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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噩梦 ...

  •   刘知州州最近倒霉的很,年前西边的披霞山闹匪,虽没伤人,却也劫掠过不少来往的商旅大户,刘知州虽是个好色的,但毕竟也算个地方父母官,大事上不敢犯浑,连忙派了人去打探,不想打探的人还没回来,上头却听到了风声,硬生生降了一尊大佛到他们这小地界儿。

      刘知州又忙托人情攀关系去打听上头的用意,得出来的消息差点儿没把他吓尿,窝在披霞山的匪八成是反贼余孽!

      刘知州生平小错有几个,大错却从不敢犯,这下也顾不得尿湿的裤子,只待旁边小厮扶才颤巍巍坐到椅上。

      头脑一时间昏涨涨的疼,从头发根渗出的汗能一路汇到脚底板,私心里说句掉脑袋的话,谁不知这当今圣上登基前并非太上皇亲立的太子,兄弟几个在窝里斗的恨着呢!奈何当今圣上脑袋瓜儿不仅不差,人家还有个亲亲儿的手足——就是现下上头降下来的大佛——晋王。

      晋王是谁?那可是当年太上皇腆着脸把兵符凑到他手边人家都不惜接的人!下了战场仙风道格,上善若水,君子如玉,休休有容,可若披甲上战场,便是地狱修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有了这般强悍的左膀右臂,太子当然三杀出局,但毕竟是太子,背后还有不少力量支持,京城也有不少产业,如今他失势,自然牵连了不少朝臣,定国将军元沛及其子昭武将军元逸便成了首当其冲倒霉的。

      但说来也实在奇怪,那一年适逢边境不稳,与河西羌族磨擦不断,父子俩领老皇帝的命出征,竟无一人活着归来,最后还是晋王出马平定了战事。

      大将军府自然是倒了,没落的教人唏嘘,而新皇登基后,连唏嘘的人都不敢有了。作为太子的死对头,二皇子——贺章如今成了新帝,开心的同时当然也没忘自己的太子哥哥还活着,忙着指点江山的同时更是集了大批人马挖地三尺的找人,哪儿有风声就派人去哪儿,鼻子比狗还灵。如今又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说太子贺序藏在通州,贺章就忙不迭遣了自己的好弟弟晋王去查。

      唉,一想到这儿,刘知州嘴里就发苦,小心翼翼点头哈腰的将这尊大佛迎了进来,弹尽竭虑,兢兢业业的供着,就只盼着人家好生来,舒心走。

      好在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人家晋王自然不用亲自出马,只遣了一队带来的人马,就把匪给剿了。如今披霞山干净的连只耗子也没有。

      刘知州扒在门帘儿后小心瞧着,心下腹诽,看着阵势应该是上头判断错了,怕就是些跑马的马匪,他们这小地界儿没甚油水,应该不是什么反贼。

      刘知州心底高兴,总算没惹出什么大事,如今只要伺候好这尊大佛,只待他走了,自己就又可以左搂右抱,拈花沾草了。

      可等来等去,观望来观望去,也过去近半月了,晋王却好像没有动身的意思,刘知州有些急了,他想去打听打听,可看着那戒备森严的院子,刚预备踏进去的脚又没出息的收了回来。

      估计人家晋王也懒得理他这小鱼小吓,山匪的事情是一点儿也没让他掺和,也懒得去查他那几本翻不清的烂账,基本没怎么召见过他,刘知州听过以往接驾的同僚们讲过,从上头降下来的,一个个都惹不起,而且侍候起来讲究麻烦,来一次,账上就要短三年。

      刘知州一时间对晋王肃然起敬,人家就是占了几间院子,剩下的莫说小厮丫鬟了,连吃穿用度都没让他掏过一分!

      一想到这,刘知州就觉得自己还是莫要不识好歹了,又乖乖窝在自己院内,等着晋王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传唤他。

      ********************

      阿果坐在榻上,捧着一本薄薄的剑册一页页翻着,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原因无他,距她一几之隔正动作流畅烹茶的人是晋王。

      他今日着了一身绸质直身,只在腰间松松挂了一枚餮纹双鱼佩玉,墨色的衣衫,将他衬的更清冷如玉。

      “阿果”,她本就在走神,如今他低唤一声,又慌忙回神,就见一只白玉般的手端着碧玉的茶碗,递到她面前。

      碧绿的杯壁衬着那指尖愈发莹然,阿果飞快接过,低头抿了一口。

      贺长阑收回手,一边慢慢自酌着,一边撒网:“阿果你再往后翻几页,看看能不能看懂,这书越到后头越精妙。”

