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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大婚之后,昭和宫风平浪静,再次见到沈莹已是在慈恩宫里了。

      出了头三个月之后,杨熙照常跟着太妃进宫请安。

      沈莹一身明黄宫装,坐在皇后的下手,正跟太后说话,在她的下手,还坐着一个玉兰色宫装的女子,这女子正是许久未见的徐媗。

      徐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宽大的宫裙都遮不住肚子,坐在椅子上冒的老高,徐媗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咬着唇一脸坚毅的模样,将一个受了委屈却强撑着的弱女子展现的淋漓尽致,只可惜大殿里除了皇后没人会可怜她。

      杨熙随着太妃请了安,自觉地坐在边角里听她们说话。

      太后对沈莹道:“你来陪我说话,是你的孝心,只下回别再带着不相干的人。”

      沈莹笑的温婉:“殿下平日里事务繁忙,未能在您跟前儿尽孝,特意嘱咐我们替他来,我想着,我一个人来也显不出我们殿下的心意来,徐侧妃怀着孩子,太医又说很该多出来走动,别处也是走动,到您这儿来也是走动,还能叫您看看未出世的重孙子,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赵桓和徐媗肚子里的孩子,太后的脸色好看了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你年轻,不知道那等人面上看着孝顺,实则尽是一肚子阴谋鬼蜮。”

      徐媗脸色一白,将头埋得更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后最见不得这样的人,顿时就要斥责,姜皇后却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遂对沈莹道:“太后娘娘教你呢,你快听着,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福分呢。”

      沈莹笑道:“母后说的是,能得太后娘娘教诲,是妾身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皇后要护着徐媗,沈莹顺势而为,几句话的把话题岔了过去,太后也不好抓着孙子的侧妃不放,冷哼一声,不再看徐媗,转头对杨熙:“你身子如何了,孩子动过了没有?”

      杨熙恭敬答道:“动过了,几天前动的,昨儿傅太医来看过,说一切安好。”

      “这就好,你只管顾好孩子,旁的事,都有你婆婆和子谦。”

      “是......”

      在太后眼里,杨熙这个人不算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金贵的,为了赵穆的子嗣,她老人家可以既往不咎,给杨熙几个好脸色。

      杨熙在宫里一贯不爱多言,太后问了,她才答话,太后不问,一上午她能一句话也不说。沈莹明显比她,甚至比其他所有的皇子妃都得皇太后的心,往常请安都是太妃和皇后陪太后说话,今日陪太后说话的人换成了沈莹。

      以前沈莹长得讨喜,说话也有趣儿,得了许多长辈的宠爱,如今却不一样,她一句俏皮话也没说,只说赵煜和赵桓的趣事。

      赵煜快两岁了,正是可爱的时候,但却因为体弱不常出昭和宫,太后一年里能看见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姜皇后对这个长孙的态度模糊不清,不像是喜爱也不是全然忽视,平日里不见她去昭和宫里看看,三五不时的派个嬷嬷过去就算是关心过了。

      太后虽然关爱赵煜,但见不着人总是遗憾,如今沈莹补上了这个缺憾,太后自然满意。

      “咱们煜哥儿像足了他父亲,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说话,殿下想尽了法子,又是逗又是哄的,偏煜哥儿是个再稳重不过的性子,愣是舍不得开口,殿下急的都要责罚丫头了,他才喊一声‘父亲’,就这一声,可把咱们殿下给乐得,一晚上都抱着煜哥儿不撒手呢。”

      “煜哥儿确实像他父亲,老大小时候也是个稳重的,哀家还记得,他两岁的时候,皇后抱着他来宫里看哀家,哀家拿了个果子给他,他也不吃,就紧紧攥在手里,哀家就问他‘你怎么不吃啊?’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他说,‘留给父亲吃’.......”

      赵煜的身体一直是太后的一桩心事,皇家的孩子只要会说话了,没有哪个像赵煜一样不爱开口的,太后担心是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现在叫沈莹这么一说,担忧立时去了一半儿。

      一上午,皇家婆媳三代的话题就没从赵煜的身上移开过,连太妃都跟着问了几句。

      原本看见沈莹带着徐媗来,杨熙还有点担心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但沈莹后来的言行可以说挑不出一丝儿错来,句句不离皇长子和子嗣,连带徐媗来的目的都是为了肚子里孩子,这样的孙媳妇,哪个婆婆会不喜欢,到了后来,连皇后都顾不上徐媗了。

      徐媗也不敢在慈恩宫里放肆,只能如杨熙一般做个透明人,看着沈莹讨了太后的欢心。

      太后一高兴,中午留了众人用膳,皇后借口还有宫务,顺带将徐媗也带走了,太妃,杨熙,沈莹陪着太后用的午膳。

      用罢饭后,婆媳俩回府,沈莹回昭和宫。

      出了慈恩宫大门,沈莹笑盈盈的看着太妃道:“太妃娘娘您先走着,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她说。”

