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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那中庭的院墙外头,遥遥传来几声更夫敲的梆子。
      秋露的湿气更重,唐莞深深呼吸了一口,只觉肺腑都是湿润的。

      “十一郎英姿飒爽、人中龙凤,当年童子举便能通经做赋一鸣惊人,连官家都大为赞许,”她眉眼闪烁,盈盈望他,“你是永王府的骄傲,更是越州人的骄傲。如今十一郎这样来我,我若说不想,你也定然不信。”

      赵思骋的声音愈发轻,仿似怕惊碎这满园月色:“如若说想呢?”
      “若说想……”她嗓音柔软,有意停了一停,“那十一郎可会信?”
      他眉眼坚定凝视她,一字一句,宛如起誓:“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方才充郁满庭的木兰幽香逐渐淡去,唐莞心思几许沉浮,耳边只剩下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月夜里尤其撩拨。
      秋虫唧唧,他悦耳干净的嗓音低低响起:“为何又不去畅园赏花了?”

      唐莞垂眸,莞尔一笑:“赏花,也不是非要去畅园,现下我连院子都未出去,都已赏到如此良宵瑶景。一切都需多谢十一郎挂念。”
      “你能喜欢,就是最好不过。”赵思骋温言道,“因听得你家大郎拒了赏花宴请帖,我想着你若不去,未免可惜,便自作主张,在今夜弄了这许多的木兰花瓣来,只为着你能开心。”

      “自然开心,”丝丝凉风,唐莞的心却一片温热,“只是我究竟还是不明白,时值深秋,十一郎到底是如何弄来这些木兰花瓣?刚才我拿起来瞧过,那都是新鲜如初的。”
      赵思骋笑了笑:“若是我说与你听,你可成全我,中秋去畅园一叙?”

      “……”唐莞一怔,他却难得地不依不饶起来,“我今日冒着做贼的危险,不惜翻过墙头来见你,也不过是为了讨你一句答应。”
      唐莞怎能不知他心意,想了想,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赵思骋这才神色一松:“西南蛮夷之地常年如春,我前几日亲自骑马,去那采得三箱新鲜木兰花瓣,层层叠好,又一路拿冰块与糖水养着,来回费了七日功夫,堪堪在今晚将花送至你面前,”说到此处,他忍俊不禁,“在路上差点跑死三匹马,所幸搏得佳人一笑,更得你一句允诺,也不枉如此奔波。”

      二人说了这好一会儿的话,不觉月已西沉。
      赵思骋轻声一笑:“明日我再送一封名帖过来,到时候你可要知会你父兄,不许再拒了。”
      不过是一场宴席,他却如此煞费苦心,唐莞赧然点头:“一定。”

      “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我再做一次飞贼,翻墙回王府去,”赵思骋含笑望她,眉眼柔情似水,“若是以后能与你朝夕相对,那该多好。此时此刻,我只是舍不得回去。”
      唐莞脸颊一热,还未想好如何去回他,他却身轻如燕,跃过墙头顷刻不见了。

      这一夜,唐莞竟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未有料到赵思骋会如此主动,遥想上辈子,他提亲也不过是借由媒婆之口,哪里还亲自为她备下一场烂漫花雨,又与她如此月夜倾诉衷肠。
      她一颗心又甜又慌,只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快要难以招架。

      到第二日,唐莞寻了个送香囊的由头,早早地去给她父亲请安。
      果不其然,王府的请帖正好送到。

      唐莞佯装不经意叹了叹:“想不到永王府里的都是如此有心之人。爹爹,我们唐家已拒了人家两次,这第三次……”
      唐明贤连忙咳了一声:“莫要胡说,便是给咱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拒人家王府名帖。这中秋赏花宴,为父替你与大郎做主,必须要去,都不许再推脱了。”

      第三日正是中秋。其日天色晴好,桂满越州,因赏花宴在晚间,唐莞与大哥商量好,午后再前往畅园。
      到了将将要出发之时,唐莞的大嫂嫂忽然害起喜来,唐瑜心疼他娘子,便留她在府中休息。想来那钱娘子怀胎四月有余,胎刚坐稳,多休息些也无妨。

      今日稍有地位的权贵家子女,都被永王妃邀去了畅园。
      唐莞下了马车,以眼神示意唐瑜,唐瑜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妹妹,我都记着呢。”

      那畅园里头分东、南、西、北四个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比比皆是,绿树成荫、江南花草琳琅满目,实属越州风光最好的园林。
      唐瑜带着唐莞进了园子,一处处月牙拱门与内外松竹相得益彰,一色的水榭楼台,皆是朝湖心而设,亭台的青纱帐随风缥缈,水纹簟映,雾罩秋波。

