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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魔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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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这一小会,周围草叶已被烧成灰烬,破镜治标不治本,还是要尽快找到始作俑者。
长空再次沿着火焰边缘急奔起来,一连碎去三面火镜,来到湍江岸畔崖边,遥遥看到江上高处,有一道身影,单手执着一面吐火铜镜于胸前。
若那人能知镜中镜像,那入镜便失先机。长空顺着悬崖而下,欲从下方死角进攻。
崖下湍江沿岸,两侧成了火道,江水触及火焰,发出呲呲声响,白烟滚滚。
一团小小的黑影从江水中浮上来,长空下意识以为是敌人,挥出火鞭。
出水的竟是那小蛟,长空急急收住鞭风。
小蛟双手交错相叠,手心向外,紧贴胸前,竟是以微弱的灵气召出水流,重刷魔火。
灵水本是魔火相克之物,只是小蛟实在太弱小,只灭了身周一隅,灵气便用得七七八八,坐在焦黑地面上,直喘气。
魔火失了压制,再次裹上来,眼看就要把小蛟包覆。
长空一道箭似的射过去,一手抄起小蛟后颈,把他提上来:“不是让你待在洞中,怎么出来了。”
小蛟看着长空,面无表情。
身陷火海,根本无处安放这小东西,长空取出灵石,塞进小蛟怀里,把他带到火势较小的巨石后,厉声道:“呆在这儿,不许再乱走。”
也许是他语调凶了,小蛟点了点头。
长空眉头紧颦,重入火海,回头看了眼巨石,那小蛟没再出来,便继续前行。
那灵石果然厉害,才出来不过几息,他明显感到了周遭的炙热,魔气裹挟着阵阵火风,呼呼响在耳边。
生为驭火赤蛟,寻常同源火焰,根本伤不到他分毫,长空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所谓火的危险。
崖壁上,一株大横木树干被烧断,半棵树滚着火坠了下来,崖底边岸总共没多宽地方,被这树投下影阴盖去大半。
长空急退,潜入江水中,从对岸上,刚一上岸,又是一棵火树倒下。
他抬手抵挡,再入江,魔火擦过,烧去他小臂衣衫,很辣辣地燎在肌肤上。
火星子仿佛有生命般,迅速往衣料上蔓延。长空一头扎紧江水中。
魔火遇水消弭,只剩下几个黯淡红斑,长空出水,那红斑竟又燃了起来,只得再次潜下去。
水中,忽然有东西缠上脚踝。
长空下意识一蹬,脚踝上的力道本就不大,他刚一落脚,就没了,回头一看,竟又是那小蛟,握着空空的小拳头看他。
“不是让你别出来。”长空烦躁到极点,早知道这小东西这么不听话,该在山穴里下道禁制的。
小蛟方才抓着长空脚踝,手背被踹得通红,也不哭闹,游到长空身边,双手蓄起一道微弱的青蓝灵气,覆盖在长空小臂上。
红斑消散,这就将魔火除去了。
“倒是有几分用。”长空按按小蛟脑袋,只是这修为,无疑是滴水入火海,“快回去躲着。”
小蛟从怀里捧出灵石,伸长了手要给长空。
长空:“收起来。”
小蛟并不听他的,游到长空身后,小小的双手抱上来,环到长空身前,就这样捧着灵石,挂在他肩膀上:“啊、呜……”
长空:“你与我一起去?”
确实,这样一来,一块灵石便能将两蛟都护住,也不用担心小蛟乱跑了。
小蛟点点头,长空笑道:“果然是我灵蛟一族,聪慧、勇敢。”
灵石闪着蓝色微光,被一双小手捧在面前,长空方才一直没时间仔细看它,现下发现,这灵石竟然与自己给露泽,被子陵雕琢成铃铛的那块极其相似。
那块灵石是他偷出中泽归来后,藏在衣襟里的,当初不知从何而来,便随手给了讨要的露泽,现下一想,应当也是鸿溟给的。他给这灵石,该有守护之效,为何那日露泽被岳晦攻击,却半点没有起作用?
水面上,魔火越烧越旺,现下不是该想这事的时候。
“抓稳了。”长空猝然出水,跃到执镜者正下方,停在一块江中巨石上。
这执镜者一身粗陋的布衫,右边袖子空空荡荡,脊背微弓,前发长得盖住大半张脸,被风吹起的发下,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竟是鼠妖银艮。
一条束袖被烧没了,长空解下另一条完好的,一手握短鞭,整个人呈一道红光,射了上去。
还未等银艮有所反应,短鞭缠上他脚踝,长空一拽一拉,狠狠把他摔了下去。
长空追上,又补了一脚,把银艮连人带镜揣入水中:“当年念你是灵妖,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自来求死,修了魔,今日,我便不用手下留情了。”
银艮出水,愣了片刻,看清来人:“你们杀我兄长!害我师尊!我要你们全部偿命!”
长空一鞭抽向银艮面门:“魔器何来,烧翼望山为何?”
