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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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小学六年级毕业后的那次集体郊游。
那是个蒙胧地有了性别概念的年纪。但是他不爱和叽叽喳喳女生一起坐，我也不爱。我俩便凑合到了一起。
大巴开了没多久，车厢里几乎所有同学都热热闹闹地讲着话扯着皮。我注意到旁边的他脸色很不好看。
他却先扯住了我的衣襟，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我，缓缓地说：“尹然，”还带点儿颤音，“我晕车。”
我有点哭笑不得地弹他一脑蹦儿，“傻啊，你不早说？我这儿带着药呢。”
那天他好像还是没玩好，回去的时候他坐的他爸的车。
再然后我就知道他家搬家的事了。不过也太突然了，后来只接到他一次电话，那时候我们刚开学。他在那头说什么我在这儿挺好的，学校也联系上了过几天就可以上学，有空我会回来看你。
后来好像是有急事就先给挂了，我家那时候没来电显示，我也傻了吧唧的也忘了要他的电话。直到听筒里出现忙音。
我等那一句回来看你，就是六年。
林疏那家伙，人间蒸发了。
“尹然，寻思什么呢？”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把我从回忆里抽离。
“呵，”我龇牙朝他一乐，算是敷衍过去。
“看你刚一脸严肃的，真不像你了啊。”
我双手撸一把脸，甩出个痞笑，“您看这样成么？”
他碰着我脸瞅了半天，突然凑近，吧唧地亲了一口。
“滚！”我踹他一脚，却还是乐呵呵的。
“还不是你好看嘛。”他揉着被我踹中的膝盖，皱着眉头一副委屈的表情说。
“言文一你个大傻X。我整不死你！”
不过一会的功夫我俩便扭打做一团。别看我好像没他个子高，但其实打起来还是我占上风的。
说到言文一，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了。那时候我被全班公认为活宝，一天到晚插科打混，接茬拣漏地把老师同学都逗得天天哈哈。他远远地瞅着我，有时候也跟着乐。但那天，却突然跟我说：“你这么装你不嫌累啊？”
我承认我当时有点火，不过我得做一好少年于是我忍了，咬牙切齿地露出一个微笑说：“您，什么意思？”
他笑着照我后背就是一巴掌，“行了尹然，别看你天天乐乐呵呵，其实你心里有多少事，你自己最清楚。”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尹然就没碰见这样一号人。
回头想想，不见得没有第二个人看出我心里藏事，不过这么直白的，估计就他一个了。
但是我俩的关系绝对正直，天地可鉴。偶尔那什么点……那个，还不兴咱闹闹嘛？
如今高中毕业了，我俩还总“厮混”在一起。
他高一时候好像还是小个子，怎么一没留神就比我高了半头去了。不过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的白，还长得一副惹人疼爱的样子。
我一拿他白开玩笑，孙子就跟我急。我还一不留神说了句，你怎么白得跟林疏似的。
他就问我林疏是谁。
六年同学，我没和他留过影，甚至没要过他的照片，只在集体照里有个小小的头。我指着那埋在人堆里一脸温良的，说：“就这。”
言文一捧着照片近了看，横看竖看后得出一个结论。
“白。真白。”
我咔嚓一口大苹果。
送走了文一小爷爷正打算去睡觉，突然电话就响了。这边困劲儿刚上来，扫兴到家了。
“喂，哪位？”
“尹然？”
“对，你哪位？”
“我陆明啊。”
我迅速过了一遍脑子，还是回忆不起这个人来，正当尴尬之时，那边又发话了：
“今天晚上小学同学聚会，六点，金香园，有空？”
小学同学聚会。这帮人还真是能张罗。反正下午也没事，老妈不在，晚饭得自己解决。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立刻爆出一个音：“好。”
倒床上一觉睡到五点半，醒来随便整理了一下，套上昨天上过一回身的紫T恤和黑裤子就出了门。打车直奔目的地。
门口有一挺漂亮的女同学，看着面熟。对了，好像是班花，叫什么周菁青的。
