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迷尘》本信

9、9

　　我真的被弄糊涂了。
　　但是心里清楚蔷薇要告诉我的才是真实的往事，便说：“我胡乱猜的，你说你的吧。”
　　她说：“你大概以为我是因为不情愿和几乎陌生的人结婚才自杀吧？其实不是。那一年我爸爸惹上官司，坐了牢。那本来应该是我妈担的罪名，他全都应下了。我的生活一下子面目全非，我已经没有心思恋爱。奶奶催我嫁人，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怕父亲的事影响到我的婚事，也就认了命，答应嫁人。结婚那天，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要带我走。我死活不肯，就被那人刺了一刀。后来抢救的及时，拣回了这条命。因为不方便起诉那个伤我的人，又不想我再被纠缠，就没有让外人知道我仍活着，甚至给我造了座坟。向东的父母认定我是不祥之人，要他退婚，他坚持不肯，他们也没办法，只是不再给他好脸色看。”
　　她说来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冷汗淋淋，张了几次口，终于问出一句话：“那刺你一刀的人．．．．．．是谁？”
　　蔷薇凄然一笑：“是我的亲生母亲。”
　　心怀鬼胎的人最辛苦，我摸摸汗津津的额头，放下了那桩心事。
　　“或许父母子女之间也是讲缘份的，我跟她，就是没有缘份。从小她就嫌我无能，她太争强好胜，我只要安静平淡。她害我了我爸后半辈子，还一定要带我走。我不愿意，她居然拿起水果刀挥手便砍，砍完了还把刀放在我的手里．．．．．．当时正好你去找我，撞见了，她居然连你都不放过，几乎把你扼死．．．．．．”
　　我在刹那间想起了那一幕：那个女人有一双纤细的手，手指细长，右手戴了一只镶翡翠的金戒指，掐住我脖子的时候，还在笑：“你也姓海，海老二坐牢，海老三死个女儿也不错！”那只戒指，硌得我生疼，渐渐就没了痛觉，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不由苦笑：“琉璃真是人如其名，够脆弱了，这样子就失了忆。”
　　蔷薇抚抚我的背：“十五岁的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不发疯或吓傻已经算不错了。”
　　我在这时想起另一件事，忍了几忍，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还记得你原来谈的那个男朋友？．．．．．．嗯，我跟他结婚半年多了．．．．．．你在结婚前见过他吗？”
　　她初时有些讶异，然后笑了：“你这么问干嘛？不会酸得要吃陈年旧醋吧？说老实话，我记不清楚了，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变故。”
　　她的态度让我略略轻松了一点，索性实话实说：“我知道他在那时候服药自杀过，以为你们是约了一起．．．．．．”
　　“殉情？”她不可置信地笑了：“怎么会？这是最懦弱的死法。”又反问我：“琉璃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陈年旧事？这和你们现在生活有关吗？”
　　我说我只是奇怪那时他怎么会服药自杀。
　　蔷薇拧了拧我的面颊：“说你笨呢，刚才你替我抱不平的时候牙尖嘴利比谁都厉害；说你聪明吧，为什么又净往从前看呢？他服过药又怎么样？为什么服药重要吗？现在他活生生地活在这世上，你们是两相情悦走在了一起，这还不够吗？”
　　字字命中要害，说得我哑口无言。要过好半晌才能回敬她一句；“这样伶牙利齿的，又不见你用来对付外人！”
　　她辩白：“偶尔调侃一下妹妹也就算了，天天用来与那种人斗气，实在不值。”
　　不由莞尔。
　　蔷薇这段迷离的故事，终于在此画上句点。或许尚有存疑，可是象蔷薇说的那样：那已不再重要。又或者，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