      四处已有许多游园之人,男子身着华贵,女子满头珠翠。
      唐瑜侧身打量了唐莞,摇头笑道:“妹妹啊妹妹,我说你平时在家穿的素一点,倒没什么,只是你瞧你今日的这身打扮,越州第一美人的名头,生生都要被别人比下去了。”

      唐莞由翠娥扶着,站定低头瞧了自己的衣裳:“我觉着今日的打扮,简是简单些,倒算不上是太素。”
      唐瑜身后的小厮连晋捂嘴笑道:“咱们大郎是替大姑娘不值当,分明是仙子一般的容颜,就该穿着鲜一点的颜色,比那些个姐儿们出挑些。”

      他们一行人说笑着,另一厢赵思骋转过一块半人高的假山,于桂树掩映中,正见唐莞的绝色姿容。
      她今日着了一身蜜合色罗裙,臂挽玫瑰紫薄纱,云鬓簪了一支玛瑙金丝流苏步摇,步影摇曳间,更衬得杏眼秋波盈盈,粉面朱颜,人比花娇。

      青羽在后头悄悄道:“十一郎可要上前去说话?”
      “有她兄长在,不好唐突了,”赵思骋顺手折下一柄桂枝,递给青羽,“去,呈给他们,便说我在南苑邀人品茗吟诗。”
      “这桂子香的很!”青羽笑道,“十一郎实在风雅!”

      待青羽捧着托盘寻到唐瑜唐莞时,他们兄妹主仆四人正对着一方院落的翠竹丛做着对子。
      翠娥眼尖,瞧见了他,因七夕那日见过,于是悄声附耳与唐莞:“小姐,十一郎身边的青羽来了,仿佛是有要紧事。”

      唐莞转身,瞧果真是青羽,那厢青羽已经恭恭敬敬上前,托着桂枝呈上去:“小的这厢与大郎大姑娘问安了,我们十一郎正在南苑品茗吟诗,差我出来寻人呢。方才路过,听闻大郎大姑娘才思绝妙,这便斗胆过来相邀。”

      唐瑜听见是十一郎,脸色一变,唐莞倒波澜不惊将那托盘接过来,微微一笑:“好,多谢十一郎雅兴,我与兄长这便过去。”
      青羽喜道:“小的上前带路,二位请随我来。”

      却说刚出得墨竹阁,几人走入一方小径,旁边岔道隐约传来几个女子的议论声。
      “此事你切不可外传,我也是听王家姊妹与我说的,她听陆家那未来婆母与她哭诉,道唐家的那个……”

      “是了,便是她不仅生子无能,还暗中离间他们陆家母子,而在外头又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才女样,连永王府的十一郎都被她迷惑去了。”
      “可不是么,风闻今日这中秋宴,便是十一郎苦求了永王妃来出面操办,也不过是为了哄那唐家女开心而已。”

      “且不忙说这个,我只听王家姊妹说,原本陆家是要休了她的,却不知她用了什么胁迫手腕,收刮了他陆家许多银票地契,还逼得陆家生生将休书换成了和离书!手腕极是毒辣!”
      “今日她也要来赴宴,只可惜王家姊妹没那请帖来不成,否则这二人撞在一起,岂不好看?”

      唐瑜听了这话,脸都青了。
      唐莞不为所动,面色淡淡,打算继续向前。
      ——却是青羽在前头的人影,忽然不见了?!

      而突如其来的一声呸已经在岔道那头响起:“张家、齐家、田家的三位姑娘,我们永王府操办赏花宴,为了哄谁开心,自不必你们这些穷酸门户的姑娘家在背后嚼舌头。今日我们永王妃正在这园子里头,你们且随我去面见,看王妃不罚你们被桂花酒灌个满嘴!”

      唐瑜听得噗嗤一笑:“这十一郎的小厮,倒是个耿直爽快之人,不过听了些墙根,倒直接奔上去撕起她们的脸子来。”
      唐莞不想多生事端,示意翠娥过去,将青羽请过来,继续行路。

      却听得那几个姑娘惊慌失措地赔起不是,青羽又哼了一声:“要不是今日缺绿叶给唐家姑娘做配,你们这些心思不正的小家子气姑娘,还以为能踏进这畅园一步?真是得了些颜色,就要开起染坊,唯恐天下不乱!

      那王家的添油加醋颠倒黑白,你们就要信?那她可曾与你们提起过,七夕那日在街头,她口无遮拦,妇德尽失,连陆家的门都还没进,就这般急切地往唐家姑娘泼脏水,她与那陆家那对母子,可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直听到这里,唐瑜疑惑之余不禁生出一股恼怒来:“哪个王家?那陆无幼竟又要聘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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