倒是女同学见了我一脸笑意地打招呼：“尹然，还认识我么？”
“你这话说的……”我堆笑，“菁青嘛，咱班班花。”
“得，少跟我贫嘴。”班花双手环抱，金色小包一晃一晃的，“你怎么样？考得很好吧？当初可是咱班的优秀老师的心尖子啊。”
“你可别跟我说这个，今年真是倒霉到了家了，你知道那个XXX吧？”
“恩。”班花点了点头。
“那傻X考试坐我后边，睡着了吧，还打呼噜……”
我油嘴吧啦舌，把班花逗得哈哈乐，推搡我一把说：“小样的，行了，我不问了，快上去吧，219。”
金香园不愧是个高档的地方，连楼梯都闪着金光。
两侧站满了服务生，男左女右，一齐弯腰恭敬地说“欢迎光临”。
我发现了，再上档次的酒店不也就这一句，说不出什么花来。
不过这帮人是不都发达了，居然选这么个烧钱的地方。
219包厢被推开的一刹那，我愣了一下。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个。
就愣那么几秒的功夫，居然有人认出了我。
“尹然？”面前人高马大的男生打量了我一番，还不等我说话便一拳招呼上来，“行啊你小子，这些年没见这混的，啧啧，看样子不错啊。”
“是哟，咱们的小体委变得更帅了喂。”旁边一个卷发女生跟着起哄。
“哈哈，可不是，小时候还没长开，现在是越长越帅了，早知道我当初就追你了啊！”
虽然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说的是真还是假，但这几句话还挺受用的。
我乐呵呵地龇出一口小白牙，朝他们露出自信的笑容一个不漏的回夸过去。
一会功夫便说的周围人都心花荡漾的。我便拣了个漏，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包围圈，找个空位坐了下去。
其实我这人，有时候也不太爱热闹的。尤其是，我都不认识你们谁谁谁还跟我一副兄弟姐妹的套近乎，有
什么话可说呢？
废话说的我口干，想找水，却兀地瞄见一人。
哥们儿穿一身干净的白V领，水磨牛仔的颜色清浅，和整个人的色调很搭。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白色肌肤
还挺亮的。
往上看他的脸，清秀的模样看着面熟，但是……一架灰边儿眼镜。我记得小学时候没人戴眼镜的，我本来就不太认人，别人一戴眼镜我更懵。于是，说死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那人倒是瞅见我了，和周围的人搪塞了几句就向我这边走来。
“尹然。”哥们居然记得我。没办法我小时候太出风头了。
“是我。”我乐呵呵地看他放大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X了，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尴尬，眉毛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令我诧异的动作。
一个看似充满兄弟情谊的拥抱，他趁机把头搁在我肩上。嘴唇呵出的热气都腻上了我耳朵：“尹然，我这还晕车呢。”
MB的。
我一瞬间有被雷劈的感觉，但也不尽然。总之复杂的让我无法用十二年学过的词汇来形容。
就这样林疏在失踪了六年之后，又回到了我的世界。
林疏放开我，一脸玩味像在欣赏我的反应。
MD，我都怀疑他现在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那种轻佻的微笑换做以前，他连拼命学都学不出来，何况是眼下如此自然的流露。
好吧，小爷陪你斗斗法。
“咳……”我清了下嗓子。然后又露出招牌小微笑，“你可真TM够意思，六年愣是没再给我打电话。”
“不能怪我啊，”他撇撇嘴，“我那天出门把钱包掉了，电话本也跟着丢了。”
我刚想张嘴说那你说回来看我怎么失信了，后来一想又觉得太矫情，话到了嘴边儿拐了个弯变成了：“那你这六年混得咋样？他们还真神通居
然能找到你。”
“说来也巧，”他笑笑，“我前天才刚回来，居然在车站碰上接人的菁青了。她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还告诉我今天同学会的事。”
“那还真巧。”
“不说这了，怎么样，这些年没见都不想哥们我？”
