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王座》奇奇猫

68、我好饿呀

　　罗薇站在窗口看着欢快的人群和四处乱飞的胖球，轻轻眯起了眼睛，隐约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这究竟是谁的“噩梦”。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大厅里的人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少了几个——最起码那最初被胖球抱腿的男人，已经悄然不见了。

　　但似乎除了她之外，并没有人发现这件诡异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沉迷于这场热烈的踢球游戏。欢呼，雀跃，热情洋溢。

　　全是一副狂欢的模样。

　　‘奇怪，门没有开，他们去了哪里？’

　　罗薇疑惑的想着，脑中一丝灵光炸闪，猛然抓住身边正在大声喝彩起哄的柯尔，“柯尔，买下它！”

　　“嗯？”柯尔疑惑的转头看她，“可我已经买下了啊。”

　　“不，我是说，我很喜欢它！”罗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说道，“我想把它当成宠物养在身边！帮帮我好吗，柯尔？”

　　柯尔：“……”

　　柯尔怪怪的看了她一眼，耸肩，“好吧。”

　　蓝皮的胖球很快被擦干净送上来了，看上去比刚来的时候又胖了一圈。罗薇接过来的时候它在她手中瑟缩了一下，紫色的眼睛大大的，满满的噙着泪水，看上去十分害怕。

　　可它的眼睛很快就转到了饭桌上，一眨不眨的，小口微张，点点晶莹在嘴角若隐若现，充满了憧憬与渴望。

　　罗薇心惊胆战的，小心翼翼的把它抱在怀里，轻轻的抚了抚它柔韧的皮毛，温柔的说：“你饿了吗？”

　　胖球再次瑟缩起来，但又像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胖胖的爪子，试探着轻轻搭在罗薇的肩前，可怜巴巴的、哀求的望着她，“叽……”

　　“呵……”罗薇柔媚的脸颊在它的皮毛上轻轻蹭了蹭，抱着它坐到桌前，对一边的女仆说，“我记得咱们车上带了不少茶点，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柯尔，吃饭了。”

　　柯尔古怪的看着她，“……你不会要自己喂这个东西吧？一个满是灰尘的、脏兮兮的球？”

　　罗薇从筐子里拿出一个眼睛大的小馒头放进胖球的爪子里，轻缓又坚定的送到它的嘴边，理所当然的说，“我说了，我要养它的。而且人家已经擦干净了！

　　既然要养了，又怎么能不喂呢？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快来，一起先吃点东西。”

　　胖球小心翼翼的接过小馒头，仰头胆怯又难以置信的望着她，那满眼是泪的模样居然让做戏的罗薇产生了一些真心实意的心疼。

　　她又抱着胖球在怀里蹭了蹭，软绵绵的又暖又绒，手感倒是极佳。

　　罗薇笑了笑，望着它的眼睛认真的说，“吃吧，给你的。吃不饱也没关系，等会儿主人带你去森林里打猎。”

　　柯尔惊讶的望着她，匪夷所思道，“……薇薇，你疯了？你从今天早上就怪怪的……”

　　罗薇灿烂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也许是因为你所熟悉的并非真正的我。”

　　她因为不确定柯尔是不是梦中关键才与他虚与委蛇，现在“梦魇”的钥匙十有八九就在自己的怀里，她还不翻脸难道还等着晚上开车吗？

　　开什么玩笑！做梦也不行！

　　可以“离婚”了！

　　心里完全把柯尔这个“丈夫”当成可以用过就扔的东西，罗薇就不怎么理他了，转而和胖球一起吃东西。

　　胖球看上去圆滚滚的，吃东西的时候却显得十分秀气，它一小口一小口用牙齿磨的细细的，看上去十分珍惜。一边吃一边掉眼泪，无声无息的安静乖巧极了。

　　罗薇被它哭的心揪成一团，越来越不忍心，忍不住也心酸的红了眼眶，你一口我一口不停的投喂。

　　柯尔原本看这本该进锅的胖球就不顺眼，等到罗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它的身上忽略他之后，心里更是不痛快，总想找茬刷刷存在感。可等到罗薇红了眼眶之后，他却忽然安静下来，别别扭扭的说，“不就是想养宠物嘛，养就养呗，你们女人家就是麻烦！别哭了别哭了，都给它吃！”

