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王座》奇奇猫

67、多人梦境

　　室内温暖如春，出了门就是天寒地冻。

　　罗薇披着毛绒绒的斗篷，变形的符文“煖”绣在衣角，源源不断的送来热量。她上了马车，推开雕花的小窗打量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外面大如鹅毛的雪花簌簌而下，白蒙蒙的模糊了整个世界，低矮的房屋一排排的沉默的立着，堆雪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铅灰色的天空看不出时间的流逝，也不知了多久，赶车的仆人忽然请示，“少爷，少夫人，距离下一个村庄需要走上半天，我们今天恐怕无法抵达。要不要在镇上休息一晚，明天赶路？”

　　罗薇精神一震，连忙代替柯尔作答：“好的！”

　　她说完向柯尔嫣然一笑，“在这车里坐了大半天，刚好累了呢！”

　　柯尔莞尔，凑过去亲昵的用凉凉的鼻子顶了顶她的脸颊，对赶车的仆人命令，“立刻带我们去最好的客舍。”

　　“好嘞！”

　　马车再度前行，很快来到一家酒馆。

　　那是街边唯一开门的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羊皮幡和灯笼，暖黄色的光从木屋里透出来，从心里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罗薇并不冷，但猛然从冰雪的世界看到了光线，她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暖。

　　女仆扶着她下了马车，几人跟在柯尔身后进了那酒馆。

　　酒馆的门不大，里面的空间却不小，且坐的满满登登的出奇的热闹。喝酒，猜拳，跳舞，呦呵，——热闹喧嚣。

　　似乎每个人都喝醉了。

　　跟外面冰冷死寂的世界截然不同。

　　罗薇进了门，不禁有些意外。

　　——多巧啊，酒馆里有一小半人，她居然都认识！

　　不要误会，并不是这些人曾经给她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而是因为，正是那些人护送着她从星火帝都来到这片森林。

　　是的，是送亲护卫队的成员。

　　虽然并不是全部。

　　罗薇的视线在大厅里游走，很快找到了孟如璧，孟如珠和茉莉。

　　孟如璧在角落里和一个大胡子猜拳，看上去玩的特别的嗨。孟如珠坐在另一张桌前冷着一张俏脸，一位看上去儒雅温柔的男性一脸苦恼无奈的坐在她身边，微微倾身似乎在讨好的说着什么。

　　酒馆的吧台里，身材火辣的茉莉戴着一支兔耳发箍拿着酒，满脸笑容看上去热情洋溢。

　　但罗薇并没有找到孟如贝。

　　送亲队伍里的人，也并不是完全都在这里——大约只有一两成左右。

　　罗薇妖媚秀丽的脸庞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讽刺神色。

　　从看到柯尔的那一刻，罗薇就在猜测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眼前的柯尔，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所遇到的其他人——比如说仆人和妈妈，是不是也是真的？

　　虽然在她眼前迷雾所吞噬的只有她跟柯尔，但迷雾森林那么大，此时又不是该避开的时节，难保会有其他身处森林里的“人”被误伤了。

　　别的不说，那些盗匪啦，护卫队啦，爷爷安排的截亲人员啦！

　　可都在森林里呢。

　　如果是单人梦境，那么“梦魇”只有两种可能——自己的或者“别人”的。

　　而她可以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噩梦，那么梦境就是别人的。这个别人，可以区分为梦魇本身和其他人。如果是其他人的梦——比如柯尔——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这里呢？

　　那就很有可能是多人梦境。

　　就跟全息游戏中单机与网游的区别。

　　经过她的试探，“柯尔”和“妈妈”都有新的身份和三观，完全不记得现实与梦魇。他们可能是单纯的NPC，也有可能是被导入了新人设、忘记自己的“玩家”。罗薇无法确定。

　　但现在她却确定了——这是个多人梦境。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忘记自我的入梦人。

　　至于为什么遇到的护卫不全——有可能他们在别的地方，就像留在城堡里的‘妈妈’一样，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死了。死人当然不可能做梦。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过关呢？

　　罗薇心里琢磨着，冷静的走到吧台前，笑盈盈的望着吧台里倒酒的茉莉，“你好，麻烦你帮我倒杯酒好吗？”

　　戴着兔子耳的犬妹儿眼睛一亮，活泼的答应：“好呀~！您要喝什么？果酒可以吗？甜甜的可好喝啦~！”

　　“好啊。”罗薇笑着说，接过了茉莉倒的果酒。

　　柯尔皱着眉头，不悦的眼神从黑乎乎的桌子慢慢扫到留着络腮大胡子的酒鬼，最终落在罗薇手里的木杯子上。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不知被多少人用过、廉价粗糙的杯子，如临大敌。

