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爱》本信

2、花事了

　　麦小欢把那只纸袋交给小叔家辉：“喏，这是一条披肩，你帮我带给一个朋友。”
　　家辉接过来悻悻地说：“不就是喝了你珍藏的红酒吗？这就罚我做送货工了？！”
　　麦小欢叉起腰来做悍妇状：“不就是让你帮我带件东西嘛，你带还是不带？！”
　　家辉点头如捣蒜：“带带带，嫂子大人有命，我敢不听吗？别说一件，十件我也带！”乖乖地拿了纸袋离开，临走还对着他兄长吕国军一声长叹：“光棍被人欺啊，我得赶紧找个媳妇给我装装门面！”
　　吕国军也莫名其妙，问妻子：“他刚刚才说要去T市出差，你就正好有东西要带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好朋友在T市啊？”
　　麦小欢白了他一眼：“我带件东西给清明，怎么了？”
　　吕国军更觉不可思议：“清明一个月回来一趟，有什么东西还需要带过去啊？等她回来了当面给她不行吗？”
　　麦小欢过来踮起脚尖扳着丈夫的脑袋左看右看，无限惋惜地说：“你说这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我要是当面给了清明，她上哪儿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吕家辉？”
　　吕国军这才恍然：“呵你是要撮合他们两个！”

　　家辉要到第二天才发现他并不知道嫂子麦小欢要他把这条披肩送到哪里送给谁。正准备打电话给她问这回事，却有陌生的女子打他的电话怯怯地问：“你好，我是江清明，麦姐说托你带了件东西给我。请问我应该到哪儿去找你？”
　　那样细细柔柔的一把声音，仿佛微风拂过带露的花瓣一样，温和而明净。听在家辉的耳中，却令得他浑身一震。
　　他听过这把声音。
　　几年前的某一天他有事找哥哥吕国军，打手机无人接听便打他公司的电话，接电话的便是这把动听的声音。事后他拐弯抹角地向哥哥问起这个人，吕国军的回答让他彻底息念：“前台接待？你别打主意了，人家大你三四岁，下个月就结婚了。”
　　可是那把声音，却长久地留在家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几年里他走过许多地方，也认识了许多女孩，可是他始终没遇到能让他真正心动的人。不是她们不好，只是——总是觉得她们少了点什么。可是具体少了什么，吕家辉自己也说不上来。
　　现在重新听到这把声音，家辉心头没来由地一酸，“呵，是你。”
　　电话那端的女子见他反应迟钝，又问他一遍：“请问我应该到哪儿去找你？”
　　家辉赶紧回答：“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吧，你的地址是？”
　　“碧波巷181号，我叫江清明。你到门口了打我电话就行。”

　　碧波巷是一条安静美丽的小街，路两旁是一溜矮矮的粉白围墙，墙上有着形状各异的镂空花窗。隔着窗子可以隐约看到围墙内的绿树红花。正是暮春时节，暖风微醺，有花香浮动；又不时看到有娇艳欲滴的花朵自围墙上微微探出头来，姹紫嫣红衬着粉墙黛瓦，好不美丽。
　　家辉在181号门口打了江清明的电话。
　　没一会儿前面拐角处走出来一个穿米黄色运动装的年轻女子，她微笑着同家辉打招呼：“我是江清明，你是吕家辉吧？”
　　家辉点头说我是。看着对面女子小小面孔上的修眉朗目以及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那把浓密的栗色卷发，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静寂下来，天地间唯一的声响就是他自己的心跳。
　　江清明客气地说：“真是麻烦你了！”
　　家辉一边说没什么一边把那只纸袋递给她。
　　清明低头打开那只纸袋，家辉看到她右手无名指戴着一只玫瑰花样的老银戒指，不由一怔：噫，不是说她早已结婚？莫非那只是一场误会？
　　江清明随即抬起头来，脸上神色居然也是怔怔的。春末夏初的时节，麦小欢送什么披肩？再看到吕家辉微红的面孔，不觉心里一动，这麦小欢，莫不是兴之所至当起了媒人？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儿。
　　还是家辉先开的口：“你原来是我哥的同事吧？做过前台接待？”这是他心头最大的疑问，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清明点头又摇头：“我没做过前台接待，不过有时前台走开我会代她接听电话。你那时见过我？”
　　家辉凝视她：“那时我没有见过你。——不过如果我说我从那时便开始思念你的声音，你会不会相信？”
　　这样听一个初次见面的异性表白，于清明来说还是第一次。她很想开句什么玩笑轻描淡写地脱了这尴尬，可是一眼看到对方那双乌黑深沉的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一颗心忽地一下软了下去，底气不足，连颈子都不由得轻轻软软地垂了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叹息，“呵，原来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看着刚才还自然大方的清明忽然一下子流露出如此女儿情态，含羞带笑，欲说还休，家辉不觉又看得痴了。
　　两人站在那儿，相对无言，却又各自忍不住心头的欣悦。

　　他们身后围墙上的那扇门在这时忽然打开来，清明的妈妈笑着说：“清明你越来越不懂事了，让客人站在路边说话？进来坐一会儿吧。”
　　家辉犹豫了一下，向清明看过去。
　　清明微微一笑：“进去喝杯茶吧，我爸新买的碧螺春还不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