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王座》奇奇猫

61、放我一马

　　没有人能够回答。

　　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供奉错了一个神明。

　　但他们对这位神明的“错误”一无所知，又怎么能算是他们的罪孽呢？假如那位双黑的神明真的是魔域的奸细，他又是如何封神、成为真正的神明的呢？这是不是说，在事发之前，连高高在上的天神们都被他蒙蔽呢？

　　神明尚且无法明辨真假，又如何来责怪他们？

　　可恼羞成怒的天神是不讲道理的。

　　他们需要的不是对错，不是迷途知返，而是“抹杀”。

　　彻底，抹杀那位神明存在过的痕迹。

　　然而那个帝国太庞大了，知道那位神明传说的人也太多了，曾师从于他、感知过他的思想的人也太多，有一部分人可以遗忘，可有一部分“中毒太深”的人却无法“挽回”。

　　那就一起抹杀吧。

　　这就是莱特灾难的源头。

　　末代帝皇的质问引来了一位执行命令的女武神的注意，那位女武神高傲的告诉他真相，让他死个明白。

　　当知道他们是一个无论对错都注定被抹杀的部分，只觉天地不公的帝皇愤怒之极，原本还因为神罚与神王审判而彷徨迷茫心有疑惑，此时完全舍弃了抛弃了他们的“诸神”投入了被判为魔族奸细的双黑神明的怀抱。

　　他告诉女武神——他们的清洗，永远不可能成功。他们可能死亡，但他们的精神，他们的信仰，他们所承载的思想，将如永不熄灭的火，灭之不绝！

　　女武神被激怒，冷笑着与他定下赌约——女武神告诉他，不出一个月，整片大陆上，将再也没有一个莱特人。

　　“莱特”，将从这世间完完全全消失！

　　连历史都不会铭记他们。

　　女武神失败了。

　　一月之期到了，最后一小撮莱特人被逼迫到东海线，前有追兵后有恶犬——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但到底没有彻底消失。

　　可一月之期已到，无论如何女武神已经输了。

　　她恼羞成怒，想要破坏赌约将最后的火种斩杀殆尽，却不知道她轻视了擅长“伪装”的双黑神明，也轻视了阴险的双黑神明麾下那狡诈的信徒。

　　作为赌约见证的，是一枚戒指。

　　魔神的戒指。

　　没人知道属于黑暗魔神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帝皇的手上，就像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摆脱戒指神力的影响。不过不重要了，反正不过是给“双黑神明是魔族”多加一条令人深信不疑的有力佐证而已。

　　总之，那枚属于高位魔神的戒指有着可怕的效力，末代帝皇与幸存者献祭了自我，将赌约实现，并发出诅咒，诸神不灭，星火不绝。

　　女武神被迫守约撤离，莱特最后的火种保留下来，他们建了一个小小的国家，叫做星火。

　　“但他们是诸神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神明碍于誓言的约束不得不允许他们存在，背后依旧小动作不断。

　　这是个神明至高无上的世界，被神明憎恨的逆神者的生活可想而知——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们为敌，可悲的是，我们后退无路，求饶无门，只能一次次硬扛着打击，艰难的挣扎着活下去。

　　为了存活，上位者有意培养后裔们的斗争性，为了传承，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被牺牲。

　　我们一次次遭遇磨难，一次次被毁灭，又一次次从灰烬与绝望中复生。

　　我们的国家与种族被所有人认为最冷血残酷，但直到现在……我们还存在着。并且成了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知道为什么吗？”

　　罗薇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有些出神，听到文涛的问话她轻轻眨了眨眼，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细声细气的说，“……因为，斗争性？”

　　“是的，因为斗争性。”文涛眯起了眼睛，漠然的说，“我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在争斗——与父母争权，与兄弟争宠，与上司争地位，与妻子情人争财富，同时，也承受着父母，兄弟，下属，枕边人带来的压力。

　　我们的孩子‘意外’死亡率是整片大陆最高的，无论什么种族，可同时，这些习惯了提防无处不在的阴谋诡计也学会了算计别人的孩子们也是一份份顽强的火种——哪怕星火覆灭，只要还剩下最后一个能活下来，那么就有重建的一天。”

　　他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道：“算上情人生的，我活到成年的共有五个兄弟。但如今我正值壮年，我的父亲却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了。

　　你父亲该感谢他的天赋，如果不是他在武学上的天资有被倾斜保护的价值，以他的天真懦弱，早就尸骨无存了。”

　　罗薇感觉有些不太好，她干涩的吞了吞口水，坐立不安的说：“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改造你的父亲。”

　　“啊……？”罗薇傻眼，“不，不是，这事儿不得找我妈吗？我，我没那么大的能量和本事啊！”

　　“不需要你有什么本事，只需要你去死就可以了。”文涛说。

　　罗薇：“……”

　　文涛看着她懵逼的表情笑了笑，奇怪道：“你似乎并不害怕？”

　　罗薇讪讪一笑，欲哭无泪的说，“我，我不是赢了嘛呵呵……呵呵……”

