了他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知有点好笑地低头看它。
　　小黑猫颇为纠结，“……不回电话么？”
　　云知顿了顿，随意道：“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会再打来的。”
　　小黑猫看他这个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刚出生便被抱离父母身边，由一名老道士养育，很小的时候老道士去世，可以说是被妖怪养大的。这样的云知，本来就对同类不太亲近了。
　　上大学后，多年没音信的父母忽然出现，希望认回儿子。分离十九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怎么愉快，云知对所谓的家人就更不感冒了。

　　作为养大云知的那只妖，它虽然想云知能与亲人团圆，但云知自己不愿意，它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养大的崽崽，当然是自己疼顺着他啦。

　　用肉垫拍拍云知手背以作安慰，云知笑着捏捏它的肉爪子，示意自己没事。
　　在别人看来，漂亮少年抱着小黑猫缓步行走在校园，一人一宠之间温馨互动的场景几可入画，吸引足够高的回头率，有人忍不住偷拍了张照片发到学校公共论坛上。

　　【求问这是哪个系的小哥哥，简直是神仙颜值，更要命的是，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小黑猫，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啊，血槽已空！！！】
　　这条帖子下很快盖起高楼。

　　【1L：美少年加小黑猫的组合我可啊！！！】
　　【5L：这是学长还是学弟啊，应该是今年的新生吧，不然长成这样我不可能不知道。】
　　【17L：楼主随便偷拍的大糊照也没能这么好看，真人得长成什么样儿啊。】
　　【24L：回楼上，我就在现场，真人好看十倍！这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哥哥嘛，还是什么妖怪变的，凡人怎么能长成这样！！而且抱着猫的样子好温暖，好治愈~】
　　……

　　以极快速度盖了上百高楼彩虹屁后，贴子里忽然涌入不一样的声音。
　　【134L：我知道主楼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大一新生，兽医学专业的，以为这就是最奇葩的了吗，不，最奇葩的是来报道时啥也没带就只带了一只猫，平日里形影不离的。而且行为怪异，极度不合群，平时宁愿对着猫自言自语也不跟同学交流，疑似脑子不太正常，有时会对着空气说话，感觉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145L：……这是兽医专业的YZ吧，楼上说人家脑子不正常大可不必。我跟他同专业，据说高考分数超高，不知道怎么选了这个专业，开学快三个月了，我至今没跟他说上一句话……我怀疑，他可能对班里的同学一个都不认识。】
　　【173L：颜值是真的能打，我见过的那些明星都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但……比明星还有距离感，好像跟我们隔着一个世界似的。】
　　……

　　教学楼走廊上两个女生头碰头叽叽喳喳。
　　“这个云知我知道，见过真人，可以说颜值不输我校俞男神了。但真的就是太有距离感了，特别难以接近，是那种微笑着跟你讲话却感觉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样的距离——哎，这样说起来，他跟我校男神俞教授的感觉有点像，都是人间难寻的美色，却都很有距离感。”
　　“可是俞教授没有他那些奇怪的举止吧，虽然养猫的男生会让人感觉很有爱心很温暖什么的，可到哪儿都抱着还总跟自己的猫说话，那不是太奇怪了吗……我听说，还有人见过他对着一棵树自言自语，怀疑他这里有问题。”
　　女生压低嗓音，指了指自己脑袋。

　　“天呐，真的吗？”另一个女生捂住嘴小声惊呼，“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两人说着不自觉停下脚步。
　　“不然你以为长成那样为什么没人主动去追……”女生一副我知道我来揭密的神秘表情，声音压得很低，“听说他的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就是那种……那种脏东西啊。”

　　“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两个女生身体微颤猛然转头，待看清身后站着的人顿时一愣，表情尴尬。
　　“俞……俞教授。”

　　身后站着的青年一身白色羊毛衫，双手捧书，有着不输电影明星的清俊容颜，面上挂着清浅笑容，气质看着很温和。
　　背后说人说的还是师长被抓个正着，两名女生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叫云知的学生，是今年的新生吗？”俞轻羽仿佛没听见她们刚才谈论了自己，态度和蔼地问。
　　“是、是的。”两个女生彼此对望一眼，红着脸小心翼翼回答。

　　“大家都是同学，背后议论同学不太好，以后不要这样了。”
　　大概只是出于职业习惯，随口的教训，连语气都是温和的，两名女生很羞愧，低着头不太敢看他，但又不想在自己男神面前掉印象分，忍不住辩解几句。
　　“……也不是我们自己要说的，是论坛上大家都这样讨论，还有人拍了照片发到论坛上……我们只是看到随口聊两句。”

　　“嗯，”俞轻羽点了下头，没一点训斥的样子，语气依旧温温和和的，“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只要不妨碍到别人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将这种事拿到公共论坛上讨论，这种行为不太好。”
　　两名女生羞愧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连连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了，论坛上的帖子都不会再去跟。

　　“是哪个帖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俞轻羽很自然地提了句。
　　女生乖乖上交手机，自动找到那条论坛帖子点开，然后把手机递过去。

　　俞轻羽目光落在首楼那张照片上，黑而长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那一刻的深思。
　　照片上，单薄瘦削的少年怀抱一只懒洋洋的小黑猫，微低着头跟猫说话，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容，看起来很是温暖。
　　云知……吗？

　　*

　　晚上，云知埋头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他住的是四人混合间，另外三人都是大三大四的，开学以后很少来宿舍住，大多数时候宿舍只有云知一个人。
　　小黑猫趴在书桌上打盹。