      阿果喜欢舞剑,而手上这本剑谱,的确精妙,先下她静下心来好好看了看,更觉收益,随手往后翻了翻,不过几页之过,这书又到了另一个境界,阿果有些不懂了。

      在一页停顿时间颇久,阿果微微皱眉,心中费解,忽地侧颊处微微一热,耳畔发麻,“此处啊”一声低喃,纤长的指节指着书页上的墨色,阿果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靠,悄悄抬眼,就见不知何时一旁的小机就被撤了下去,坐在她身侧的晋王微微皱眉,半倾着腰,一手撑着下颌一手点着书页。

      须臾他眉头一松,似是明朗了,开始低声给她解释,他声音徐徐,阿果开始还认真听着,可须臾就被他撑着下颌的臂吸去了注意力。

      丝质的衣袖滑落落至肘间,皮肤莹白平滑,隐隐能看见里面青色的经络顺着小臂一段一段往上攀,皮肤散发着极好闻的气息,诱着人凑上去嗅。

      阿果望着那一段皮肤,愣愣游神,滚了滚喉,贺长阑不动声色垂眼看着她,唇上掠过一丝狐笑。

      总算是教他知道了她的癖好。

      奈何他没能高兴多久,许是其心招摇,惹得上天不满,到了晚上就降下罪来。梦境刚至,半夜,一道惊雷劈下,他被噩梦惊醒了。

      胸膛轻微起伏着,伸手抚了抚额角的汗,又猛地侧头向床榻里望去,借着室内的光,确定身侧无物,贺长阑微松一口气。

      须臾,他又轻轻转身侧躺,慢慢掀开床幔,外头依旧是亮堂一片,淡淡的熏香飘渺着,房梁上没坠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事。

      放下床幔,平息下气息,他复闭眼。

      许是雨意渐进,外头时不时落下惊天霹雳,伴着撕裂天幕的一道道森白,像是在迎接另一个地界儿的客人,能将树刮倒的风在外头肆虐着,一会儿顺着房顶呼啸而过,震得屋瓦直响,一会儿又扒在门扉处,朝着门缝嘿嘿直笑。

      贺长阑伸手掩住耳,眉头微皱,须臾又不耐的睁眼。

      睡不着了。

      掀开被子,披衣下榻,立在小几旁,他添了一杯茶,垂眸去喝,饮至一半,却忽觉后颈子一凉,微冷的气息喷在他脖颈上,似是有人在吹气。

      瞳孔微微睁大,他脸色有些不好,滚了滚喉咙,触在杯壁的指尖轻轻痉挛,微吸一口气,不自觉握紧手中的茶碗,贺长阑缓缓转身。

      没有裂着一张大口,翻着眼白的,伸着血红指甲的鬼,也没有爬在地上,满嘴尖牙皮肤紧皱发青的婴孩,什么都没有,依旧是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内室。

      瞳孔稍稍收缩,舒一口气,脊背稍弯,他向后轻靠在小几边上,眼睫却还时不时颤动像只受惊的蝶,抬手饮尽杯中的茶,眸子终于稍稍镇定,伸手又贴了贴微湿的额,他直起身子,褪衣上榻。

      睡不着,也不想睡,躺在床上,他睁眼望着头顶的床幔,一片清明的眼底隐隐透着灰蒙的绝望。

      只要睡着了就会陷入那宛如人间炼狱的梦中,纵使结局会有阿果来救自己,可那段黑暗实在太漫长了,漫长到他都快同那些魑魅魍魉一样被魔化了,漫长到想要生啖人肉,生噬人血,漫长到见到她,见到他唯一的希望就想牢牢抓住,刻入骨髓,小心翼翼守护。

      痛苦的闭眼,可纵他再想也不能,他身上背着沉重的原罪,那原罪压着他这后半生都会喘不过气,看见阿果,纵然再想揽入怀,却总有个声音提醒他,“你配吗?”贺长阑心底涩极,他怕,怕日后她对他对连一点情分都不会有。

      可若教他放弃,无意识攥紧身上薄被,心口紧缩,单是这般想想,心口便如针扎般刺痛,脚下泥潭更深,快要将他淹没。

      死死握拳,眉头紧皱,鼻息不由的加重,他在忍耐。就这样过了许久,气息终于平稳,贺长阑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纯色,但却不是烟消云散的清明,竟是浓浓沉沉的欲求。

      悄无声息宛如鬼魅般起身,他掀开床幔,将白衫慢慢披在身上,朝外沉声道“夏元,打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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