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116、牺牲

　　藤枝阔叶紧紧缠住白凤，仿佛受疾风所吹，带着飞雪羽翼登时一扭，竟生生要将他翅膀拧断。

　　飞雪惨叫一声，长空挥出燎原，将灵火烧上藤枝：“退！”

　　藤枝被烧断，炸开，长空与飞雪同时向后急退，堪堪避开爆炸。

　　重华手执洞箫，那箫在他手中，犹如一柄未开刃的长剑，扫过之处，青色光华如剑锋闪烁，汇聚成一道道符箓，毫无目的性的击在四面八方。

　　在他眼中，周围这些神祇，皆要断星孛生路，无一不是敌人。

　　诸神纷纷张开屏障自保，远远围着重华，竟无法靠近。

　　一波符箓黯下，镇玉与踆乌觑到间隙，逼近重华，与此同时，长空飞雪亦以蓄起冰火，逍遥则以与重华相当的速度书写符箓，但他神力被龙骨钉压制，终究实力查了一截，五神同出招式，向重华围拢。

　　重华以一敌五，洞箫一扫，万千藤蔓自箫中疯长，席卷向周遭，与冰火水土剑相撞。他大喝一声，洞箫爆亮，不到数息，竟将五名神祇统统击退数步。

　　如此强大的神祇之力，再以凡人之术加持，简直所向披靡。

　　“怎么办？根本打不过啊！”水灵神伺晨顶了个屏障，看看边上诸神，都是与他一般，一副心中没底的愁容。

　　重华身为天神界，除却帝神外最强的神祇，曾经是诸神典范，对他们而言，亦是一种我方强大的安全感，然而此刻，他却成了敌人！

　　“眼下恐怕只有帝神的修为，才能压制他了。”玉蟾道。

　　天阶之上，太白手持诛神剑，一道不痛不痒的神力射至长空与逍遥之间。

　　两神顺着神光看去，只见太白做了个口型：“引上云銮殿。”

　　长空脚步一转，欲至镇玉一侧，让五神之力由同一方向其出，试图压着重华上天阶。

　　重华一眼看出他们的计划，洞箫一指，将一方禁制横在长空身侧，反而断了他去路：“统统给我让开！”

　　“木灵神！诛神剑在此，还敢放肆！”太白喝道。

　　“放我与星孛无恙离开，否则今日……”重华对诛神剑恍若未见，反而威胁着，将乌木洞箫指向太白，“我便让帝神成为孤神！”

　　长空燎原一旋身，击破周身禁制，将灵火结成禁制，覆向重华：“你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罪，还妄图逍遥法外，痴心妄想！”

　　“设阵，困住木灵神。”逍遥说着，以扇面指向重华身周各处，点了五处，示意诸神入位设阵。

　　“这是何阵法？”重华端详五点，确认并未从道枢山任何一本阵法书中，见到过此阵。

　　逍遥朝两侧送出神力：“木灵神，灵器、符箓可自创，阵法自然也能。”

　　其余诸神纷纷入位，亦效仿逍遥。

　　神力交汇，五道横光向上方升起，形成五面围拢的光墙，将重华牢牢困在其中。

　　“太白，出诛神剑！”逍遥道。

　　太白祭出诛神剑，身形一旋，毫无阻滞地穿过光墙，如一道白色箭矢设向重华。

　　“金灵神，诛神剑系着帝神，若剑毁，帝神亦会重伤，你不怕我毁剑？”重华侧身险险避开。

　　太白手中一滞，随即镇定，诛神剑上的守护禁制，是帝神所设最强禁制，重华绝不可能强至能破此禁制。他调转剑锋，再次刺向重华。

　　然而只这一瞬，重华已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将一掌置于胸前，生生承接下诛神剑，双掌一收，握住剑锋，在朝侧狠狠一夺，同时另一手出洞箫，将一根粗如小臂的藤棘缠上太白手腕。

　　诛神剑若被重华夺去，这本就没有优势的一战，定是更加伤亡惨烈。

　　逍遥当即弃阵，挥扇将一波浪涛送至太白腕上，挡住藤棘，太白也意识到重华目的，立时撤招，总算险险将诛神剑夺了回来。

　　一见阵破，重华立时向下方天阶飞去，太白当机立断，将诛神剑交给逍遥，至他方才所站阵位上及时补阵：“逍遥，这里只有你能与他一斗了。”

　　“你的意思是，现下听命于我？”逍遥执剑，剑尖却不执重华，反而回手对着后方没有加入战局的一众神祇。

　　诸神又退了一步……只觉得这把剑到逍遥手中，危险程度并不比在重华手中低多少。

　　“月灵神，你替土灵神阵位，水灵神替日灵神，龟神替龙神。”逍遥道，“快！”