　　笑……笑不出来QAQ……

　　“是的，你赢了。”文涛莞尔，“我原本打算牺牲掉你，现在改变了注意。你这样的孩子这样牺牲掉，有点可惜。”

　　“谢，谢谢您啊。”

　　文涛摇头，不想再谈这个，转而问道：“我之前说了，明月姬是真正的女神，你是她的后裔，体内留着她的血脉。但她对于星火来说是敌人——爷爷这里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星火与神明再次为敌，你忠诚于谁？

　　不要害怕，看在亲孙女儿又是双黑的份儿上，这次无论你选择什么，爷爷都会放你一条生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无论你是愿意为星火而战，还是听从血脉召唤投身神明麾下，天枪文都的女儿都必须死——我会把你送走，送到一个远离战场远离星火的地方。相信你体内的那四分之一神血，足够在世人的视线里掩盖真正的出身。”

　　远离战场……

　　罗薇可耻的心动了。

　　讲道理，她只想找个地方混吃等死混日子，然后耐心的等着小七再次醒来。然而现在的星火明显不再适合“养老”了……

　　文涛看到她思索般的沉默，心中有些失望。

　　他当然不知道罗薇只想做条安逸的咸鱼，只以为她是在神明与莱特之间摇摆不定。

　　他的神情越发冷淡，语气也出现了几分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疏远，“禅位仪式后，我会和极北之国沃尔德接洽，共同商量联姻的问题，借此将一部分‘火种’送出去。

　　你就是那个和亲的公主。”

　　罗薇小手紧了紧，抿紧了唇。

　　号称极北之国的沃尔德，是鼎鼎有名的冬之国，也是大陆上最强大的五个帝国之一。

　　那个国家天气恶劣土地贫瘠，民风十分彪悍，但是十分盛产魔晶和宝石，还有一些生长环境要求苛刻的寒性魔植，由于地广人稀环境恶劣，国内的魔兽数量也是相当的可观。

　　从战斗力上来说，这个人口稀少终年寒冷异常的国度是公认的第一帝国。

　　星火虽然是五大帝国之一，但它的皇帝更新换代实在是太快了，他们的公主，别说是跟帝国级国家联姻，就算是普通王国都是高攀。

　　可如果这个公主是罗薇，那么她就有这个价值。

　　因为她是人族“三武圣”之一的女儿。

　　可罗薇不愿意。

　　不仅仅是因为不想作为货物被交易，更是因为这个未来的“买主”不好！

　　沃尔德的皇帝今年三十二，以这个世界的年龄算还只能算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青少年，他的天赋很高，但身体不好，决策英明却性格暴虐——这并不是什么矛盾。

　　沃尔德环境恶劣，国内高危级魔兽很多，当年的大皇子曾经的皇帝代替父母巡国的时候曾经遭遇魔兽袭击，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因为治疗不及时伤及根本。

　　——作为武力值同样是继承人重要因素的沃尔德皇太子，他的战斗力可以说很高，只是曾经的重伤让他身体不好久战无力。

　　他是新上任没几年的新皇，国策还没完全掌在手里——先别说国家政策究竟是他还是大臣们做出来的，总之表面上看还挺不错。

　　但民风彪悍的沃尔德跟喜欢玩心机的星火不同，他们热爱逞凶斗狠拳拳到肉，据说从上到下洋溢着渴望见血的冲动。新皇普罗多个中翘楚——他是个鞭不离手成天抽的下人甚至是大臣遍体鳞伤的抖S。

　　当、当然，考虑到她有个武圣、未来甚至可能是武神的爸，嫁过去还是皇后……只要普罗多还有点脑子，那鞭子大概就不会实打实的落在她的身上，所以抖S的缺点暂时就不考虑了。

　　——但罗薇依旧不愿意。

　　因为抛去种种优缺点不提，只凭一点就足以让罗薇将他一振出局！那就是——

　　他！是！个！基佬！！！

　　艹！

　　爷爷你到底有多恨我？

　　罗薇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心累的捧住心口，生无可恋的说，“我说，爷爷啊……我知道因为我体内那四分之一血脉的缘故您大概很难看我顺眼但是……但是吧……

　　——那沃尔德的小皇帝好像是个基佬吧？你看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孙女居然给了一个虐待狂基佬，您怎么忍心？？

　　而且我想声明一下，您也别觉孙女我没志气。我对应血脉召唤成为神族的急先锋完全没兴趣，您因为我那四分之一神血看我不顺眼，那神族比您还高傲，能看我这个流着敌血的瑕疵品顺眼？

　　我又不傻！去做那炮灰？

　　不过，我对帮助星火也没什么兴趣。我就想混吃等死老老实实的过过安生日子，没事儿养两只猫，养条狗，再喂一窝兔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您那些什么大义啦，什么斗争啦，什么宿命传承啦，这样波澜壮阔的事情我这种不爱麻烦的小人物真的不感冒……

　　所以……千山万水总是情，放我一马行不行？”

　　“不行。”

　　“擦！”

　　罗薇直接爆了粗口，愤愤的靠在椅子上，憋屈的生了半天闷气，不甘不愿的道，“说吧，究竟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