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墨当铺轮回篇》槿渡

5、出雪域

　　一个人影蓦地闪在了我眼前，她的头饰从我的眼前晃呀晃，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盯着我：“怎地我回来你不高兴么？”

　　我这才从思绪之中走出来，否认：“怎么会，我太高兴了。”

　　转变的太快，沉苋一脸的不信任，鼻尖哼出了声：“罢了罢了，念在你如此迅速地出来迎接我，不同你计较。”

　　我瞧着她发间的配饰颇为好看，方才的那抹不舒服抛之脑后，探着身子去瞧，“哎，莫动，让我瞧瞧你这头顶是何物！”

　　沉苋侧过身，故意躲过我的手，眉眼含笑：“你若是拿到它，我便告诉你。”眨眼，沉苋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被勾起了兴趣，且也和沉苋有一段时日未一起切磋了，沉苋的举动恰好调动了我以往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怀地去切磋。

　　捉到沉苋之后，我抱着沉苋的头，把上面的饰品拿了下来，朝着沉苋得意的笑了。

　　我拿着手中的东西，正要细细摸索，就听到沉苋说了一句话。

　　沉苋经过了一番争夺，气喘吁吁的坐到了一块儿石头上，她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没有偷懒啊。”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同长大的好友，事实上我并未如何去修炼，除去大部分在幻阵里的时候，我都是在对着雪域的结界走神儿。

　　并非是我长进了，而是沉苋她的修为……

　　倒退了。

　　可眼前的沉苋依旧无事一样，对着自己敞开笑颜。

　　我捏着手上的配饰，不由自主地问她：“你在人界发生了什么？”

　　为何修为会倒退？

　　为何笑的这番勉强？

　　沉苋依旧冲着我笑，我看着这笑容心中硌得慌，却也没办法避开她的笑，沉苋就这样，带着笑意，缓缓地同我道出她在人界的故事。

　　沉苋刚出雪域后被人界的一些修真者伤了，欲用她滋补修为，后来侥幸逃脱，遇到了一个男人，男人瞧见她受伤，便用刚刚摘采下来的药帮她敷了外伤，后来就一直将她养在自己的身旁。

　　男人是个游医，救天下贫穷之人，后却因救治得了瘟疫的人而染上了重疾，医者不能自医，眼瞧着重病不治，沉苋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但沉苋不是大夫，只能拖住他的性命，就是这样，她才在游医的面前化作人身，游医知道了她是妖，但并不畏惧，还赠予了沉苋他的娘亲留下来的头饰，游医说，那是他的娘亲出嫁时的首饰。

　　我把手上拿着的头饰慢慢地又插在沉苋的发间，将滑落下去的青丝撩上去，却从发丝间，瞧见了寥寥的白色。

　　指尖停顿了片刻。

　　“不止如此，对么？”

　　沉苋：“其实，我很满足了。”

　　沉苋依旧笑着，她坐在石头上，伸出手环住我的腰，脸埋在里面，让我辨别不清她话语里的真假。

　　“别说话，珂沦，让我抱一会儿。”沉苋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开口打断了我。

　　已经到口中的话被我吞了下去，我听过许多生灵的故事，但却未想到，这种故事有天会在我身边发生。

　　出去过的生灵们，不少都会因情为爱，有的修为倒退，有的再未归来，皆因情起。

　　不知这个动作维持了多久，雪域的天空开始变暗时，她才松开手：“我们比一比谁先回洞吧！”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率先丢下我独自离开。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失神，开始否定我心中所想，我觉得她不像是修为倒退。

　　而像是……

　　修为不断地在流失……

　　第二日，我便去问阿域，如何才能帮沉苋。

　　阿域道：“因果轮回，自有定法。”

　　沉苋是自愿的，除非她自己，否则旁人无法干预。而沉苋似乎铁了心去放任不管，即便是我去劝她，她还会说：“珂沦，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追寻我想要的。”

