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行男女》圆光蔚

58、江上游船

　　陈添开车直驱江滨海豚湾码头，晚餐定在东海神号游船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风带着江水的温度，拂到脸上丝丝清凉，两岸的仿古建筑鳞次栉比，霓虹繁华如花团锦簇，说不出的浪漫。

　　东海神号是江城最有名的游船，位子紧俏，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位薇一颗心随着江水再次荡漾起来，她盯着陈添看了许久，终于抿嘴笑问：“你是不是算到了我会被爸妈丢下，怕我一个人太孤单，所以专门回来陪我过节？”

　　陈添现在不太敢跟她过分说笑，以免被钻了空子，把自己逼到进退失据的两难境地，他沉吟了片刻，正色说：“不，我有正事找你。”

　　位薇噎住，荡漾的春水瞬间冻为坚冰，她怏怏不乐地起身拿了盘海鲜，坐定后垂头鼓捣着，看也不看他。

　　陈添轻叩桌子，“聊聊一秒贷吧？”
　　“不聊，没心情。”

　　陈添闭嘴微笑，戴上手套剥开蟹腿，剔出嫩肉放到她面前。

　　位薇心意登平，满意地把蟹肉送进嘴中，“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会接一秒贷这么糟糕的项目的。”

　　一秒贷的确烂到了根子里，可烂得越彻底的项目，对FA的要求越高，做完之后收获也越大，平心而论，这对位薇是不可多得的成长机会，陈添怎么着都要把她拉上贼船。

　　他手上继续剥着蟹，笑问：“你觉得做人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而且无法预测走向，位薇不上当，反将一军，“你觉得呢？”

　　陈添把剥出的蟹肉放到她碟子里，“当毁灭者，或救世主。把美轮美奂的宝贝踩碎，叫大家悲痛欲绝，或者，把日暮穷途的东西盘活，叫大家额手相庆。”

　　他身体微微前倾，距离位薇不过咫尺之间，夜色里一双眼睛比两岸的霓虹更亮更璀璨，带着跃动的兴奋感，“你说得对，一秒贷糟糕至极，可能没两天杨瑞就会扛不住了跑路。到那时候，杨瑞被通缉，平台数以万计的投资用户也跟着倒大霉，年轻人的储蓄款，老年人的养老金和棺材本，统统化为流水。可如果你站出来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就能彻底把这种可怕的场面扼杀在摇篮里，想想看，是不是还挺刺激？”

　　位薇本来就有种离奇的责任心，看谁都忍不住想去帮一把，陈添这话正中软肋，她被煽动得怦怦心跳，可理智毕竟还没退场，她咬牙说：“你蛊惑我！”

　　陈添志得意满地喝了口水，坦然道：“不错，我是在蛊惑你，但这也是事实啊。”

　　位薇仔细回味着他的话，确实有夸大其词的地方，可至少有一句没说错，如果一秒贷救不过来，平台上几万投资人是要倒霉的，这让人实在不忍心，何况现在手头没项目，闲着也是闲着，她叹一口气，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大功告成，陈添哈哈一笑，起身去船舱取食物。

　　刚端着餐盘走上露天甲板，就有豆大的水珠落到盘子上，跌成无数瓣小水花，位薇好奇地看向夜空，抬头的一刹那，夜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至，正好一滴掉进眼睛里，她啊呀一声闭了眼，双手捂上脑袋。

　　陈添一把将她搂到怀中，快步向楼梯走去。

　　这个动作太顺手太自然，像亲密恋人之间的本能反应，位薇一愣，下意识被他带着走，等感知到外界时，发现一边是裹着寒凉砸来的雨珠，一边是宽阔结实又温暖的胸膛，她不由得地向他怀里缩了缩，亦步亦趋地赶下船舱。

　　这场雨实在太急太猛，纵然他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她还是被淋湿了一大半，夏天单薄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前胸和腰腹的曲线一览无遗，她尚未察觉，还贴在他怀抱里，怔怔地抬头看他。

