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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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苏俊崎凭栏独倚，微微抬头看着天幕，繁星璀璨，“子矜风华，思念犹佳，太阴尚远，人去残花。”
“公子，夜深露重，切勿受了寒凉。”蕴儿捧了一袭衣衫，轻轻为自家公子披在肩上。
“蕴儿”苏俊崎凝眉忽锁，“你可知今夜是什么日子？”
“蕴儿自然知道，今夜乃是七夕佳节，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相会之日。公子这是。。。”
苏俊崎叹了一回，蓦然站起身来，发丝顿垂，散乱在双肩，“七夕吗？”
香花残，絮纷繁
一曲琴殇催肠断
薄雾月，穹天阙
今夕何夕照人还
忆尘缘，自凌乱
三生石上两相烦
追旅思，黯然叹
生死茫茫何了然。。。
夜寂难寥，夏虫鸣绕，不知何处传来这一筝曲子，静雅悠然，宛若兰若仙音，久久难散。苏俊崎笑了笑，对一旁的蕴儿说道：“听，二姐又在弹奏那曲《花絮残》了。”
蕴儿似乎还未察觉，侧耳细细聆着，确是那首已然熟识的《花絮残》，不禁微微笑答道：“公子说得不错，正是二小姐所奏的《花絮残》。蕴儿虽不在二小姐身边服侍，却也听过二小姐奏过这首曲子几回，只是蕴儿实在不懂得什么音律，也就只知道这词曲均是好的，至于个中深意，蕴儿却是一无所知。”
苏俊崎听完邪邪一笑，“你虽不知，我却是知道的。你可知为何二姐她素日最痴最迷的不是其他，单是这曲《花絮残》呢？”
“蕴儿不知。蕴儿区区一个丫环，怎敢胡乱猜测主子的心思？还请公子示下。”
蕴儿显然有些慌张，对于自家公子的问讯，她本可以回答，然而却不敢也不能回答。苏家既是独门大府，自是有些规矩，下人不可妄自猜测主子心迹便是其中之一。
“怎么，你也怕老头子那一套规礼吗？”苏俊崎微嗔道。
“公子息怒！蕴儿不过公子家里的一名普通丫环，老爷在蕴儿进府之时已示下明训，蕴儿自是不敢违悖，还请公子见谅。”
苏俊崎长长叹了一回，转嗔为静，“算了，是我先问你，错并非在你。只是我在这笼子里闷了十七年，确是受不了这般的孤耐。或许真的有一天也会像大姐那样，来个离家出逃，虽没了锦衣玉食，却是不用看老头子眼色了，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公子。。。”
“走吧蕴儿，随我去二姐处坐坐。”说着，也不理会失神的蕴儿，苏俊崎弃了空中婵娟，向听雨轩走去。
“花香残，絮纷繁，一曲琴殇催肠断。。。催肠断。。。”苏家二小姐坐弹着筝瑶，口中念念不止的是那《花絮残》的词儿，眸中荧荧闪着的是无可奈何的珠光。
“二姐，二姐可在房中？”
苏雨绮被这突如其来的扣门声惊过神来，手止了尚在波动的筝弦，呜咽问道：“何人深夜还来叨扰？”
“是我二姐，俊崎。”
听闻确是弟弟的声音，苏雨绮宽下心来，起身拭了拭双眼，为苏俊崎开门，“夜近二更了，三弟为何还不休息，可是来寻二姐商榷事的？”说着，将苏俊崎让进屋中，见弟弟的贴身丫环蕴儿亦紧跟着，便欲招唤下人备些茶果，却被苏俊崎止住，“弟弟深夜来此已是扰了二姐休寝，这茶果倒也不必了。只是方才与蕴儿在庭中赏月之时，偶闻二姐奏了一曲《花絮残》，便随乐而来了，还请二姐勿怪才是！”
苏雨绮嫣然莞笑道：“家中姐弟三人，属你最会说话，府中上上下下莫不宠爱有佳，二姐我与你年岁相差无几，自小便是最亲的，你能来二姐住处二姐高兴尚且不及，又何来怪罪可言？”
苏雨绮说完拉着弟弟坐下，又着蕴儿倒些茶水与他，笑问道：“苏家老三的样貌外人或许不知，然这‘苏俊崎’的名号却是闻名遐尔的。试问这渝州城中一提苏家三公子的名头，又有几个不知的？什么‘才高八斗’，‘貌比潘安’已属平常，更胜者还道什么‘侠肝义胆’，‘卓尔不群’的，好似我这个弟弟真真成了当世大侠一般，却不知别人口中的苏家三公子竟是个性格别扭，爱向姐姐撒娇的孩童个性。二姐倒欲瞧了，你这般如何向那天下人交代的？！”苏雨绮说完娇笑数声，端起茶盏，浅浃了一回。
“弟弟深夜来访，本欲有幸听得二姐抚瑶一曲，聊解漫漫长夜苦闷，怎的倒被二姐抢了个头，反是打起弟弟的趣儿来了。”
“弟弟莫急。”苏雨绮置盏笑道，“弟弟能来，二姐自是欢心，方才不过玩笑几句，又怎是欺我三弟的？弟弟若想听二姐调筝，二姐又怎敢不从呢？”
