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双心事》溶雪

9、青梅竹马

　　陆泽从来不知道一节课的四十五分钟居然会这么长，平时随便睡一觉一天就过去了，现在不过才上了一节课，感觉比平时一周的时间还要难捱。

　　强撑着精神挨过了一节数学课，下课铃声一响陆泽就马上趴回到桌子上。

　　烦躁的把眼前的数学书翻的哗哗作响，陆泽有些郁闷，他这一节课下来也算是对自己的水平有些了解了，总之就是什么都听不懂，全程对老师说的没有一点儿概念。

　　不过好在他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学习对他而言会很困难。他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什么一高，二高的压根没有去想过，只要能完成奶奶的期望，顺利升上高中就够了。

　　把桌子上初三才会学习到的课本都塞进课桌内，陆泽认命的拿出昨天半双给他的初一课本，结合着笔记本开始了自习。

　　同一时间，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因为陆泽的反常开始了一轮讨论。

　　班主任王老师刚上完课就被抓着问陆泽的情况。

　　先开口的是隔壁六班的班主任，她虽然没有教过陆泽，但是对于隔壁班的这个麻烦分子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早上来时就听到办公室其他老师在窃窃私语说看到陆泽居然按时背着书包来上课，就很好奇，这会儿看到王老师上了课回来就忍不住问道：“你们班那个陆泽开始学习了？”

　　“我上课的时候是有在听。”王华娟也不是很确定，她走近教室看到陆泽居然拿着书的那一刻也是怀疑的。

　　语文老师刘佳文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遇到的学生还很少，咋咋呼呼的附和道：“今天早上早自习我居然看到路泽拿着语言书在背诗文。”

　　“这正常，他们这些学生刚进入初三，想到马上就要中考，想最后发发力而已，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科学老师王周林已经教了快三十年书了，像陆泽这样“浪子回头”的学生见得多了，只是学习不能光凭借着一时的冲动，学习是一件需要坚持的事，一时松一时紧是学不好的。

　　刘佳文听王周林这样说也没敢反驳，只是小声嘀咕:“我觉得陆泽是可以的。”

　　她年纪还小，对于这种“坏”学生努力学生最后翻盘的情节还是充满期待的。

　　“还是再看看吧，那孩子从来没听过课基础太差，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王华娟做老师这么多年对任何想学习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如果陆泽真的有心要学习，她会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他。

　　不过事实证明了，姜还是老的辣，陆泽的学习之旅还没坚持到半天，就中途破产了。

　　中午休息时，半双就看到他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显然这一早上注意到路泽变化的不仅仅只有老师们，初三五班大半个班的同学都注意着这位校霸不同寻常的举动。

　　这会儿看到他恢复正常，坐在他前排离他最近的小胖子钟阿力松了口气，和他的同桌林顾吐槽道：“这个大佬终于恢复正常了，你知道我早上看到他拿着书在看时有多震惊吗？我一早上没敢大动作，就怕打扰了大佬看书。”

　　一个教室有五十几个学生，座位和座位之间的空隙本来就小，再加上他本身体积就大，平时转个身就容易碰到桌子，为了不惊动到醒着的陆泽，这一早上他都没敢做什么大动作。

　　林顾身有同感的拍了拍钟阿力的肩膀安慰道：“是啊，辛苦你了。”这一早上他看着钟阿力努力缩着身子不敢动，比平时路泽睡觉更小心翼翼，都替他心累。

　　陆泽平时睡觉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只要不是他自然醒什么声音都吵不醒他，钟阿力有一次转身，差点就把他的桌子撞倒了，也没把他吵醒。

　　倒是他醒着时，阴沉着张脸更让人害怕。

　　“那你恐怕还得再继续辛苦下去。”陆泽还闭着眼睛，只是伸出手轻轻的在钟阿力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还醒着啊？”钟阿力的身子在陆泽的手搭上他肩膀的那一刻就不敢动了，这种背着人说坏话结果被抓个正着的感觉，钟阿力表示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感觉着肩膀上迟迟不肯放开的手，钟阿力磕磕绊绊道：“我…学习呐。”

　　“哦。”陆泽也没想怎么样，只是给这个小胖子打个预防针，如果他一看书，他就不敢大动作，那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

　　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继续睡觉，陆泽表示：“现在是午休时间，我睡一会儿，午休结束记得把我叫醒，谢了。”

　　“啊！”钟阿力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陆泽不耐烦的转头面朝着墙面，没理会钟阿力的吃惊，反正以他肯定不敢到了时间不把他叫醒，还是抓紧时间先眯一会儿。

　　钟阿力浑身脱力的趴在桌子上，开始纠结陆泽会不会有起床气，他是打扰了陆泽睡觉会被打，还是没有按着陆泽的话把他叫醒会被打。而且以陆泽的睡眠质量，他真的能叫醒他吗？

　　懊恼的把脑子里自己挨打的画面全部赶走，钟阿力求助的看向他的同桌——林顾。

　　林顾看钟阿力着样子也有些不忍心，想了想写了张小纸条递给他：我刚刚听到他对你道谢了，没关系的，陆泽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凶。