　　罗薇忍俊不禁，小声的顺毛道：“人家洗过的。而且，出门在外的，就别那么多讲究了，嗯？”

　　柯尔一脸隐忍，每一个头发丝都在散发着无言的抗拒。

　　罗薇白了他一眼，对吧台里的茉莉说，“你也看到了，我的丈夫并不喜欢和人相处过密。有单独的房间吗？我们的食物想放到房间里去吃。

　　啊对了，我对他们的游戏还挺好奇的，最好找个能看到大厅的房间。”

　　柯尔立刻露出嫌弃的神色，鄙夷的低声嘀咕，“这种粗鲁无礼的下等人游戏，有什么好看的！”

　　罗薇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的笑道，“稀奇啊！而且外面那么冷清，看看热闹多好啊！”

　　柯尔脸色稍红，扭头：“嗯……把他们当成引人发笑的戏剧看，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罗薇再次翻了个白眼，心说可得了吧，你现实里也是那种画风！觉得游侠多高大上吗？

　　茉莉给出了房间，她就立刻拉着柯尔走了——再不走她怕有人打他！

　　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在二楼，罗薇和柯尔上了楼，坐在窗前看着下面的热闹喧嚣。

　　没一会儿，侍者送来了他们的点餐。

　　罗薇打量了他一眼，觉得他在“变成”小酒馆里的跑堂之前，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骑士。

　　饭菜刚刚摆上桌，柯尔就不满的斥责道，“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啊？胆敢糊弄我，你们是不想继续开下去了吗？！”

　　那名侍者立刻冷汗直冒点头哈腰的道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今年粮食欠收的厉害，我们这边的食物也很少……”

　　“那也——！”柯尔又要发怒，罗薇轻轻喊道，“柯尔。”

　　柯尔恶狠狠的瞪了那侍者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走到罗薇身边委屈的抱住她，“亲爱的，不是我脾气不好，而是——你瞧瞧你瞧瞧，这都是什么？！

　　实在是他们太可恶了！”

　　罗薇轻轻推开他，来到桌前，看到里面的食物确实少的可怜。

　　每样只有两三口的模样，连碗底都盖不全。

　　她叹了一口气，问，“究竟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侍者愁眉苦脸的道，“今年收成不好，处处欠收，交了领主的粮食之后，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买卖粮食的价格十分高昂。

　　更糟的是，我们老板即使压缩利润愿意拿出很高的价格，也买不到。

　　——您看到下面了吧，人多粮少，就只能大家都省一点了。”

　　“开什么玩笑！”柯尔说。

　　罗薇在他胸口抚了抚，对侍者道，“可我看下面的人很开心，居然还有酒喝。”

　　侍者苦笑，“酒是往年攒下来的，他们又累又饿又冷，喝点酒就好了。”

　　就在这时，几片雪花吹进酒馆，一只蓝皮白肚的小动物挨着门边小心翼翼的蹭了进来。

　　它看上去像一只圆乎乎的小熊，耳朵又像一只蓝色的肥兔子，约有人的小腿那么高，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胖乎乎的小心翼翼的蹭了进来。

　　这还是罗薇所看到的第一个直立行走的动物。

　　她挑了挑眉，问道，“那是什么？”

　　侍者看去，顿时脸色一变，“该死的，那家伙又来了！”

　　罗薇问，“那是什么？你认识？回答我的问题！”

　　侍者反应过来，立刻怯懦的低下头，答道：“是、是的，夫人。它原本是住在森林里的动物，偶尔会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到城镇里碰碰运气。我们老板是个好心人，偶然会给它一点剩饭剩菜。但是！

　　……但是往年也就算了，今年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哪有东西给它？前几天厨子让捉住它炖个菜，结果让它给跑了，没想到居然还敢过来！”

　　柯尔听到这里，兴致勃勃的说，“哦？居然还能吃吗？——去把它捉住，我买了！你们要是能用它做出一道美味的好菜，我就原谅你们今天的冒犯。”

　　“多谢老爷！”侍者惊喜的走了。

　　罗薇站在窗边看着那下面可怜的小东西，它对即将到来的劫难浑然不觉。

　　罗薇看到它趴在地上往桌下看来看去，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它迟疑了一会儿，来到边上一位正在喝酒的客人身边，伸出两只圆乎乎的胖爪子抱住他的腿，轻轻摇晃，仰着头眼巴巴哀求的望着它。

　　喝酒的男人奇怪的低头，哈哈一笑，然后一脚把它远远踢开了，就像踢走一个皮球。

　　蓝色的胖球撞在墙上，碰的反弹回来，引起哈哈一阵哄笑。它弹了弹耳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没站稳，又被身边的一人踢飞了。

　　这回它被踢上了天花板，然后彻底沦为了一个在人群中飞来飞去的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