      太妃看了杨熙一眼,暗含着些许担忧,杨熙微微摇了摇头,沈莹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找她。

      “行,那我就先走一步,”太妃对杨熙道:“你们俩也该好好说说话儿了,”又对沈莹道:“只有一条,你得替我看着她,她现在只要没人管着,就爱在外头乱走,宫里贵人多,别叫她冲撞了谁。”

      杨熙点点头:“母亲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子就回去。”

      沈莹笑脸不改:“我知道了,太妃娘娘尽管放心就是。”

      太妃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请吧,”沈莹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走向了映华池走去。

      杨熙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直到沈莹走进映华池旁的朝日亭。

      “请坐,”沈莹先叫杨熙坐下,又让丫头们都到亭子外头去,相思青黛自然要看杨熙的意思,杨熙点了头她们才敢离开。

      “这两个丫头倒是忠心,”沈莹轻笑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那相思应该就是当年太妃派来的罢。”

      “相思原是母亲的丫头,”说是当年,其实也就是前年的事儿,张氏被沈洵软禁,成国公府大权为妾室所掌控,杨熙要了相思来,一是为了震慑沈洵,二是......方便与赵穆通信。

      思及往事,两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沈莹先开了口:“我找你不是为了叙旧,而是有一桩要事,要与你商议。”

      杨熙道:“你说罢。”

      沈莹重新换上笑脸:“其实也没有别的事,你也知道,我们殿下虽然得陛下看重,但......世事无常,不到最后到底没个定数。”

      杨熙点点头:“嗯。”

      沈莹又道:“想来你也明白我的处境,宫外有廖氏齐氏,宫里还有徐氏,不说寸步难行,也是艰难无比。”

      “......嗯。”

      “我过得艰难,但我们殿下又能比我好多少呢,承庆宫步步紧逼,殿下念着兄弟之情一再退让,可他们竟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的作恶!”沈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杨熙心沉了沉:“皇长子殿下宽厚大度。”

      “唉,宽厚有什么用呢,碰上那狼心狗肺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叫他怕呢,”杨熙面色微变,沈莹暗自得意,复又笑道:“看我,瞎说些什么,今儿找你来,不是跟你倒苦水的,我想着,我们殿下过得不易,若是有人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兴许能让他松快些。”

      杨熙没言声,沈莹的意思,她大概懂了,这是要把赵穆拉进皇长子的阵营。

      半天等不到回答,沈莹以为她不愿,立时没了笑脸:“是我痴心妄想了,恒王殿下多贵重的身份,哪里能干这些琐碎小事。”

      杨熙叹口气,沈莹在太后面前进退得体,言辞合宜,怎么到了她面前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娘娘这样做,皇长子殿下知道么?”

      “我为他分忧是我的事,让他知道岂不是我故意表功了。”

      杨熙再叹了一口气:“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娘娘当明白这个道理,”皇长子如今的势力都在陛下的容许之内,但若超出了陛下能容忍的度,后果不堪设想,而赵穆,绝不在陛下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沈莹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嘴里却强辩道:“王妃是不是危言耸听了,殿下和恒王是堂兄弟,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之间本就该互相扶持,同心协力的。”

      “娘娘,这是皇家。”

      皇家只有君臣,没有兄弟骨肉。

      沈莹愣住,半晌才道:“既如此,王妃只当我没说过这话。”

      杨熙颔首道:“自当如此,娘娘今儿只是找我叙旧,无关其他。”

      宫里人多眼杂,沈莹与她在朝日亭单独说话,不出一刻便会人尽皆知,好在她们有一层表姐妹的关系,倒也说得过去。

      沈莹起身要走,杨熙又道:“娘娘今后,还是先与皇长子殿下商议过,再做决定不迟。”沈莹是赵桓的妻子,若是再像今天这样擅自做主,赵桓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嫌她越俎代庖,多此一举。

      “受教了,”留下硬邦邦的三个字,沈莹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熙独坐片刻,也带着丫头们回去了。

      这件事就此成为两人的秘密,沈莹不提,杨熙也不曾声张,哪怕很多年以后,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们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沈莹刚在昭和宫站稳脚跟,四皇子赵栯的婚期便到了,杨熙随大溜儿吃了一顿喜宴,然后回府里继续养胎。

      没过几天,新来的四皇子妃梅氏就取代了齐谚,成了妃嫔命妇们口中的怪人。

      据说这位四皇子妃没有一时半刻不在哭,起初太后以为她受了委屈,为此还训了赵栯一顿,然而这并不管用,梅妃压根儿就是受了委屈才哭的,人家是天生的悲天悯人,不管是花儿草儿,猫猫狗狗,但凡是到了她眼里的,都能引得她伤心,继而哭泣,而且梅氏哭起来与别人不一样,梨花带雨不足以形容其美,肝肠寸断不足以形容其哀,哭了几天,赵栯都不敢进她房里了。