银艮入了魔道,加之这些年勤于修炼,修为突飞猛进,长空亦然,一蛟一魔,差距比之当年随小了,但仍然明显,长空不留情放开手打,更显现出来。
银艮被鞭子逼得根本出不了水,水面水花狂飞,不过数息,银艮衣衫破裂,周身已全是鞭痕。
他却依然张狂:“翼望山中穿山甲害我师尊,都该死。”
当年若不是穿山甲告知真相,万弈也许至今仍逍遥法外。
银艮不再上浮,停在水下不动。
长空扎向水面,一道环抱粗的火光从水中急射上来。
长空闪避,银艮出水,手中执着火镜,面对长空:“你连魔器、灵妖都分辨不清,难怪辨不明是非黑白。”
银艮诡异的善恶论长空已领教过一回,不理会他一派胡言,跃至山壁上,火镜吐出的火焰展开,呈扇状扫荡而来。
长空点跃飞落,无论怎么进退,火焰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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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望山另一侧,鸿溟沿途毁去五面火镜,亦发觉了端倪。
这镜非魔非器,而是寻常铜镜沾了些许灵气,应当是有镜妖在操控,但其中喷射出的,却是裹着黑气的魔火,其中必有至少两者勾结。
山中,生灵逃窜得七七八八,腿脚慢了一步的,都成了焦炭,整座山峦,只闻火焰燃烧的哔啵声,和卷着火的呼呼风声。
“海神大人,这火太蹊跷了。”凌波从另一头过来,“全是镜子,却不见操控者。”
鸿溟身侧是一面还未破的镜,镜中吐出的火焰忽而变小了。
远处,一道火柱直射天际。
鸿溟感知到,那处正是长空所在,立时越镜而过,飞射出去。
火镜转向,朝他背影吐出烈焰,鸿溟并不理会,自顾前行。
“大人小心。”凌波侧步切入镜前,芭蕉团扇凌空一转,一朵巨大的水仙拔地而起,白色花瓣展开,复又收拢,将他与鸿溟包裹其中。
魔火撞上水仙,后者瞬时燃了起来,巨大花瓣从润白变枯萎,再转焦黑,缓缓剥落。
“何须多此一举。”鸿溟双眼微眯,一脚踩上残瓣,头也未回,冷冷说完,便继续前行。
凌波身为下位神祇,入天神界只千载,修为不济,花朵又完全无法抵挡魔火,只应这一击,便让他受了伤。
“你绘他,念他,却从不正眼看我。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凌波一张姣好脸庞,在火焰映照下,阴仄无比。
他抽动嘴角,嗤笑着走入镜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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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界,木灵殿中。
重华端坐案前,正翻阅堆积如山的案卷,筛选下位神祇上报事宜。
火灵神荧惑坐在客座,也拿着一卷竹简,明明以在天神界过了五百多年,却还是那副新神的姿态。
“这是为神的规矩,我誊抄了一份,你需全部记下。”重华拿过一卷卷宗,继续看下面的,“你修为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荧惑窥看重华那张冷肃到严苛的脸:“是。”
巨大舆图浮在半空,其上荧光点点,正是下界木相神祇的踪迹,翼望山位置,一个微弱白点忽然变红,剧烈闪动起来。
重华放下卷宗。
“这是?有神祇危难?”荧惑第一次见到舆图这种动静。
“是水仙花神。”重华一挥广袖,云化女身,他对云女说,“传花神余容下界,解救水仙神。”
北辰殿中,舆图亦动,人之七政之首勾陈唤来云女:“木灵上神差余容下界,传玉衡跟随记录。”
云女传讯,不消片刻,回传说玉衡抱恙。
这个玉衡,差他下界办事,十之有九都在抱恙。勾陈改而让云女传摇光下界,并召来玉衡,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做个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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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望山,湍江所处山壑,滚滚烈焰从下冲上,犹如一头蛰伏山中的火兽,将山体撕了一条大口。
长空跃至崖上,拉了拉小蛟手臂:“抓稳了,我们不与他耗,我化蛟一举消灭他!”
小蛟默然点头。
长空旋身化做灵蛟,他人身成长,蛟身也长到近二十丈,赤色身躯摆动,鳞片间隙微微发光,如烧红的钢铁般。
小蛟也化蛟身,盘在他前腿,牢牢捧着避火灵石。
“走!”长空一头栽入火焰中。
灵石爆射出蓝色光华,将两蛟牢牢护在其中。
灵火与魔火隔着蓝色护障对撞,滚烫气流一波波横冲开去,将周围魔火与灰烬倾数扫荡。
长空纵身下压,魔火一寸寸被压退。
一阵飓风席卷上来,长空岿然不退,风与火撞在护障上,在山壁间来回反弹,风声、撞击声震耳欲聋,山石不断被风火凿开,还来不急坠下,又被风势席卷上来,在空中飞速旋转着。
长空将周身灵气聚拢于蛟首,倾力旋身,大喝一声,如一枚力敌千钧的巨矢,数息间,便将魔火压退十来丈。
视线尽头,隐隐现出铜镜镜面,镜中火焰环绕中,是一只巨大的火叁鸟,羽翅挥动,鸟喙大张,这便是风火来处。
长空认得这叁鸟就是当年带来岳晦的南风,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这场大火,是由控镜高手,将别处南风术法,通过数面铜镜,释放到翼望山各处,而银艮在这里,约莫也就是将镜镇布置好,充当个镜台般的角色。
南风真实所在,不得而知,眼下只有除去银艮,让镜那头的魔者在此方失去接应,再将所有铜镜毁成齑粉,方有可能灭火。
铜镜镜面越离越近,长空已经能看到执镜的手了,只消再向下几丈……
耳边猝然响起细微碎裂声,身前的护障久受两方大火摧残,再难以负荷,现出蛛网状裂痕。
“只消再一刻!”长空自语,继续下压。
银艮的脸已出现在视线中,长空蛟首一摆,灵火在筋脉虬结的眉心凝聚,被他直直挥出。
嘭一声脆响,灵石光华暗下,护障随成光粉,魔火没了阻碍,如巨浪般,兜头罩上长空身躯。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格式便于阅读,内容没有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