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宇宙速度》山掩

3、第 3 章

　　迟和光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孩子了，但是他今天的脑子十分迟钝，确实没想到，原来眼前这个人是这个心思。
　　“我看你不是很舒服。想送你回去。”云粟说。
　　这种夜晚，陌生而高大的alpha意味着两个字：危险。
　　迟和光在特殊时期，因为这个认知有一瞬间毫毛倒竖。大概是迟和光的眼神也完全暴露了部分心里的想法。云粟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送你回去。或者你想先去医院看一下？”
　　迟和光不太信陌生人的好心。
　　他想了想道：“我是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这句话是个示弱的语气，是唯一他能想到对方想送他不是因为想泡他的理由。
　　“我知道。和他无关。”云粟其实也并不能很好的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只是单纯地好心以及不耐烦那些人，但是这个话如果说出来，那给人的感觉就怎么都单纯不了了。
　　迟和光的动物本能在让他拒绝上车。但是他的理智知道，他不能做任何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情。他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有些行为的成本他支付不起。
　　“我顺路。”云粟真诚道。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滥好心。
　　他的话音刚落，迟和光就腿软整个人歪了一下。alpha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可能是虚假的关心，就好像在撩拨他。云粟眼疾手快扶住他：“别堵门口了。我送你。”说罢他半搀半搂地把迟和光塞进了车里。
　　云粟闻不到迟和光的信息素，并不代表迟和光闻不到云粟的。靠得那么近，不仅仅有气味，还有体温，还有结实臂弯的触感。整个手臂带着被体温烘烤加温过的信息素味道包裹了他的感官。就像辐射区的阳光给他的感觉一样。灼热且要命。皮肤扎得生疼。
　　迟和光觉得渴。
　　云粟也发现了，上车后递给他一瓶水。
　　迟和光没有发热了，但是退烧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嗓子像被烧穿了一样干。
　　“地址？”云粟问。
　　迟和光喝了一小口水给了学校的地址。
　　“联一军校？”云粟今年刚拿的毕业证。
　　“是的。”
　　“这么晚了，还能回去吗？”
　　“可以。我申请了工作证。”
　　联一军校并非只培养上战场的战斗人员，也有些学院是培养技术人员科研人员行政人员，有一定的可能会去到前线，但是管理不如学校其他学院严格。比如有些技术人员可以申请工作证，证明自己正在进行的课业很繁重可能会出现晚归或者夜不归宿的情况。能拿到工作证的学生一般都是参与了比较重要的项目或比赛，在联一军校这个工作证相当于优等生证。申请了工作证还去饭店兼职，云粟有点看不懂这操作。因为一般这些优等学生他们只要好好学习毕业就能顺理成章获得好工作，不需要这么着急就开始赚钱。如果他真的条件不好，学习的机会对他而言应该更重要。用学习的时间去打无意义的工，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在最远离东边alpha宿舍区的校区西边，是beta和omega的宿舍区，学校为了隔绝AO，煞费苦心，不仅安排在对角线，还可以从不同的校门进入。云粟把车开到学校西门外找了个地方停下。他这辆车没有登记，不可以在非工作的情况下进入军校了。
　　“啊。对了。你哪个学院的？”迟和光正准备下车时，云粟问道。
　　“能源。”
　　“3377级飞驾，云粟。”
　　迟和光脚刚踩到地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涌出来顺着大腿流下，云粟看到他下车瑟缩了下，以为他冷，拿起自己外套兜头给他罩下了。
　　迟和光觉得云粟这个名字耳熟。377级开年就是六年级，听过也不奇怪。
　　联一军校的学院名专业名有些非常具有迷惑性，每年都有看着学院名专业名报考，却考错学院的，有些实在是与想象相差十万八千里，要转系转专业又有非常严苛的条件，修够双倍学分，两边成绩都必须在前5%。迟和光的能源学院，看上去是挖矿做能源勘测的。实际上军校的重点专业，能源动力在飞行器以及在战斗武器方面的应用，有几个细分方向还需要研究武器和建筑。相当于是一切能动起来的车、飞船、舰艇、机甲的动力内核，并且涉及到结构架构，外观设计以及武器搭载是否符合逻辑。
　　能源学院的宿敌是学校的机械设计学院。呵，提起机械设计学院，能源学院的人就是一阵冷笑。美术生，华而不实，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也拿来给我们看？哦，这次设计挺好的，是选美专用机吗？撑一场选美比赛五个小时没问题。
　　机械设计当然不这么想，能源线路基本都是现成的，这些结构都在他们心里，有些机甲武器设计满足最新战场需求，能源那是群什么垃圾，自己技术不行，就天天逼逼赖赖。给我实现它！是你存在的意义！
　　两个学院联系十分紧密却像世仇，但是两边都和材料关系挺好的。一切都离不开物质本身。材料学院认为自己才是万物之源。
　　然而，经常在校网上互黑的他们，并不是联邦第一军校最坑的专业。联一军校最坑的学院是大类招生的驾驶学院。谁看名字不以为这是军队培养司机的。也没错。但是这个学院有一半以上的学生都隶属于飞行器驾驶专业。而飞行器驾驶专业主要培养的是机甲战士。
　　是的，飞行器驾驶是全校最酷炫的专业，是所有孩子的梦想，是联一的招生广告，是联盟的矛和盾。相关制造设计能源动力通讯专业看他们就只是自己设计的飞行器的操作人员。。
　　云粟在校五年间是风云人物，他的机甲晴空的影像在校园各处投放展示表彰。这几年学校每年都是找他拍摄招生广告，最近一年他不在校，用的也是他从前演习的资料。
　　驾驶学院没有不知道云粟的。
　　迟和光是能源学院的边缘人。他一进校就自荐进了大师汪季麟的研究室里，平时除了上课出现，是没有时间参与学生活动的，加之还需要打工赚钱，在学院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八卦可以和人交流。
　　迟和光这时候被云粟的衣服兜头罩住，一瞬间眼前发黑，忍不住战栗起来。
　　云粟好笑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不管怎么看都是双目含情的样子。迟和光不解地回望着他。
　　“你呢？几年级了？”
　　“马上二年级。”迟和光反应了一下，人家是在做自我介绍。
　　“好的。快回去吧，再晚就更冷了。”
　　云粟想说自己不冷，但是这件衣服罩在身上让他好受了很多。他平时不会和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迟和光把终端递过去让云粟识别：“谢谢你的衣服，我改天洗干净后还给你。”
　　云粟和他加了联系方式后摆摆手道：“快回去吧。”

