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疏舒

11、问心劫

　　魔尊看着那条红线，嘲笑出声，甚至转成疯狂大笑：“问心劫，一个和尚，你的百岁问心劫竟然是情劫。“他笑得张扬，笑声响彻黑海，”上云，你的徒子徒孙跟你一样虚伪，虚伪！”

　　功德锁链不断发出碰撞声，魔尊只一挥手，包裹住清问周身的黑水瞬间退散，露出一个九尺见方的空洞地带。

　　两边相抗的压力顿消，清问身上金光骤亮，却以更快的速度黯淡下来，直至彻底消失。

　　红线缠上手腕之后，便侵入血脉，消散无踪。

　　“小辈，本尊倒要看看，你是能渡过这情劫，还是跟上云那个伪君子一样，身陨道消。”魔尊掌中雷电轰鸣，庞大的魔力让空间都产生扭曲，功德锁链颤动更加剧烈，无数金色细丝在他周身闪动。

　　这些金色细丝在阻止他动用魔力。深入灵魂的痛意让他神色更加桀骜。

　　“给本尊滚开！”巨大的红色闪电在黑海炸开，就在此时，清问身前出现一道黑色旋涡，因强大的魔力，连周边空间都开始扭曲。

　　清问只觉有一股强大吸力，瞬间将他拽入旋涡。佛光与魔气同时炸开，黑色旋涡消失，黑海重归平静。

　　魔尊终于半跪着倒在地上，撑着地面的右手，像被雷电轰过一般焦黑。他低笑，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上云，本尊会让你知道，你才是最错的那个。”

　　说完，一口黑血溅在地面。滋啦着腐蚀出一个缺口。

　　居霞峰的课程在按部就班上着，闻歌坐下枫树底下，翻着那半本补魂经。她的神识已经可以查探玉简里的内容，当日彤云真君给她的那枚玉简，记载的只是望霞宗最普通的初阶弟子练气法门。

　　而这补魂经虽然只剩半部，却是望霞宗至高心法，从前甚至只有掌门及长老才能修习。现在修习此经的人虽少，却不是因为珍贵，只是瞧不上这半部残卷罢了。

　　闻歌长出口气。正要起身去知微堂上草药课，忽然锁骨处传来一阵痛意，让她身体猛地僵住，倒抽一口凉气。

　　她拨开衣领，那朵消失小半个月的牡丹再度出现，却不是当初的半开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繁复的纹样，看着像是一个符咒。

　　缓过那阵噬骨的痛意，闻歌理好领口，拿出短哨吹响。不多时，一只仙鹤落在她面前。

　　闻歌纵身跃上仙鹤背部，轻拍了拍它的脖子，“今天，又要辛苦你啦。”

　　仙鹤欢快的拍动翅膀，鹤爪配合跳跃，发出欢快的鹤鸣声。

　　今日知微堂教的是炼丹，闻歌对草药一窍不通，只能暂时先从草药认起。教授草药课的教习正是传闻中那位，追求大师姐已久的药峰师兄。

　　因着袁素清师妹的身份，闻歌这半月来，着实是得了不少好处。

　　“闻师妹来了，今日陈师兄听说大师姐今日来早，早早就去山门前等着，叫我们自己看书呢。”知微堂里只有寥寥几人，见闻歌到了，跟她说今日安排。

　　“好些人都跑到山门看戏去了，你要不要也去瞧个热闹？”

　　“看戏？”闻歌不解，不就是接个人嘛，有何戏好看？

　　同门笑得一脸暧昧：“师兄追了大师姐这么久，可大师姐是什么人，早就放话说，只要见师兄一次就打一次。他们啊，是去看师兄的热闹。”说完，堂中几人都笑了起来。

　　闻歌虽然对这种热闹没什么兴趣，也不免觉得好笑。“既然授课老师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恢复意识的这半个月，闻歌也从师姐们口中知道，当初，她是被清问大师带上山的，刚来那几天，一直是大师姐亲自照顾她。

　　左右现下无事，她决定也去山门迎接一下这位大师姐。

　　望霞宗从前乃天下宗门之首，所在的望霞山也是巍峨入云。

　　山门坐落在半山腰上，白玉雕砌的石门足有三丈高，绚丽云霞环绕。

　　工匠更是巧手，两条金龙盘旋在左右两条石柱上，祥云披身，满身金鳞熠熠生辉。一双眼睛瞪如铜铃，霸气非常。

　　便是闻歌在宗门里见识过了许多奇景，也被这栩栩如生的两条龙摄去了呼吸，当真是巧夺天工。

　　“山门乃一宗之门面，当年祖师为了这金龙石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药峰那位师兄见闻歌看呆了，笑着过来搭话。“闻师妹也是来迎接大师姐的？”