　　他们现在是不敢说话了，生怕陆泽只是闭眼休息像刚刚那样没睡着，他们两当着人家的面讨论他又被抓个正着。

　　钟阿力看到林顾给的纸条，努力回想之前陆泽和他说的话，发现好像？陆泽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凶，也不像一言不和就会打人的样子。

　　钟阿力在纸上写道：他刚才听到我们说的话，应该没有生气吧？

　　林顾冲他摇了摇头，其实他一直觉得陆泽不像传言里的那样可拍，上次他钟阿力差点撞倒了他的桌子他也没说什么，还使了把力稳住了桌子，只有钟阿力自己天真的以为他那么大的动作也没有把陆泽撞醒。

　　虽然有林顾帮他稳了心神，但是只要一想到一会儿下课要叫醒陆泽，钟阿力还是很慌，他从小到大就没和陆泽这样的不良少年交流过，听说他打架，喝酒，抽烟，泡网吧，还特别会打架，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坐在陆泽的前面。

　　突然一张小纸条从前面传了下来，是一张随意从草稿纸上撕下的纸条，打开之后里面写了：刚刚陆泽和你说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署名是半双。

　　钟阿力抬头往中间看，正对上半双看过来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简单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把纸条递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我来叫醒他。

　　钟阿力震惊的捂住了手上的纸条看过去，这次就只能看到半双认真写作业的背影。

　　坐立难安的等到午休结束，铃声一响，钟阿力就眼巴巴的望着半双的方向，等她来解救。

　　半双也没让他失望，走过来对着他笑了笑就直接捏住了陆泽的鼻子。这一招还是小时候经常用的，也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

　　陆泽从小睡眠质量就好，雷打不醒的，以前半双每次喊他去上课都得用这招，用其他方法喊他都得迟到，但只要捏住了他的鼻子用不了一分钟，陆泽保准就醒了。

　　果然，还没一分钟，陆泽就皱着眉头醒过来了，看到眼前的是半双，居然拉着她的手抱怨道：“双双你好烦啊，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半双忽略了身边n双八卦的眼神，用力挣脱，收回了自己的手：“马上要开始上课了，下一节课是思政，你…要一直醒着好吗？”

　　“思政？”陆泽还有些没清醒，刚刚恍惚间感觉到鼻子不通气，又看到半双，这种感觉熟悉到他不需要大脑思考就反射性的说了这句他曾经无数次说过的话。

　　这会儿清醒过来就想起现在是在班里，环顾一圈发现果然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句暧昧不清的话，陆泽索性就让半双坐在他身边。“既然是思政课，你就坐这儿，他的课没必要听他的课。”

　　陆泽身边的这个座位是没有人坐的，每次班里换座位时只有路泽和他身边的这个位置是不动，在班里人看来，这两张桌椅都是属于陆泽的不能动。

　　从一边的桌子下拉出椅子，陆泽连桌面上的东西都没收就拉着半双坐下了，倒是半双坐下之后就开始帮着陆泽收拾东西。她坐着的这张桌子因为早上陆泽找初三的书本被翻的乱遭遭的，试卷都乱成了一团。

　　看着半双一张张的捋着那些卷子，众人都大跌眼镜，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张老师走进教室才回过神来。

　　张老师走进教室先下意识的去看半双的位置，皱着眉头先喊了声“上课”，等大家都站起来喊了“老师好”之后，才问：“半双怎么不在？”

　　顺着大家的眼神往后看，才看到坐在陆泽身边那个低着头的熟悉身影。张老师有些不满，陆泽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上周五就坏了他的好事跑到办公室带走了半双，这会儿还让半双和他坐在一起。

　　“半双你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来。”

　　半双低着头沉默不动，她不能动，陆泽让她坐在这儿的本意就是要和张老师抗争，要是她就这样听话的坐了回去，那她找陆泽帮忙又有什么意义。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老师的话你不听吗？”张老师气的从讲台上走下来，想把半双带回座位上。

　　陆泽眼疾手快的拉着半双和他换了个座位，把半双卡在他和墙之间，对走到跟前的张老师道：“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你不要耽误了同学们的时间。”

　　“知道上课了还不快回座位上做好，半双同学你不要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张老师也不好动手拉半双，只能用语言刺激她，他特地加重了“我们大家”这个词的音调，就是想误导半双是她在浪费全班人的时间。

　　半双抬头看了陆泽一眼道：“老师我就坐在这里就好，反正你的课我平时也是不听的。”

　　这话一说出口，全班哗然，全班第一居然当着老师的面说她上课不听。

　　张老师这下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绷着脸留下一句：“你下课跟我回办公室。”就不再理他们，开始上课了。

