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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伤势 ...

  •   薛如骏不轻,可钟文端能摸到他胁下一根根肋骨。他似乎疼极了,出了一身冷汗,钟文端托在他背后的手摸到一片都是湿漉漉的。

      可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被人抱着,挣扎不了也挣扎不得,索性闭上了眼。

      钟文端带薛如骏回了客栈,帮他倚在床上。

      放下人,钟文端才看见他托着薛如骏的那只手上全是血——原来薛如骏是血浸湿了背后的衣服。他看看薛如骏,又看看自己,薛如骏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来血渍,可他身上意玄宗的白衣服上都是一片片的血。

      钟文端解了封口诀,一时两人相对无言。

      薛如骏没跑,他只是遇上了麻烦。

      此前遇上那两名薛家的孩子,钟文端便知道了薛如骏在薛家过得不怎么顺心,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外面看着一点点的“不顺心”底下藏起来了这样的事。

      “我……我帮你看一下吧。”

      钟文端向薛如骏伸过手去,他看见自己抹着血的手微微发抖。

      薛如骏像是精疲力竭了,他低着眼,一动不动地让钟文端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衣服从破开的皮肉上揭下来,似是半醒半寐。

      “你混得真……”

      屋里静悄悄的,让钟文端心里很闷,他想稍稍活泛一些,可他干巴巴的话只挤出来一半,他猛地闭了嘴。

      肩膀、胸膛、手臂——钟文端找不出哪是好的一块。

      他想问薛如骏哪疼,却问不出口。

      哪疼,钟文端有些不忍去看,又有哪是不疼的。

      突地钟文端庆幸起这世界的人能上天入地,他能抹掉这些痕迹。假若他是在哪个历史朝代里,拿什么去救薛如骏。

      可身上的能抹掉,心上的呢?

      薛如骏垂着头,喉头一动。

      钟文端无意看见他紧闭的嘴角洇出来一点红。

      “你张嘴,把嘴张开!”钟文端瞪大了眼,想到了什么。

      灯火亮堂堂的,钟文端却从薛如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依旧垂着头,半寐半醒,钟文端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你、你不会把血咽下去了吧……”

      薛如骏终于抬起头,黑沉沉的眼落在钟文端身上,低声问:“你是不是也发现我很没用了?”

      他一说话,血从嘴角流下来。

      ‘让他此生孤苦无依时不感彷徨,众叛亲离时不感怨恨,倘若生活一帆风顺,他心中能一片平静。’

      钟文端这一刻忽然想起那道士说的话,忽然明白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来找这个人。

      “你会好的,我说了,我很厉害的。”钟文端不去回答他,面色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这几句话犹疑了多久,“你会好的。”

      钟文端从乾坤袋里翻出被意玄宗掌门吹得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识净丹。

      当年掌门给了子正两枚识净丹时,拉着子正吹嘘了半个时辰,说这丹药里的花是引真岛多么多么重要的宝贝花,丹药里的草又是从上修界流下来的多么多么稀少的宝贝草,炼药的修士又是多少多少年前大乘飞升的能者。

      最后概括——天底下,也就是上修界底下,仅仅九枚。

      意玄宗手里有五枚——那个多少多少年前飞升的大佬是意玄宗的人。

      这些年来,子正不曾用过这识净丹,到了钟文端手里还是两枚。

      所以——这东西应该能让一个只有炼气期的孩子站起来吧。

      钟文端拭去薛如骏嘴角的血,将识净丹推进他嘴里。

      无意之中,指节蹭到了薛如骏脸颊上,钟文端分神想,薛如骏一副“硬汉流血不流泪”的样子,脸却是和小孩子一样软。

      钟文端又取出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絮絮叨叨道:“那药可能是治内的,外面的这些伤口我给你止一下血,用绷带给你包起来,你别乱动,你好像断了好几根骨头……”

      说了许多,钟文端用蜻蜓点水的手法擦去薛如骏身上的血,用掉许多布条后,他叹了口气,道:“薛如骏,你疼就说出来。”

      薛如骏低着眼出神,听见这话,他仰起脸笑了。

      钟文端不知道他为何笑,又想兴许是他想做个硬汉,便道:“说出疼来不是一件丢人的事,真的不丢人的。”

      “我没觉得丢人。”薛如骏答,声音有些哑。

      钟文端一怔,看向薛如骏,那双眼也在看着他.