　　玉蟾二话不说，替上镇玉之位，另两神虽是一脸不情愿，仍片刻不敢耽搁，听从逍遥指示，只怕此刻还畏畏缩缩，不协助参战，便没有人能保得住他们了。

　　后面的作战自然不用说了，逍遥替下三人，都是在场神祇中，论修为和身手都算强劲的。

　　四神再次重整姿态，攻向重华，然而方才五神合力，都落下风，此刻更是没有半分胜算，双方你来我往间，四神数次被逼到阵法边缘，只有重华仍站在中央，肃然的脸上，依然镇定。

　　“你们以为困助我，便能胜我？”重华道，“就算你们能关住我几千年几万年又如何？你们这些神祇只会用神力，而我有术支撑，打消耗战，一定是我赢。逍遥，以你的凡术水准，曾经或许与我有一战之力，不过此刻神力被封印了一半，也不是我的对手。”

　　踆乌挥舞金光双剑，削向重华乌木洞箫，锵一声，锋刃与木器相撞，却连一点刻痕也没留下，反倒震荡得踆乌倒退数步：“你嚣张什么！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设计撺掇的。”

　　“是我撺掇，还是你心中本就不公。”重华指着逍遥道，“这枚龙骨钉，是在场日灵神、凤神与我联手设计龙神施下，你们的罪，该如何清算？”他复又转向踆乌：“踆乌，只要能让太白不痛快的事，你都做，即使如此，此刻何不助我除去龙神，太白定会恨你入骨。”

　　“是！我是要让太白不痛快。”踆乌毫不避讳，大声道，“但我绝不会为此置帝神、置天之道于危险之中。”

　　长空一鞭子扫往重华面门，饶是知道他一定能避开，仍没有半分轻怠：“少跟他废话！”

　　踆乌难得与长空站在同一阵线，双剑紧随鞭风之后，削向重华。

　　重华仰身避开：“好，我不与你们废话，速战速决。”

　　他一抛洞箫，乌木洞箫浮于身前，随着他双手快速结印，上方浮现出无数符箓。

　　逍遥看清这些符箓，全是道枢山最强的攻击加持符箓，立时拉住长空，大叫：“都退后！”

　　话音未落，符箓包裹着洞箫，猝然炸裂，青色光华汇成铺天盖地的利刃，瓢泼般砸下。

　　下方神祇根本躲闪不及，即使张开屏障，都赶不上利刃落下的速度，皆防备得狼狈无比。

　　布阵五神无法分心，被锋刃刺得遍体鳞伤，再支持不住，五面阵墙怦然碎裂。

　　打斗四神距离重华极近，伤得更是严重，长空拔下一把刺在肩头的青刃，肩膀顿时便麻了，这刃中竟还有毒。

　　“重华，你身为天神界右相，出手竟如此卑鄙。”镇玉已然站不稳，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逍遥按住自己脉门，以扇做助，将水波推入周天中，强行将毒压出体外。

　　就在他清除毒素，要助身边诸神除毒时，却见离自己最近的长空不见了，环视周围，只见长空不知何时到了太白身后：“少爷？”

　　“太白，护我一会。”长空将手扣在心口。

　　“你要破护心骨？”太白大惊，“逍遥会疯了的！”

　　长空指尖已刺入胸中，紧敛眉心：“现在要击败重华，只有这个法子了。这护心骨，本就由我的猜疑而起，现下我相信他，不会让我死。你护好我，可别让任何人来干扰。”

　　“少爷！”逍遥发现长空所为，飞跃而去。

　　重华比他更快，结印向太白：“休想破护心骨。”

　　太白结护障于身前，他的战术攻法本事，在七曜之中只能算中下，而守护之法确是最强。白金色护障收至小亦最牢固，只护住身周小小一隅。

　　木灵之力与金灵之盾相撞，呲呲摩擦之声，刺入耳中，眼看破障太慢，重华又附上数道符箓，终于使护障不敌，显出龟裂纹。

　　长空手掌完全按入心口，极度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战栗。

　　逍遥落在长空身侧，按着他的手，紧紧搂住他：“少爷，住手。”

　　长空满头冷汗，却对着逍遥笑了起来：“逍遥，放心，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让我死的。”

　　这枚龙骨钉极大限制了逍遥的能力，这才让重华有十足的胜算，绝不能让龙骨钉被毁。重华再次书出铺天盖地的符箓，砸向太白。

　　护障再也抵挡不住，完全碎裂。

　　“北斗护阵！”

　　一声嘹亮的喝声起，七道光猝然射至长空身周，点出北斗之位，一道屏障再次升起。

　　光芒落下，站在阵位的正是人之七政。

　　“有神力，亦会凡术的，可不止木灵神！”摇光站在阵首，对重华已毫无敬意。

　　重华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人之七政不可干预记录外的任何事物，摇光，你从来最守规矩，神魔大战时，亦识大义，毫无犹豫离开荧惑，此刻却来破了规矩。”

　　摇光：“正是我识大义，而你与大义相悖，所以人之七政，不得不出手！”

　　在他身后，长空手掌一收，将胸口里那段护心骨的本体，生生拽了出来，引上灵火，瞬间将护心骨烧成齑粉，与此同时，逍遥耳垂上的龙骨钉，化作火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