　　晚间结束上课和自习的学生大多已经回到宿舍，对面宿舍楼的灯全都亮了起来，楼下偶尔有晚归的学生走进大门。
　　路灯散发出暖黄的光，整个校园沉寂下来。

　　看起来仿佛睡着的小黑猫忽然睁开眼，眼神不见一点惺忪，亮得有些吓人。
　　“怎么？”云知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看向突然站起来的小黑猫。

　　小黑猫紧盯窗外，如临大敌，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喵——”
　　它发出警告的声音，云知神情徒然凝肃，瞳孔微缩——他感到一股窥探的视线，这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受困于一只猫的躯壳，只怕连原本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守护在一名人类幼崽身边，又能守护多久。”
　　蓬勃的妖气散发开来，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妖力，云知眼神一变，正要抱起桌上的小黑猫远离窗户。

　　空间扭曲，眼前蓦地一花。
　　小小的，黑色的猫不见了，半空中多出一头红色巨犬状的生物，后头拖着条长长的尾巴。
　　额头中央长着一撮白色毛发，抖擞精神，摇头晃脑仰天怒吼。那一刻，同一栋宿舍楼的人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莫名感到心悸，纷纷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奇怪，刚刚打雷了吗？”

　　“滚——”
　　一道冷斥，虚空传来“咦”的一声，语气略带意外。
　　“没想到……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身边那个人类幼崽做什么。倒是要提醒一句，虽然你现出的原形不是实体，但依旧会消耗妖力，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只怕会是雪上加霜。”
　　“不用你多管闲事，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呵，果然跟传闻中一样——”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声音已经远去，那股妖气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云知没管那只莫名出现又突然离去的妖，放下戒备后第一时间往前跨出两步，刚好接住半空中掉下的小黑猫，小心翼翼抱住放去床上。
　　看着明显变得没什么精神的小黑猫，云知眼中闪过黯然与自责。
　　“他说的对，你没必要用原形震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刚才我没感觉到恶意。”

　　小黑猫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声音听起来也有点虚弱。
　　“你是我养大的崽崽，小时候能护住你，长大了也能护你一辈子……不用替我担心……”声音渐消，彻底睡了过去。
　　云知在床边静静地站了会儿，动作轻柔地替小黑猫盖上被子。

　　**

　　深夜，A大校门外，停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车子。
　　“坐标点就是在这里么？”

　　驾驶座坐着位沧桑大叔，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完全敞开，被他穿出一股落拓不羁的味道。
　　大概是时间太晚，一边说话一边打了个哈欠，一副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副驾驶是名戴眼镜的青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外套扣到最上面一颗，手腕上戴着个银色腕表式的仪器。
　　青年望着校门的方向，抬手推了下眼镜，语气平静道：“之前监测到的异常能量波动，正是发生在这所学校，不过现在检测仪毫无波动。”

　　沧桑大叔手伸进口袋里，掏啊掏，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咬在嘴里，声音含糊随意地道：
　　“多正常呐，虽然只出现那么短短时间，但波动幅度那么强，肯定不是普通存在，人家现在说不定已经飞出燕京城，咱坐飞机都追不上。”

　　青年皱眉，盯着手腕上仪器的神情颇为凝重。
　　“那是两股不同能量，都很强大，级别至少02打头。其中那股出现时间更短暂的能量，我怀疑极有可能达到传说中的01级——这样的妖，局里有档案记录的不超过两位数。”
　　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虽然依旧平静，却隐隐透露出些许期待。
　　“——我还没有遇到过编号1开头的妖，不知跟‘那位’相比怎么样。”

　　沧桑大叔把烟点上，正陶醉地吸了两口提神，听到这句话猛地呛了下，他拿掉烟瞪眼埋怨道：“好好的，怎么说起鬼故事来了，你提‘那位’做什么？新月马上要到了，一提那位我就犯头疼。”
　　青年面无表情推了下眼镜，瞥同伴一眼，“正是因为新月快到了，那几个剩下的怕是会撑不住，我才觉得如果这时候出现一只强大的妖，或许是好事。”

　　“人家强大又不犯法，总不能平白无故抓进那地方吧？我们妖管局是正经部门，可不是那些什么非法研究机构，逮着个堪堪开了灵智的小妖也不放过。”
　　渠宗颇为无语，“而且就算是编号1开头的又怎么样，还差着至少一个等级呢——所谓1级2级，那只是我们人类自己定义的等级，说不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毕竟我们从未见过那位全力出手，甚至连怎么动手的样子都没人见过。”
　　青年闻言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位如果彻底失控，遭殃的不仅是人类。”

　　渠宗听了也沉默下来，一副头痛模样。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妖管局有大佛镇守——那些犯下重罪的妖物，无论多厉害，多桀骜不驯，只要被关进那个地方，就掀不起什么大浪。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妖魔鬼怪攻击过妖管局，但都不用他们局里人自己动手，那些非人生物冲进去没多久全部都得跪下。
　　侥幸逃脱的，自此以后也再不敢踏足妖管局半步。

　　可惜的是，从他加入妖管局后这种情况只见过一次。当时的他青春年少，还是个粉嫩新人，没资格知晓妖管局机密，所以未能亲眼见证当时盛况。
　　渠宗羡慕他的前辈，一是那些前辈有幸见识大场面，二是他们没有自己现在的烦恼。

　　——镇守的大佛变成不定时炸.弹，还是那种一炸就能把整个妖管局掀翻天的，试问，还有谁能愉快的起来？
　　他现在也犯了一到新月就头痛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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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