　　卫星城的环境其实不太适合生存，如果想要离开，会付出很多代价。迟和光记事起自己就在跟着姐姐工作，捡一些可回收的垃圾去换钱，长大了跟姐姐去城外辐射区里检查设备，再冷再热的日子都经历过。迟和光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还见过那些出生在辐射区的孩子。是的，卫星城的大街上都能睡人，没有人管，可是还是有人生活在辐射区里。
　　迟和光是在城外工作时分化的，当时已经连着高烧了几天。他收到了联一军校的通知书，除了姐姐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联一军校虽然不需要学费，但是去主城的路费，还有之后的生活费，都需要自己去赚。
　　迟和光只记得当时他在车里醒来，除了后颈肿痛非常，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他继续把未完成的工作做完，深夜才回的城。他当时原本以为是防辐射服破损之后有什么虫子钻进去咬了他，而之后几乎每隔两三个月就要发一次烧，他也从没有将症状和生理期联系在一起。
　　还是在实验室里晕倒后，被同学送到校医院，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一场分化。他其实是omega。
　　虽然病情是个人隐私，但是学校的严格管理也不是虚设。这个学期起，他也要从beta宿舍区转到omega宿舍区。他是半途住进去的，和三个数算学院四年级的omega一起住。
　　迟和光身份证明上性别还来得及没有改，是被他有意拖延的，omega的身份会妨碍他在外面找工作。
　　看着迟和光走进校门，云粟在校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巡逻队过来问他，他才惊醒，看了眼校门口摆着的仪容仪表镜，忽然有些懊恼：也许今天不该随便抓件衣服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