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孤城》纪辞微

1、开眼了也没什么用

　　在泉奈死之前，整个宇智波家族里都没有人认为她会开启写轮眼，包括她自己。宇智波风晚，族长的亲妹妹，却连战场都上不了。在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将近二十年后，突然间开了眼，在看着宇智波泉奈的尸体时，终于开了眼。
　　其实并不是说身为一个宇智波不开写轮眼就没法儿去战场，而是自从奄奄一息地被斑和泉奈扛着送回族地好不容易救回来之后，斑就再也不允许她去，他说：“你是女孩儿，我只希望你安安全全地在后方等着我们回来。我失去了三个弟弟，不想连唯一的妹妹也一起失去。”所以在这样一个互相征伐的乱世里，她竟然只有可笑的堪堪自保之力，幸而有两个强大的哥哥，否则实在是难以活到现在。
　　可是现在，泉奈死了。
　　从风晚记事起外面就一直在打仗，泉奈告诉过她其实除了他和斑，她还有三个哥哥，小时候他们还都抱过她，可惜都死在了战场上。总是带着笑的泉奈脸上露出了名为悲伤的表情，风晚因为他的难过也觉得不太好受，却并不难过于对她来说几乎就是素未谋面的其他哥哥的死。而到她更大一些的时候，她就时常发现身边会时不时地少一些人，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葬礼上听到那些或熟或不熟的名字，有的她见过，有的她没见过。直到最后她参加了父母的葬礼——死亡见得太多，或许就渐渐麻木了，对于总是不待见她的父亲和因为父亲的态度而对她也不太亲近的母亲的死亡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只是害怕会失去斑和泉奈。斑向来很敏感，他安慰地拍拍风晚的脑袋说，不用担心，他和泉奈绝对不会离开她。
　　风晚对斑的话从来深信不疑，天真而又愚蠢地粉饰太平，什么都不想地躲在哥哥们的羽翼下，还真以为能一直被他们庇护。而现在，她的世界一片猩红。她捂着流血的眼睛伏在泉奈的尸体上沉默地流泪，直到斑把她扶起来：“够了，风晚。你刚刚开眼，需要休息。”
　　“哥哥，你是个骗子……”被眼泪稀释过后的血液糊了她大半张脸，她垂着头并不去看他，执着地拽着泉奈的衣角。泉奈穿着宽大的族服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她面前，好像她再叫叫他他就会睁开眼睛冲她笑笑，说一句早安。
　　斑听到风晚的话，拉住她的手明显一僵，可他还是固执地将她提起来，声音里带着强压下去的颤抖：“好了，听话，去休息！”那双带着茧的大手拂过她的眼睛，将血和眼泪一并抹去。
　　她总是无法违逆他的，何况她的确感觉到疲惫，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痛楚简直让她颤抖。被派人送回房间，草草洗了把脸就迷迷糊糊地躺到被窝里，眼前画面纷繁，混乱的思绪怎么都停不下来，让她头疼欲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风晚听到有人拉开了纸门走进来。敢这么随意进出她房间的人在宇智波家也只有她的两个哥哥，到现在，只剩下斑一个人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旁坐下，好像知道她难受一样，伸出微凉的手摸了摸，轻轻按摩起她的太阳穴：“感觉好些了么？”他的声音低低的，甚至有些不像他，压抑的疲惫和无力混杂其中，以及强忍着的悲痛。
　　比起跟她，斑和泉奈的感情还是要深很多，风晚一贯都是知道的。
　　“嗯，好多了。”她还是觉得难受，心头空荡荡的，呼吸都难以为继。她翻个身，抬手环住斑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终于感觉安全了些，出口的话沙哑得不像话，“对不起，哥哥。”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像很久之前哄她睡觉的时候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叹息似的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泉奈……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她摇摇头，感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然后落在斑的衣服上又湿漉漉地糊住她的脸。她怎么能怪他？又怎么会怪他呢？战场是什么地方，她又不是没去过，斑能够顾全自己已经是不容易，又哪里能看着泉奈保他万全？她所后悔的、她所怨恨的，就只有一件事而已——“不……如果我不是这么没用，如果我能跟你们一起上战场，哪怕死去的是我……哪怕我能早一点开眼，至少让泉奈的眼睛留下。”
　　斑的手明显地一停，最后略显无力地放在她的头发上，犹疑道：“哥哥拿了泉奈的眼睛……你……”
　　风晚并没有迟疑：“我都知道的，这是泉奈的愿望，哥哥你要继续守护宇智波，你需要这份力量，你的眼睛不能恶化下去，我不怪你……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代替泉奈把眼睛给你……反正我一直都这么没用……也就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才会有这种事……是我不好……”
　　斑打断了她的话，拍拍她的头：“别胡思乱想。”
　　风晚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单勾玉的写轮眼直直地望进斑的眼底，她知道，斑的这双眼睛已经几乎映不出她的影子了，他可能只能分辨出面前的是个人，性别都分不清：“我不会让哥哥一个人的。我会代替泉奈站在你身边的。”