“想，我真想死你了。”我伸手掐他脸颊，手感还挺好的。
他叭的弹我一脑蹦儿，一点没留情。
虽然他变了，但是我没办法不承认，我看到他还是有点高兴的。
那天我有点喝多了。
没招。我小学也是一活宝，在班级里有名。所以这次一个个都TM敬我，一口一个不喝就是不够意思啊。结果一圈下来喝了少说七八瓶。
我靠在林疏的肩膀上说：“不行，我有点迷糊。”
林疏皱着眉说：“谁让你往死了喝，活该。”
“我TM拦得住么我。”我愤愤不平地还嘴。
隐约听见他叹了口气。
“哥们儿……”我拉拉他的袖子。
他偏过头来看我。
“一会散了，咱俩去大排档。”我小声地说。
“你不多了么？还大排档？”
“没多，这些瓶算个什么。不过我不装相他们得把我往死里整。”
他乐了。我仿佛看见一点儿他从前的模样。
夜风一吹，还挺凉快，人也清醒了几分。
路灯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但我也看得出，他高了。MD，小时候我明明是最挺拔的，结果长大了，这群人都比我高了。
我们俩不知咋了一直沉默。直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去我家。”他说。
我看着他，我想他在我眼睛里读出了三个字：听不懂。
于是，他重申了一遍：“别去大排档了，去我家，我现在一个人住。”
那个邀请，可能是一个岔路口，让我尹然的人生从此转向另一个方向。也可能就是一大陷阱，跌下去就让人缺胳膊断了腿儿。
但是我无聊。于是我选择了尝试。
赢家是谁还未定呢。我心里暗暗发笑。你还记得，以前可是我一直照顾着你吗？
林疏的家在翰林水榭。
名字是真好听，因为临着湖么，自然就风雅了。
楼盘到还成，据说是3500一平。
在这种小城市，算是中上水平。
两室一厅，布置得倒是十分简单。白底浅蓝竖纹微带肌理的墙纸和浅色原木的家具，由于刚装修好还带点油漆的味儿。
我慢慢地踱着步打量着。
忽然背后有微凉的触感。原来林疏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冰水过来。“房子是亲戚帮忙装的，怎么样？”他嘬了一口。
“还不错。”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笑了。坐下来又拍拍沙发，示意我也坐过来。
我当然不客气。
沙发是真舒服，一坐便软软地陷了下去。我得寸进尺的还把俩腿搭上了茶几。那叫一个美。
林疏大概是瞅我一脸得意样，憋不住乐了。顺手抄起盘里一苹果，问我要么？
我又没和他客气，依旧是很自然地接了过来。
“你怎么不问我，说回来看你却没回来？”他偏头看着我，表情里写满了期待。
我怎么觉得他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连我的心理都能看穿。
“恩，你自然是有你的事吧。”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还挺想知道。
他乐了，说：“你就是口是心非。”
“恩，怎么着？”我用手背擦擦嘴，挑衅地看着他。
“我……”他有点欲言又止，犹豫地玩着手里完整的苹果。
突然的沉默和认真的气氛让我有点不适应，虽然我很想知道答案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怕。而且属实是困得睁不开眼。
于是，我拍拍他的背，很不争气地说：“林疏，我困了。”
“那行，你去我屋睡。”他蹭地站起来。
“别，我睡这就成。”
“你和我客气什么？”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毛巾，递过来，“洗个澡，睡得舒服。”
洗完澡我又往家打了个电话，没人听，估计老妈又去通宵麻将了。
换他去洗，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频道转了三圈也没有能勾起我兴趣的。结果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移动了。
悬空了一会又被放到了更柔软的地方。
洗发水的味道和空调机的响声,好像还有叹气声？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