      “你是没看到啊,好家伙,一哭起来就没个完了,连太后娘娘都拿她没法子,”齐谚难得出来一趟,以往都要说遍宫里和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儿,这此来来回回只有一个梅氏。

      “她也怪得很,前儿在御花园里见了一株半谢不谢的寒兰都哭了半日,新婚不到半月赵栯那蠢货就去了妾室房里,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昨儿见了我还笑着叫了声嫂子,可把给吓得,”好悬没掉头就跑,当然了,这么没男子汉气概的事情齐谚是不会说出来的。

      “真的假的?”张珂双眼放光:“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呢,”只要是超出常理的,不论是人还是事物,都能引起张珂的兴致。

      齐谚满脸肯定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哎呀,也是可惜了,好好的美人儿,配了赵栯那个蠢货,”若不是怪异了些,配个青年俊才也是使得的。

      杨熙笑道:“四殿下不是号称菩萨心肠么,得了个志同道合的皇子妃,应当高兴才是,”上个月有个御史口出狂言,惹恼了陛下,赵栯为其求情,说了一大通大义凛然的话,弄的陛下下不来台,只能放了那御史,御史回去之后,将赵栯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传来传去,不知怎的就有了菩萨转世的说法。

      齐谚嗤笑道:“就他也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等到了陛下秋后算账的时候,有得他受的。”

      赵检是恶虎,喊打喊杀都摆在明面上,赵栯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自以为自个儿的尾巴藏的好,实则是将丑陋的地方都露在外头了,恶心的很。

      张珂不爱听这些,两人说了几句也就算了,还是梅氏更有意思些。

      梅氏的热闹看了足有一两个月,比当年的齐谚还引人注目些,起初不少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后来看得多了就发现这姑娘还真不是故意作态,人家就是这个性子,而且人家哭起来也不是太烦人,头几回看的人还觉得她特别惹人怜爱呢。

      但也就是这么一两个月了,宫里的热闹永远是看不完的,梅氏再怪异,新鲜过也就算了,哪有人天天盯着人家不放的,更重要的是,昭和宫徐侧妃生了个儿子,虽不是嫡子,却是个健康白胖的儿子,皇长子统共俩儿子,头一个还是个病病殃殃的。

      徐媗生的儿子很受皇后的宠爱,从能抱出门开始,皇后每天都派人来接小皇孙去坤仪宫,没有几个时辰都不送回来。

      坤仪宫是什么地方,皇后的寝宫,皇长子四岁之前在里头长大的,别人都没有这个殊荣,单单一个侧妃生的孩子,如何不引人瞩目。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皇长子妃沈氏的反应,然而让人失望了,沈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照常去慈恩宫孝敬太后,打理昭和宫的宫务,照顾先叶妃留下来的嫡皇孙赵煜,端庄大方叫人为之叹服。

      沈莹不作反应,不代表别人看得下去。初一请安那天,众皇子妃王妃一早就去了慈恩宫,大家都纳闷儿呢,太后平日不喜人多铺排,初一大请安惯常是能免则免,这回却叫了这么多人来,也不知宫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弟妹,你常来,可知道......”襄郡王妃朝着内殿扬了扬下巴:“闹得哪出啊?”

      杨熙低声道:“不知道,我猜应该是......”说着指了指东边儿。

      东边是皇子们的宫殿,襄郡王妃了然,这就是昭和宫了,徐侧妃母凭子贵,太后她老人家不满了,要杀杀她的威风,顺带敲打敲打皇后。

      果然不出所料,时辰一到,太后带着沈莹一块儿出来的,沈莹怀里还抱着赵煜。

      “煜儿长到这么大,你们这些做叔祖母叔母的也没见过几回,今天正好带来给你们瞧瞧。”

      年轻的王妃世子妃或许还有些懵懂,年长的康王妃定王妃已经领会了太后的意思,没口子的夸赞起来,赵煜不爱说话,那就是沉稳,赵煜不搭理人,那就是贵气不凡,总之,在她们嘴里,赵煜就没有半点儿不好的地方。

      太后很是满意,沈莹一派端庄的模样,但皇后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不过也是,婆婆和儿媳妇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她能高兴就怪了。

      太后也就算了,那是婆婆,皇后有气也不敢发,可沈莹呢,不过是刚进门的继妃罢了,竟然敢当着宗室的面儿与太后一唱一和,打量她不敢教训她是吧?

      皇后兀自气了一阵,打定主意要教教沈莹,什么叫尊敬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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