　　斑虽然是看着风晚，但那眼神还是没有焦距。他只笑了笑，伸手敲敲她的额头：“你这个傻瓜，哥哥会保护你。你就这么把写轮眼开了整整一天都不会关，还说什么大话？听他们说你中午都没吃饭，我太忙了也没能顾得上你，先吃点东西，之后我教你写轮眼的使用方法。有你这么一个蠢妹妹，我怎么放心啊。”
　　风晚愣了愣，酸楚再一次涌上来，她带着哭腔咬牙道：“你们不在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不是我在操心，我……”她把自己埋进斑的怀里，难以自持地大哭起来。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或软或硬的拒绝了，失去了泉奈，宇智波原本就堪忧的情势果然再一次倒向了不好的方向……还好，她开了写轮眼，还好，她不用在后方每天担心着自己的哥哥到底能不能平安回来了。
　　斑成为族长之后大多数时间都集中精力处理对外的争斗，他可以专心带领族人奔波在前线，后方的大小事务，除非是左右局势的方向性问题，其他大部分都是由风晚来主持。磕绊自然是有的，这几年倒是被斑弹压了下去，刚刚接手的时候才是举步维艰，不过她都坚持了下来——如果不能陪着哥哥们站在前线，那她就努力为他们构建一个安全的后方，这是被叫了十多年废柴的她唯一能做的，但是在最为看重武力值的现在，她始终还是无法摆脱无法上战场这个因素带来的负面影响。
　　宇智波风晚，在二十岁这一年——比起她的兄弟实在是太晚太晚，终于开启了写轮眼，也代表着她从此以后就必须正式从后方走向正面战场了，可是把泉奈换成她，怎么想都亏了不止一点半点。风晚一面安排着斑的换眼手术，一面斟酌着要如何回复千手一族送来的休战书，忍不住叹息。斑的亲随回来向她报告的时候说过，跟他们互掐了快十年的千手一族的族长千手柱间有讲和的心，可是泉奈坚决反对。风晚曾经跟泉奈讨论过这个问题，战争的局势已经无可奈何地一边倒了，式微的宇智波如果此刻与千手签订和平协定从而去实现对方那个“天下太平”的理想，最后导致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宇智波从此被千手所融合或者分化，如果双方还是势均力敌倒还可能讲个和……宇智波风晚不是宇智波泉奈，比起他，她并不是个有天赋的忍者，就更无法从正面力挽狂澜，那么如果换个角度呢？曲、曲线救国？
　　风晚正头疼着，底下已经跪了斑的亲卫：“风晚大人，手术马上就开始了。”
　　她放下笔，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恭谨垂头的年轻忍者，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嗯，我这就过去。”比起整个宇智波的存亡，她明显还是更关心自家哥哥的安危。风晚提起略长的裙摆起身，到的时候那间屋子外已经围了一圈儿人了，她想着围这么多人做什么，最后也没能把这句抱怨说出来。
　　斑声音从里面传来：“是风晚到了么？进来吧。”
　　她从善如流，带着点儿“看吧你们这群渣渣叫你们跟我作对，哥哥回来了照样护着我”的骄傲拉开了门。虽然点着灯，但她还是觉得屋里有些阴暗，族内最好的医疗忍者在一旁待命，身边是斑的得力下属，他正捧着用特殊溶液保存起来的泉奈的眼睛。斑则躺在屋中央的台子上，听她进来扭头看向了她的方向，抬手示意她过去。
　　风晚快步走上前，握住了斑的手：“哥哥。”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的手心传达到她的手心，她凝望着哥哥的脸，斑没有焦距的目光似乎也正落在她的脸上，几秒后，只听他轻轻应声：“可以了。”
　　风晚低头吻了吻斑的额头，转头吩咐已经准备好的医忍：“开始吧。”
　　面容肃穆的医忍上前来为斑做了麻醉，风晚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斑一动不动地躺着，总令她疑心他会不会就再也不会睁开眼了。有些想睡但还没有睡过去的斑似乎能感受到风晚的情绪，他再次把她唤过来，吐词因为困倦而显得不太清晰：“别怕，很快就好了。”
　　其实明明该她来安慰他的，可到头来还是反了。她低声回答：“我知道的，哥哥你不用担心。”
　　换眼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手术，就是有点儿血淋淋的。打了麻醉而睡过去的斑感受不到疼痛，只有风晚看得起鸡皮疙瘩。医疗忍者把他的眼珠子整个儿挖出来保存到溶液里，再把泉奈的眼珠塞进空荡荡的眼眶，清理干净血液后就用医疗忍术接驳神经，治愈伤口，绿色的查克拉发出的光芒随着施术的结束而黯淡下去，医忍敷了药，用绷带把斑的眼睛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将换下来的眼睛交给风晚便收拾东西退下了，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
　　风晚握着试管一样的瓶子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最后交给斑的随从，她记得他好像叫……从云？她试探地叫了他的名字：“从云？”
　　“是，风晚大人。”穿着族服的青年跪在她面前。
　　风晚松了口气，把装着有史以来第一双万花筒写轮眼的瓶子递给他：“去放好吧。”对方接过，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为了防止眼睛被外族人拿到，宇智波会把牺牲的开眼者的眼睛挖出来专门存放，而她一贯觉得那个地方有些恐怖，从来都不大愿意去。斑还没有醒，她又吩咐把族长大人抬回他的房间，便又继续去处理没完没了的族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