　　他说着，干脆放下了筷子把所有的食物都放在罗薇面前。女仆特地拿上来的茶点，他也直接摆了过去，然后拿起一颗，殷勤又愤恨的狠狠塞到胖球嘴里。

　　“薇薇~，你自己吃吧，我来帮你喂^_^！”

　　……

　　胖球是个巨能吃的东西，它吃光了罗薇准备的食物和茶点之后，罗薇又带着它进了森林，吃掉了一窝兔子一头鹿两头野猪还有一头熊——直吃的柯尔内心崩溃，特别想剖开它的肚子看看东西都吃到了哪里。

　　但罗薇却很淡定——确切的说，它越能吃罗薇就越淡定越耐心。

　　想想吧朋友们，在一个以“粮食不足”为主题的饥饿梦魇里，有一只吃不饱的小怪物，还有比这更可疑的东西吗？

　　假如不是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记忆似乎都被覆盖了，罗薇相信，哪怕是她身边一直在卖蠢的柯尔都会很快发现问题。

　　她喂了一天一夜，留下来的烤肉灰烬甚至比马车还大，胖球终于吃饱了。

　　它望着罗薇，身躯不断的拔高膨胀，最终变得比罗薇还高，比熊还壮，仰头的视觉变成了俯视，铅灰色的天空在紫色的光线中扭曲，然后：吼——！！

　　……

　　罗薇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主人公是一只蓝色的小球。

　　它最初只有乒乓球那么大，是一对儿很厉害的魔兽的孩子。

　　但它天生残疾，除了皮毛的颜色不对之外，还没有觉醒任何种族能力。

　　它的父母放弃了它，将它驱逐出领地。

　　小球哭泣着逃离，独自挣扎着生存。但它实在太小了，没有利爪尖牙，也没有天赋魔法，圆滚滚的身体哪怕是肉搏也只能使用撞击——然而哪怕只是一只老鼠，也能把它反弹出去。

　　它后来学会了吃小草的种子。

　　小球每日在饥饿线上垂死挣扎，但一直没有死掉，也不知过了多久，它糊里糊涂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人类聚集的城镇，一个人类的小女孩看到了它，被它圆滚滚的外表和柔软的皮毛所打动，把它当成玩偶带回了家。

　　小球终于知道肉是什么滋味。

　　它有了充足又美味的食物，远离了挥之不去的饥饿。它有了属于自己的、不会忽然冒出狩猎者的小屋子，渐渐习惯了毫无戒备的安心入眠。

　　它就像一只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无意中来到梦寐以求的天堂。

　　小球想要留下来，永永远远留下来，再也不回到饥饿悲惨的过去。它像其他宠物一样学着打滚，学着撒娇，学着抱腿踩背——它竭尽所能的学习着讨好他人的宠物技巧。

　　但后来女孩出事，它被遗弃了。

　　它不会狩猎，忘了曾经的经验，它除了撒娇卖萌，什么都不会。

　　饥饿与恐惧犹如梦魇，如影随形。

　　于是，它再一次回来人类的城镇中，像一只流浪犬，到处搜找着残羹剩菜。索性，它实在有一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外表，在稍微富足的人家总能得到一点果腹的东西。

　　直到有一年，大雪封天，恐怖的饥荒来临，别说是流浪的猫狗，哪怕是人类自己都不知有多少在饥寒交迫中绝望而死。

　　它圆乎乎的可爱外表再也打到不见人心，反而球形的身体让它像是一盘好肉。

　　小球逃进了森林。

　　但雪一直下一直下，它找不到食物。饥饿，寒冰，濒死的绝望，渐渐让它的理智断了线。

　　它撑不下去了。

　　最后一天，小球决定最后一次碰碰运气，哪怕凶多吉少，能在死前吃到一点东西它也心满意足。

　　这一次它没能回来，它被吃掉了。

　　荒谬的是，它会被悲惨的端上餐桌，很可能就是因为它自己。

　　在它被饥饿逼疯的时候，它残缺的天赋能力在强烈的渴望驱使下，悄然觉醒了。

　　它是精神系的高阶魔兽，浑浑噩噩中蔓延的精神力场感染同调了附近所有的智慧生物。

　　——也就是说，也许镇中的人们原本不是那么饥饿，但由于它被饿疯了，大家受到它的情绪影响，所有人都在饥饿中丧失了理智。

　　最后，团灭。

　　所有人最后都化成了饥饿疯狂的兽，拼命的想要吞噬东西。

　　但伴随着小球与人类的团灭，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小球死去时强大的精神力与大量生灵饥饿而死的执念结合，催生了一只全新的魔兽。