说着，人已走至古筝旁边，撵裙坐定，起手便是一曲《出水莲》，但闻音调古朴，风格淡雅；曲调清丽、典雅；速度中庸、悠闲。霎时间屋萦宫商，梁绕角羽，韵味悠长。
蕴儿立在一旁，她自知不晓音律，却也知道这《出水莲》所示的“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与二小姐品性正是相合，然则全曲本该富含的活力，却在二小姐指下消匿无迹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伤与痛楚。
“二姐，这《出水莲》播得虽妙，却是远远不及你那曲《花絮残》的。方才弟弟正叹七夕孤闷，未得朋侣共醉明月，愁苦时恰闻得二姐的一曲《花絮残》，正应了心境，这才特来寻得二姐再调一回，聊解思绪。”
“这。。。”苏雨绮面露难色，“这《花絮残》不过二姐闲暇无事解闷而弹，实在的乏味无趣，三弟不听也罢。”
苏俊崎呵笑数声，起身步至二姐身旁，长袖抚筝，手指轻调一回，“二姐可是刚哭过？”
苏雨绮心头一紧，赶紧以袖擦拭眼角，含糊遮掩道：“不。。二姐没哭过。。。”
“二姐！”苏俊崎忽的抓住她的双手，“你跟王秀才的事弟弟都已知道！你们本是两情相悦，男才女貌，自该是天作之合，可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老头子的一句‘门户不对’便宁可在此寄情与曲，黯然神伤呢？！”
“三弟。。。”苏雨绮被他提及伤心之事，顿时泪水难忍，汨汨长流不止，“别说了。。别再说了。。。”呜咽着歪倒在筝上，埋首哭泣。
“可是二姐！难道就因为老头子的势利就甘心断送了自己此生的幸福吗？！二姐！”
“你不懂的三弟。。。”苏雨绮泣说道，“娘去得早，我们姐弟三人自小便是爹爹养大，爹爹的意愿便是欲将我与你大姐嫁入大富大贵人家以保我苏家安泰。至于三弟你，更是从小养在府中宛若女子般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兼之请了塾师先生教授课业，又请了武师授些拳脚，为的便是成人之后能谋得一官半职，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爹爹的话二姐我怎敢违逆？”
“可大姐呢？！大姐她就是受不了老头子独断专横的脾气，一气之下出府而去算来已有四载，照样活得逍遥自在！二姐你若真有心与那王秀才在一起，为何不远走高飞？难道是舍不得这苏家的锦衣玉食？！还是你与王秀才的感情根本就是假的？！”
“不！不是的！我与悠然是真心相爱！我们的感情日月可昭！”
“那为何独自在此望琴哭泣？二姐，去吧，去追寻本该属于你的幸福，像大姐那样追寻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雨绮笑了，笑得那么凄凉，“不，三弟，你不明白。不错，大姐确是找到了属于了自己的生活，可是得到的是爹爹的一句‘生不入我苏家门，死不入我苏家坟’，大姐她赢得了自由，却输掉了家人！而我呢，或许与悠然的相遇本就是个错误。不管怎样，已然晚了。爹爹已与胡尚书订了亲事，今月朔日便是我成亲过门之期。晚了，什么都晚了。。。”说着，苏雨绮抚了抚筝弦，“如今，也只有他作的这曲《花絮残》能够陪伴着我。这便足够了。。。”
苏俊崎听完久难吐言，一旁的蕴儿早已抽泣难止，素日高高在上，美丽端庄的主子竟也有如此无奈痛楚的时候，蕴儿此时才方知了究尽何为“一入侯门深似海”。
“有了二姐！”苏俊崎忽然惊道，“二姐所担忧的无非是自己与那王秀才私奔，老头子与胡尚书不好交代是吗？”
苏雨绮微微一怔，“便是此理。”
苏俊崎邪邪一笑道：“二姐宽心，趁后日老头子去胡府商榷婚事之隙，便与那王秀才逃出渝州，能逃多远逃多远。”
“可。。可我若与悠然私奔，无人出嫁胡府，岂非乱了两家和气，爹爹日后在朝为官定然艰难了！”
“二姐你啊，永远都是为别人想着，你为何不想想老头子为了这‘势利’二字，竟连亲生女儿的幸福都忍心断送的？都什么时候了，二姐你还在为那老头子想着念着，哎。。。”
“公子休气，二小姐所言极是的！”一旁听着的蕴儿忍不住开了口，“若是临阵逃婚，不单老爷面子上不好搁，便是日后，苏府上上下下恐怕也会不得安宁的！”
苏俊崎闻言呵呵一笑，“逃便逃了，怕个什么？至于出嫁之事嘛，山人自有妙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