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78、相偎

　　长空立时张开双手，接住逍遥。逍遥顺势伏在长空怀里，两手环过他腰际，手掌恰好避开长空怕痒的侧腰。

　　“你怎么了？”身前的人似乎根本站不稳，长空也顾不上腰上传来的热意，扶着逍遥，将他半搂半抱至一株树前，让他倚靠着坐下，“内丹已经服下，毒难道还没解？”

　　逍遥无视身后的树，半死不活地贴在长空身上：“解药需经周天运转，方能完全发挥作用，需要时间。”

　　“我助你。”长空将手贴在他后心。

　　他的神力是火相，不适宜疗伤，不过这些年的修炼下来，他已能将自己的灵火压抑，能施放出不带炙热的中相灵流，虽不能直接用于疗伤，不过助人捋顺周天运转，还是没问题的。

　　灵流由逍遥后心经络入周天，走过肺腑，流经四肢……

　　一个周天后，长空收了手——逍遥周天中，解药早已被消化得没了踪影，经络里也没有一丝半毫的毒素。

　　又骗他……

　　逍遥一手环着长空的腰，脑袋靠着他肩膀，阖着双目，雷打不动地装死。

　　长空将手按在他肩上，作势要推，顿了顿，终是放下手，靠在树上：“既然你有伤，那便先行养伤。”

　　逍遥勾起唇角：“少爷，这蜘蛛毒性太强，我头疼得紧，想躺一会。”

　　“随你。”长空想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逍遥手没有放开，侧身一倒，将长空的腿当做枕头，笑吟吟地躺了上去。

　　长空大腿肌肉显而易见的一僵。他垂眸看着闭眼的逍遥，抬起的手一时竟不知要往哪里放，最终还是没有把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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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光简直要疯了。

　　他焦头烂额地护了一众凡人安全，一转头跟着的大人却不见了，还好他作为记录神，能调用舆图一部分，看记录神祇所踪。

　　好不容易穿林拂叶，找到长空所在，却见两尊大神一个靠树睡，一个靠腿睡，祥和得除了恩爱二字，摇光都找不到其他的形容……

　　摇光抬起袖子，捂住快被闪瞎的眼，碎碎念着坐到另一棵树下：“五千年了，你们倒是好了两轮，怎么也不给我找个美人慰藉慰藉。”

　　他展开竹简，奋笔疾书，以工作涤荡被上神伤害的心灵。

　　“龙神长空追逐狼魔则风，狼魔以凡人为人质，有道枢山凡修前来相助，救下凡人，龙神顺利诛杀狼魔。”摇光将逍遥身份记做道枢山凡修，且只字不提自身作为。

　　翌日清早，天才蒙蒙亮，逍遥睁开眼，瞧了瞧长空，他竟在这种环境下，睡熟了。

　　不远处，传来草叶簌簌响，逍遥转过头，却见是摇光揉着落叶，故意制造动静，挑了挑眉，以眼神询问摇光有何贵干。

　　摇光开口却未出声，以口型道：“大人怎么会道枢山的咒术？”

　　逍遥折扇一扬，挥出一丝灵气，将摇光手中的竹简勾了过来，草草看过，同样以口型道：“为何帮我？”

　　摇光收回竹简：“人之七政由人飞升，只管记录，不偏颇任何一方。我谁都不帮，只如实记录。”

　　要说作假，倒也算不上，不过略去了些会影响人判断的细节。

　　逍遥：“今日我所见，摇光上神救助苍生百姓，尽心尽力。”

　　这行为对人之七政而言，就是触犯了天规。

　　摇光皱了皱眉，许久后才开口：“荧惑当年，无过。”

　　逍遥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回他，闭上眼。

　　不过多时，长空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逍遥枕在他腿上，弯着双桃花眼，盈盈地看着自己笑。

　　“你又再笑什么。”长空看向不远处，还在埋首记录的摇光，“无碍就赶紧起来，成什么样子。”

　　逍遥放开搂了长空一夜的手，顺势往他侧腰按了一下，起身：“我笑少爷待我好。”

　　长空整个人一阵汗毛倒竖：“管！好！你！的！手！”

　　摇光这才抬起头，收起竹简笔毫，走向长空：“龙神大人，狼魔之患已除，我们回天神界？”

　　逍遥界是流放之地，界神是罪神，按规矩，不能出界，逍遥现下已是违反了规矩，长空道：“竹简给我。”

　　“大人，你知道的，我的记录从来……”