　　梦魇。

　　等白雪飘飞寒冬凛冽的时节，充斥着饥饿与进食的执念的梦魇就会被回忆唤醒，时间仿佛再一次退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一切开始的那一天。

　　——饿……好饿啊……让我吃点东西……让我吃点东西好不好……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

　　它的心在可怜又绝望的哀求着，却无人听得见。

　　它就像因执念而生、发起狂来没有理智的鬼怪，唯有满足它最渴望的执念，才有从梦境中苏醒的可能。

　　而如果无法满足，在饥饿的迫使下，它就会无知无觉的本能“进食”。

　　就如罗薇之前所注意到的那悄然消失的人，就是被饥饿的梦魇无意识吃掉了。

　　……

　　罗薇醒来了。

　　她还在那个山洞里。

　　她动了动麻木的腿，一只巴掌大的小胖球从她裙子里掉出来。

　　蓝皮白肚兔子样的耳朵，看上去十分眼熟。

　　罗薇愣了愣，捡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确实是梦中那个倒霉的小可怜没错，只是身躯缩小了许多，并且身上隐隐散发着紫色的雾气。

　　看上去，倒像梦境最后那只变身后的怪兽。

　　‘难道这就是梦魇？即使不是，能从梦中醒来跟它也脱离不了关系吧。’

　　罗薇想着，将小胖球揣进怀里，然后一脚踢在不远处还在昏睡的柯尔腿上：“起来做饭了！！”

　　“唔……”

　　柯尔抱着脑袋艰难的坐起来，浑浑噩噩的看到罗薇，沙哑又迷糊的低喃：“……薇薇……？”

　　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睡醒，完全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罗薇听到这个过于亲昵自然的称呼挑了挑眉，一手探进怀里摸了摸梦魇顺滑的皮毛，一手举起魔杖轻轻一样，“清泉！”

　　一大股夹着冰渣的清水浇在柯尔脑袋上。

　　“啊——！”柯尔被那突如其来的冷水激的惊叫一声，嗖的窜到一边，瞬间回了神。

　　这一回神就想起了一切事情，一时间，兽人青年的脸色阵青阵白格外精彩。

　　罗薇瞧着他那浑身冒黑气恨不得杀人的脸色，心中一乐，挑眉调笑，“看来我们的领主大人是记得，怎么样？感觉如何？”

　　柯尔的脸色就像不小心吃了狗屎一样，再次青了青，最终却无奈得自我调侃，摊手苦笑，“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身份令人不爽而已，能从梦魇手下逃出一条小命就该偷着乐了！”

　　柯尔这会儿说起心里还是满满的心有余悸。

　　迷雾森林作为大陆上有名的禁地之一，凶名完全来源于鲜血铸就的战绩。柯尔在附近活动了许久，还没听说过有谁在梦魇苏醒的状况下全身而退。

　　而他回忆了一番自己梦中的经历，可以很确定的说——哪怕梦中的自己与原本的他完全不像，他也没能察觉任何不对——最起码直到醒来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自己”不是“自己”。

　　可见，他们逃过一劫，功劳完全不自在自己。是有人破了梦魇，他们跟着沾了光。

　　不然，大概就是再为迷雾森林添写一笔功绩吧。

　　不过，说起性格与人设……

　　柯尔忽然发现他梦中老婆的人设就很不对劲。

　　在梦中“柯尔”的记忆里，他的“妻子”罗薇肤浅虚荣性情冷酷傲慢，有胸无脑还有点神经质，可以说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像戴着尖刺项圈镣铐大冬天给女奴穿薄纱这么残暴狠毒的事，就是梦中“罗薇”的主意。

　　当然，梦中的柯尔与她也是绝配，男蠢女毒，堪称人渣二人组。

　　但最后一天的罗薇……显然不是这样。

　　‘难道那时她起疑了？’

　　柯尔不禁隐隐探究的看向罗薇，说：“不过话有说回来，咱们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迷雾森林的梦魇存在上千年了，还没听有谁能进去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