　　陈添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此刻绝不该有的念头冒上来，不对啊，去年带她买衣服时胸没这么大的，当时他目测了一下，肯定穿不了那件深V裙，这也二十几的大姑娘了，竟然又来了一波发.育？

　　被动物天性驱使的念头转瞬即逝，身边嘈杂的人声让他立即打住心猿意马，开始寻思怎么解决问题。

　　天气炎热，他也没穿可以脱的外套，短暂沉吟后，他把她按到角落的座位上，“坐着别起身，等我一下。”

　　“啊？”位薇根本没明白这话的深意，想要再问却发现他已走远，只得一个人继续坐在角落，颈部以下都被前面的桌子挡了个严实。

　　片刻后，陈添问工作人员借了套女装回来，指着船舱某个方位低声说：“洗手间在那里，去把衣服换了吧。”

　　经他一提，位薇如梦方醒，低头看去，鼓囊囊的胸口甚至能看出胸衣浅浅的边缘，她脸腾地一烧，红似熟透的番茄，埋低脑袋灰溜溜地挤过人群跑去洗手间。

　　以前穿正装时她会刻意束胸，让身材保持单薄，那样穿衬衫好看一点，也不会崩掉扣子，后来换了风格，不知不觉就觉得玲珑的线条也挺美，于是不再束缚她那多灾多难的胸.脯……

　　但谁又能想到会遭遇这种尴尬事呢？丢死人了，这可恶的老天爷啊！

　　**

　　第二天，位薇入驻一秒贷，杨瑞殷勤地献媚，“好姑娘，要啥直说，想怎么办直说，业务体系随便改，人员配置随便换，看谁不顺眼你就告诉我！”

　　“其他员工都挺好的，唯一该被换掉的就是你这家伙。踏实一点行不行，别动不动就想搞大事情！”

　　杨瑞悻悻闭嘴，摸摸鼻子不敢多话，一秒贷的确是因为他的冒进而陷入僵局的，错了就得认，认了就得改，只要能救活公司，怎么着都成。

　　他提供了所有资料和数据，全力配合着位薇的工作，同时，天骄收购战也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孙无虑大施焦土策略，股民人心惶惶，股票复牌后连续几个跌停套牢了所有投资者，包括前台抢筹的顾云山和背后主导的秋红叶。

　　安华也找到了最佳切入时机，陈添作为企业代表和天骄签订对赌协议，拿出一百亿接手了顾云山手里的股票，并在发布会上公开表态，声援孙无虑等管理层。

　　对手如此强悍，盟友临阵倒戈，秋红叶孤立无援，苦心策划的惊天豪赌最终宣告失败。

　　这场轰轰烈烈的商战打得尸横遍野，除了让杨瑞遭受池鱼之殃的刘宏宇外，业内还有好几个响当当的人物身陷囹圄，秋红叶双手干净，滴水不沾，得以全身而退，可她不仅没能夺取天骄的控制权，反而因为高杠杆的资本运作背负了沉重的渠道费用和融资利息。

　　宋桓飞也被控告了侵犯商业秘密、操纵证券市场两项罪名，最终因为涉事不深而仅被判处罚金，侥幸躲过牢狱之灾的他偷偷擦了把汗。

　　位薇替宋桓飞松了一口气，她和大部分吃瓜群众一样看热闹，并不清楚期间细节，也不怎么关心。陈添说得对，龙王打架，轮不到小虾米瞎掺和，与其操心大佬们如何翻云覆雨，不如想想怎么拯救一秒贷来得实在。

　　她找了国内外各种优质网贷产品的资料来研究，替一秒贷寻找突破口，不想却意外接到赵中杰的电话。

　　他先破口大骂宋桓飞和秋红叶，跟着又低声下气地装孙子，一口一个“位总”，用尽谀辞奉承着，求她对山穷水尽的蜜蜂伸以援手。

　　位薇随手挂断，拉黑号码。

　　赵中杰换号再打，可位薇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就会毫不客气地挂断拉黑，打了七八次都是同等待遇，他终于认命，颓废了一会儿后，咬了咬牙，开车赶去菁英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