      对视的那一瞬间,钟文端只觉好像他和薛如骏隔开了万里之遥,他明明坐在他边上,却仿佛碰不到他。

      钟文端还想说些什么,可没说得出。

      毫无预兆地,薛如骏脸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

      钟文端登时站了起来,俯身用灵力再去探一次薛如骏体内的情况。

      只是他刚刚伸出手,便见证了现代医学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这奇迹是如此的让人大惊失色、猝不及防,以至于钟文端呆立在了那里。

      像是有一只手,宛如绘画那样,擦掉了薛如骏身上的伤。

      钟文端见证此等操作,不禁呆若木鸡。

      薛如骏也微微张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身上——“那只手”最后只留下了薛如骏自己吐出的那口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钟文端迟疑问道。

      薛如骏站了起来,活动了活动肩膀,反问:“你觉得呢?”

      钟文端觉得,意玄宗掌门拉着子正吹嘘的这丹药里的花是引真岛多么多么重要的宝贝花,丹药里的草又是从上修界流下来的多么多么稀少的宝贝草,炼药的修士又是多少多少年前大乘飞升的能者那些,都是真的。

      识净丹,迪奥啊。

      识净丹当然厉害,这可是当初意玄宗掌门给子正一个化神期修士保命的东西——天底下能威胁到子正的修士不多,可再强的修士总归免不了渡劫飞升这一生死关。

      可今日,这天底下的奇药,被拿去治了一个炼气期的孩子身上的伤。

      若是掌门知道了,怕是……怕是要吞下好一口闷气——即使是意玄宗掌门,也拿子正这块硬石头一点辙没有。

      不过钟文端不管这些,他喜滋滋地开始吹:“徒弟弟,师父父厉不厉害?”

      但没等他吹完,只见薛如骏踉跄了两步,仰面倒了下去。

      “操,”钟文端下意识地骂了出来,连忙探出手来,扶住了薛如骏,“什么玩意……”

      他通进一股灵力去,发觉薛如骏丹田混乱,灵力越发盛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似的,源源不断地输进经脉里,可丹田经脉能运转的灵力有限,过饱和的状态慢慢把薛如骏推到一个更危险的境地里。

      钟文端心下了然,当下有一道白光窜进那兵荒马乱的丹田里,分出数道似是绳索一般缚出一个影团。

      那影团亮了亮,又暗了下去——竟是识净丹。

      钟文端揽着薛如骏坐在床上,慢慢地帮他疏开经络,将过饱和的灵力导回丹田。

      还好那道士给了他子正的记忆,不然他还真的是寸步难行。

      这边钟文端揽着薛如骏坐着,那边门“笃笃笃”地被敲了起来。

      虽有子正的记忆,但钟文端技艺生疏,不敢分心,便任由门外那人敲了三下,又敲了三下,断断续续敲了两盏茶的功夫。

      真是锲而不舍。

      钟文端被敲得头疼。

      他正要放下薛如骏去开门,门外那人终于耐不住了将门打开一道小缝,然后轻手轻脚地一点点推开。

      又看了两场夜试,见枞跟着见英和一干同门回了客栈,刚进了客栈,见枞看见他师叔火烧屁股似的,窜进了他那间房。

      子正做事一丝不苟,难有惊慌失态的时候。

      见枞提了一口气。

      即便师叔不曾理会过师兄,也不曾理会过他,可见枞一直认为,他那拒人千里的师叔,心是有一点点温情的。

      他有些担忧,要去和师兄说的时候,发现师兄正盯着师叔那扇房门。

      不曾多言,见枞拉着见英到了师叔门口。

      见枞有些踌躇,磨蹭了半天不敢敲门,可见英也只是站着,不像是个来找人的样子。

      于是见枞手足无措地彷徨了许久,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没人开。

      他又敲了三下。

      还是没人。

      见枞不敢多敲,停了许久,他看看大师兄,大师兄一动不动。他只能又开始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敲门。敲到手都发酸了,见枞越想越觉得师叔那样着急的样子不对,心下忧虑越重,实在耐不住了便慢慢推了一道窄窄的缝。

      等他打开门,看见他的师叔正前胸贴后背地抱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年,地上都是带着血的布条。

      师叔没说话,那少年没说话,师兄也没说话。

      见枞感觉他腿都在抖。

      “打、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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