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12、演戏

　　朔月夜至，吴家内院，二十名精挑细选的护卫全员出动，绕着吴家少爷的卧房，围了两个大圈。

　　“大能，就交给你了！”彪形大汉拍拍身边的盛洪海，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下了。

　　盛洪海不以为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箓，攥在手里，准备一洗前耻，大展身手一番。

　　段斌似乎被众人排挤了，抱着个大包裹，被赶去人最稀疏的角落，在房檐下蹲了一会儿，开始缓缓绕着卧房打转。

　　-

　　屋内。

　　静夜如水，烛火沉定。

　　白皙的指尖映着火光，被渡上一层浅淡的暖金。指轻捻，翻过书页，沙的一声仿佛一圈涟漪漾开在宁静中。

　　少年独坐书案前，海棠色的长衫披在略显单薄的肩上，衬得垂坠其上的长发如墨。他一手拢着肩上衣衫，一手抚在书页上，偶尔叩几下桌案，啪嗒、啪嗒，似乎在细数着什么。

　　“相公，夜深了，还不来歇息吗？”榻上传来一声语调柔和，却稍显低沉的女声。

　　曦澜坐起身，着一身女子里衣，歪头靠着床柱，隔着纱帐，笑盈盈地看长空。

　　长空抬头瞥了一眼，鬼使神差地觉得朦胧之下，曦澜这模样几分眼熟，但又有哪里不对，好像这模样的孩子，应当与他玉娃娃般的容颜一般，神色也该是玉般冷清的。

　　定是看他这副笑容看腻了，才会这么想，长空将视线移回书上，冷冷道：“一会再睡。”

　　“相公……”曦澜笑意连连，语气却几分怨怼，“外头都说我们如胶似漆，人家家里，书房和卧房都是分两间的，你却是连读书都要与我在一处……可我看你今日这模样，分明就是烦我了。”

　　吴家少爷两口子确实恩爱如蜜，若那鼠妖已经在暗处窥探，想必会露出破绽。

　　长空清了清嗓子，勉强让语气里带了一分温柔：“我哪里会烦你。”

　　曦澜：“那你快过来呀。”

　　长空额角终于忍不住一抽，起身到塌前，掀开纱帐，坐到曦澜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哎呀，你凶我。”曦澜也压低了声音，还靠在长空耳边，明明只有两个人听到，还不忘演。

　　长空：“闭嘴。”

　　曦澜放大了几分声音：“相公，你亲我呀。”

　　长空忍无可忍，下床吹熄案上的烛火，回榻上，脱了外袍，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曦澜推倒在榻上，自己也躲进帐子后，压着声音，捂住又要开口的曦澜的嘴：“闭嘴。”

　　曦澜笑着点了点头，模样看起来，着实乖巧。

　　长空松手，在床外侧躺下：“睡吧。”

　　-

　　子时已至，夜深人静。

　　忽的，床下的墙面响起哒哒几声，这声音极轻，以凡人耳力几乎完全无法分辨。

　　被褥下，长空手指蓦地一动，正要习惯性地点下去，曦澜忙按住，将自己的手覆在长空手背上，身形变小了，手掌也小了，完全覆不住，他转而以小指勾住长空小指。

　　长空眼睛撑开一条极小的缝，看着床帐被人缓缓掀开。

　　黑暗中，那人摸索袖中，取出一个瘪瘪的锦囊，将微弱的灵气注入，锦囊涨作巴掌大的圆球，魔气从中泄出，朝长空头上覆下。

　　长空猛的睁眼，朝那人一掌劈去，正中面门，起身同时再反手一爪，稳稳扣住了那人的颈项，微抬下巴，乜眼看向被扣住的‘鬼’，抬手朝烛台一指，烛火亮起。

　　这‘鬼’正是那谎称迷路的送菜人，一双吊梢眼，滴溜溜地转着，十足的偷儿相。

　　长空环视屋内，只此一人，低喝：“何方鼠妖？竟如此作祟。同党何在？”

　　少年明眸如镜，眉梢微扬，清隽的脸上藏不住骄矜之色，哪里是吴家小少爷。

　　鼠妖这才发现自己被设计了：“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吴家少爷！”

　　“我自不是那凡人公子。”长空一手扣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到桌案上，一手探向鼠妖脉门……

　　果然没有魔气，且修为极弱。

　　长空拧眉思索，将鼠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手上紧紧攥着什么，立时扭过他手腕，将里头的东西夺了过来。

　　“还给我！”鼠妖在长空手下扭来扭去，硬是挣不开，急得两条腿在后面乱踹。

　　“老实点。”长空送了他膝窝一脚，端详起这件‘凶器’。这是一个锦囊，正是方才鼠妖握着的圆球，已经瘪了下去，乌黑的绒布做底，面上印着朵艳丽的火焰纹。

　　“火焰纹？”

　　三千年前神魔大战，魔王荧惑的标志正是火焰纹路，他的下属、崇拜者，无一不拜此纹。但自这魔头殒没后，未央城众魔死的死，藏的藏，数千年来这火焰纹早已成了传说，就连长空也只是在师尊口中听过。

　　“你既非魔者，为何会有这东西？”长空手上施力，把鼠妖的脸按得快嵌进桌案里。

　　“法宝，自然是师尊……”凶手趁长空注意力全在那锦囊上，一手悄悄地从腹侧伸了过去，手中银光一闪，竟是一把匕首，随着陡然转重的话音施力，直直刺向长空胸腹，“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