　　这绝对是初三五班的同学们上过的最漫长的一节课，老师全程板着脸，几乎像是在念书一样的讲完了这节课的内容，下课铃一响起就急匆匆的回了办公室。也没管半双有没有听他的话下课跟他会办公室。

　　半双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她上课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就是彻底的和张老师撕破了脸皮，要么他从此以后不再管她，要么他针对她到毕业。反正她也不怕叫家长，她的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奶奶忙着照顾四叔家的小弟弟没空管她。

　　陆泽看着半双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奇的问：“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他以后处处针对你？”

　　“不怕，我确实是从来不听他讲的课，而且就算我不听，我也能保存成绩不后退，所以我不怕。”半双这句话说的特别有底气她已经看过思政书了，大多是需要背诵的，根本没有什么难理解的概念，她只要勤奋一点儿，这门课就不会考的很差，而且这门口中考时还是开卷的，平时月考根本不会考这门课。

　　陆泽听了气愤的问：“成绩好了不起吗？”

　　“是挺了不起的吧。”半双从陆泽的座位上起身，打算先回自己位置上坐着，相信一会儿王华娟就该来找她了。

　　陆泽站起来给了不起的半双让了个位，就继续拿着他的书在看了。打开书的一刹那，一张纸条从书页里滑了出来：谢谢你了，陆泽哥哥。

　　半双的字迹已经从原本的稚嫩圆润到如今的清秀有力，只是她写陆泽哥哥时还是习惯把哥哥两个字中间的口画成圆，她说过这是她特地为她的陆泽哥哥设置的特殊称呼。

　　陆泽笑着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投进垃圾桶，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本。双双，陆泽哥哥，以前他们就是这样称呼彼此的，虽然他现在还记得以前的这些习惯称呼，但毕竟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对待半双了，虽然不用像以前那样远离着，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

　　这边半双刚坐下，王霞就拉着她的手敬佩的看着她道：“哇塞，半双你居然敢和张色狼讲那样的话，胆子真大啊。”

　　蒋梦茜学着半双刚刚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半双一眼，声音里毫无波澜的道：“老师，反正你的课我平时也是不听的。”

　　“学的很像，梦茜，你以后可以去试试考艺校。”半双真心的赞叹道，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蒋梦茜说话时的样子和她平时说话一模一样。

　　“哎，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王霞迅速接话道：“梦茜你模仿别人真的超级像的，以后你当演员不要忘了我。”

　　蒋梦茜无语的看着王霞就这样被半双带跑了，缠着自己要什么签名，敷衍的给她一本作业本，道：“封面是我的签名，里面是我的笔迹，拿去拿去。”

　　王霞不要，拍开蒋梦茜手里的作业本一定要她在草稿纸上签一个花体的大名。两人有笑闹了起来。

　　季林无语的看了看这两个把主人公忽略，自顾自笑闹起来的姑娘，也没提醒。半双如果愿意说自然会和他们说，如果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强迫她。

　　课间休息一共就十分钟，被王霞这么一闹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下午第二节课是自修课，蒋梦茜只能和半双传纸条问她之前的事。

　　上周五的事今天早上一来，半双就都和他们说了，再看半双气定神闲的她倒是不关心了。她眼下最关心的是关于陆泽和半双的关系。怎么两年里从没说过话有过交流的人，突然就这么熟悉了，陆泽午休被半双叫醒时喊的那句双双，可是全班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半双看着蒋梦茜递过来写的满满的纸条，回复：谁说我们在班里没有交流就是不认识了，我和陆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半双倒是没有要瞒着蒋梦茜，她之前不想说是因为全班人都在看着他们，她可以和亲密的朋友解释，但是却没必要让全班都知道，所以她就把话题岔开了。

　　青梅竹马？

　　看着蒋梦茜递过来的白纸上写着的这四个字，半双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她和陆泽是青梅竹马。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半双六岁的时候。

　　飘雪的巷子，哭泣的女孩和为他撑伞的男孩。

　　那个冬天是半双记忆里最寒冷也是最温暖的冬天。

　　半双从小就是在乐水镇上长大的，因为生的乖巧性格又文静，所以镇上的邻居大多都很喜欢她。

　　而陆泽和陆奶奶是半双的邻居，半夏从来都没有见过陆泽的爸爸妈妈，有一次她偶然间听到对门买早餐的婶婶和人聊天，说陆泽的妈妈是大老板养在外面的小三，然后就是一堆极难听骂人的方言。

　　那时候的小半双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养在外面的小三，但是只听她们骂人用的那些措词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行业，就像玲玲姐姐的妈妈开按摩店一样，也被她们用一些难听的话骂过的。

　　所以她从来不会在陆泽面前提起他的父母，只是每天都开心的和陆泽一起玩儿，虽然那时候的陆泽不耐烦带着她，但是却从来没有甩开过她。

　　镇上其他的小孩都不愿意找陆泽玩儿，还经常撺掇她也不要跟陆泽玩，半双才不会听他们的话，他们都不知陆泽有多好，只有半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