　　“你若遇到了命定之人，你或许会懂。”

　　沉苋说的我懂，但我却不敢想象我费尽心思的修炼到如此境界，就是为了最终散了修为了却生命，我不是很想去懂沉苋所说。

　　劝说无门，几日后，阿域唤我去寒洞。

　　自我前几日从寒洞出来之后，就一直跟随在沉苋身旁，生怕她一时会想不开，但经过了这些时日，我也发现了，沉苋虽说修为在流失，却也依旧做着平日里会做的事情，一点儿也瞧不出这是只想不开的狐狸。

　　我放心了，随着阿域进了寒洞。

　　阿域是雪域使者，从来都是一身白袍，白发披肩，甚至连眉毛和睫毛都为白色，和我们不一样，他的肤色极白，毫无血色。若是眼神不好的人，在外面甚至是看不到他的，因为他全身上下皆是白色，似乎能与雪同化。

　　阿域带我进来后，除了一些日常物品，我一眼就看到了在最中央石台上的漂浮着的一颗约莫有雪狼的眼珠那般大的一颗黑色的珠子。

　　“阿域，那是何物？”

　　阿域沉默了片刻，告诉我：“这是传承。”

　　传承，即为雪域域主独有的传承，承载了首任域主的所有灵力，世间独此一颗。

　　阿域还告诉我，前任域主便是首任域主，无人知晓她存活了多久，甚至是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因为，域主独有的一项功力，就是轮回。

　　抛却了人冥两界，独此一人，随时轮回的人。

　　我问阿域：那域主现在去了何处？为何我从未见到过她？

　　阿域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她飞升了。”

　　可是我记得阿域说过，这世间，早已无能够飞升之人了。

　　阿域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道：“域主本就为始灵，不会被天道约束，要离开，自然可以随时离开。”

　　我这是第一次听到“始灵”这个词，正要询问，一个不常见到的长老却突然出现打断：“域主早已仙逝，雪灵公子为何不愿面对？”

　　这个长老自我记事起，便隐藏在雪域的某个地方，四百年来，我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再次见到，却不想竟是在寒洞里。

　　这个长老也不怕寒洞的寒气吗？

　　“任何人会死，域主都不会死。”阿域说完，就带着我离开，我本想问的事，也暂时压了下来。

　　雪域之地极冷，是普通人到达不了的地方，再高深的妖若无雪域中的圣灵引路，也会迷失在雪域之地的外围，也是雪山上。于是雪域被人界称为圣地，无人能及。

　　寒洞出来之后，阿域便告诉我，我能出雪域了。我欢天喜地的去和沉苋道了别，跑出去，出了雪山，第一次到了没有雪的地方。

　　我看到了生灵们口中的“人类”，我这时才知道人类竟是和我们化形之后是一个样子。

　　额......阿域似乎同我说过这件事，只是，被我一时遗忘在了角落，真正出了雪域之时，才恍然想起来。

　　雪山下有片林子，阿域说，过了这片林子，就会看到一条路，沿着路一直走，就能看到人类的村镇。

　　我照着阿域所说的路走，还未到村镇，果真便看到了人类，只是那些人类长相甚是可怖，身上还挂着沾满了血腥之味的大刀，我对这味道不是很喜欢，但喉咙似火烧般口渴难耐，只得上前去“交流一番”。

　　站在中央，血腥味最为浓重的一人，他的眼神让我极为不舒服，常年在雪域，我还从未见到过眼神和欲望表现的如此强烈的人类。

　　“坏人要远离。”生灵们描述的坏人似乎就和眼前的这些人类重合。

　　交流不成，他们欲绑住我，我只好挣脱，抢了水袋便逃离此地。

　　幸好出来时和沉苋及其他生灵们做了些功课，不然从这些人类的身上吃了亏，回去之后，阿域定会重重地训斥我了。

　　生灵们所说果然不错，人类果然是蛮不讲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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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