　　这位师兄姓陈，单名一个“冲”字。

　　听说是某位避世大能的独孙，因自幼神魂虚弱，才被送来望霞宗修行，几十年下来，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足。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巍峨气派。”闻歌朝这位陈师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远处，一道飞霞划过，有人高声道：“是大师姐，大师姐回来了。”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不过片刻，袁素清的身影出现在山门前，一袭彩衣，风姿绝俗。

　　“大师姐！”陈冲连忙迎上去，笑容灿烂的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大师姐一路辛苦，此行可还顺利？”

　　袁素清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陈冲，我说过了，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罢，一支通体碧色的玉笛出现在手中。

　　望霞宗以修炼神魂闻名，宗门弟子大多也走得是神识攻击的路子。袁素清作为这一代大师姐，一手音律伤人更是新一辈中的佼佼者。

　　陈冲天生神魂虚弱，真动起来手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此刻袁素清已然动了真火，举起玉笛就吹奏起来，寥寥几个音符，陈冲登时面色苍白。

　　“大师姐。”闻歌连忙上前阻拦。

　　袁素清见到闻歌，倒是一愣。吹奏的音律也停了下来。“你，闻歌，你恢复了？”

　　袁素清前往镜台山时，闻歌还在昏迷。她并不知道闻歌心智已经恢复，更不知道，她如今是她的师妹。

　　“已经好了，还要多谢大师姐之前对我的照顾。”闻歌笑得真诚。

　　袁素清这才看见闻歌身上的服饰，还有腰间专属于亲传弟子的身份玉牌。“这么说来，你已经是我们居霞峰的小师妹了。”

　　说完，她又冷漠地看向闻歌身后的陈冲：“陈冲，今日我见了小师妹心情好，暂且饶过你，你若还要纠缠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陈冲却不肯退：“大师姐，你当真对我没有丝毫情意？”

　　“自然没有。”袁素清面色不变。

　　“那你为何一直戴着我送你的同心镯？”陈冲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袁素清的左腕上，那里戴着一只万年冰晶雕成的手镯。

　　袁素清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是你送的？”

　　她伸手就要把同心镯摘下来，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同心镯就像长死在她手腕上一样，怎么也摘不下来。

　　场上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大师姐不是一向对陈师兄不假辞色，怎么会收下这只镯子？”

　　好事者冷嗤：“万年冰晶雕的镯子，谁舍得拒绝？”

　　“你放什么屁，大师姐是什么人，会在意这么点东西？”一群人瞬间吵嚷起来。

　　可袁素清看着这只同心镯，眉头越皱越紧。

　　她真的脱不下这只镯子。她更不记得，陈冲什么时候送了这只镯子。

　　那些争吵的言语落入她耳中，搅得她心烦意乱，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瞬间吞没她的理智。

　　手中白光闪现，袁素清抓着匕首就往左腕上砍，她就不信，取不下这镯子。

　　“大师姐！”惊叫声响起，闻歌眼疾手快，冲着袁素清的右手就撞了上去。

　　巨大的反噬之力把闻歌撞飞，袁素清砍手的动作也因此停了下来。

　　陈冲面色瞬间惨白，他上前扶起闻歌，给她喂了两粒丹药。

　　金丹修士即便不主动出手，身上也有灵力护体。虽说闻歌已是练气圆满境界，也难免要养伤几日了。

　　“多谢师妹。”陈冲把一瓶丹药塞进闻歌手里，然后踉跄着站起来，看向袁素清。“大师姐不必如此，区区一只手镯，比不上大师姐的一只手。你既对我无心，便用价值相当的宝物还我就是了。”

　　说完，陈冲抑制不住咳了两声，整个人脆弱的像是随时会碎的冰雕。

　　“之前是我误会，以后，陈冲不会再来打扰。”上门前看热闹的药峰弟子不少，此时看袁素清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不满。

　　“之前是我们师兄误会了，往后我们药峰弟子，也不会再来打扰大师姐。”

　　陈冲被药峰弟子搀扶着回去。

　　袁素清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才走向闻歌：“伤的重吗？”

　　陈冲临别时的那个表情，让她觉得很难受。

　　可她从未与陈冲有过什么交集，甚至很厌烦他。而且，她怎么会收他这么贵重的镯子呢？最离谱的，是她根本不记得这镯子怎么来的了。

　　闻歌摇头，“没什么事，休息两日就好了。”

　　她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袁素清，脑子里划过一个猜想，她压低了声音，

　　“师姐，你......是不是也修习过补魂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