　　摇光还未说完，长空便直接将手探进他广袖，将竹简取了出来。

　　连云一事上，因摇光记录有假，最终导致了帝神的判决结果，长空当时对他万分不满，然而现下，却希望摇光秉持当时的作风。

　　看完竹简上的记录，长空紧绷的表情放松不少，将竹简还给摇光：“人之七政记录的准则，究竟是什么？”

　　“该向帝神上报之事。”摇光道。

　　该与不该，全由执笔人来判断。

　　长空忽然道：“我暂时不回天神界。”

　　逍遥入凡界已是大忌，更不要说上天神界，长空此刻若是回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他。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的时候，长空心中直呼荒谬，他不回天神界，又不是为了逍遥，而是……

　　远处传来人声，听起来又是一大队人。

　　“平昌城通往永和镇的大道，路途之长，从前只有商队来往，如今却忽然有这么多人拖家带口，前往永和镇，恐怕其中有什么问题。”长空道。

　　他已五百年未下凡界，人间起了什么变化，也都不算奇怪，但依他所见，还是该去确认一下。

　　“少爷说的是。”逍遥笑着点头，又对摇光道，“摇光，你自便。”

　　摇光此刻完全不想在这两人中间碍眼，只是他现下替勾陈之位，若回了天神界，就需上神议，届时他回去了，龙神却未归，难免又要被诸神问这问那：“我与龙神大人一同下界办事，既事件还有后续，我自然也该留下来继续记录。”

　　循着人声，穿过树林，来到大道上，果然又是一队带着行李的凡人，正神色匆匆地往永和镇方向走。

　　长空与他们同行，问身旁一中年男子：“你们都是从平昌城而来？往永和镇去？”

　　“是啊。”男子见问话的是个相貌清隽的公子，身边还有两人，同样容貌姿态颇佳，一看就知与自己不是一道人，“你们是？”

　　“过路人而已。”逍遥道，“平昌城距离永和镇路途遥远，你们为何都要赶往，又如此匆匆步行？”

　　男子道：“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平日里种地、打零工，最多做些小买卖，坐商队的车一次几个贝珠，哪里拿的出来，再说商队也没有那么多车让我们坐啊。”

　　这一路上所见的人群都算上，足有上百人了，也不知前后还有多少，商队确实载不了这么多人，长空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非要往永和镇去？”

　　男子：“永和镇虽远，但在东岱中是有名的平和之镇，而且有大道直通，离了平昌城，去永和镇定居，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长空愈发觉得奇怪了：“平昌城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不惜长途跋涉，也要离开？”

　　“哎，别说了！”那男子长叹一口气，“我们也不想离开家，可再不逃，别说家了，恐怕连命都要没了。”

　　逍遥：“此话怎讲？”

　　男子道：“这些年来，平昌城边上的中泽连年涨水，本来我们以为，有神通广大的国王罩着，不会有问题，可就在前段日子，一场大雨冲垮了堤坝，中泽水就这样冲了下来，冲倒城墙，冲进城门，眼看就要把平昌城给淹了。”

　　长空细细揣摩男子的话，大水淹城，是极快的事，怎么还能冲进了城，却留了个眼看之势，难道大水还能在中途停下，想是男子表述有误，他问：“平昌城现下如何？”

　　男子说：“我们离开前，国王与国师暂时逼退了大水，重建起堤坝，但国师说中泽水还在涨，也不知大水会不会再冲过来，我们这些不敢冒险的，便举家迁移了。”

　　这五百年，虽说不至沧海桑田，凡间的变化也不小。从前风平浪静的中泽，成了水灾的源头，而平昌城中，多了神通广大的国王与国师。

　　长空离开人群：“我需回中泽一趟，师尊不可能放任中泽成灾而不管，定是出了什么事。”

　　摇光道：“大人，你不能回中泽。”

　　长空停下脚步，看向对自己笑的逍遥，想起太白对自己的劝告。

　　当年正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违背帝神命令，才让逍遥为减自己的罚，失了海神之位，即使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这个结果，绝对是他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再次发生的。而现下平昌城有难，源于中泽，不管不问，他也做不到。

　　长空陷入两难之间，一时竟不知如何抉择。

　　逍遥道：“不如少爷先回天神界复命，我去中泽看看发生了什么。”

　　长空想了想，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便道：“好，待我复完命，立刻来找你。”届时他隐藏神力再下界，自然不会受天神界阻碍，只是如此一来就入不了中泽了：“我们在何处碰头？”

　　逍遥：“我自然找得到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