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间[刑侦]》陈佳杏

5、Chapter 4

　　凌凛的视线从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看向她，“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们不认识她，所以不了解，佳阳她是个超外向，生活态度超积极的人。而且她学习很好，已经考过了注册会计师。她上周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拿了个梦寐以求的OFFER，要请我吃饭，你说她怎么会想要自~杀？”

　　“那是于佳阳最近行为有什么异常吗？不然你看到信息，怎么会想到给我们打电话？”

　　听见方想这样问，赵静连连点头，急道：“对对，因为于佳阳她不见了！”

　　方想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前天联系她的，想问周末吃饭定了没？什么时候，我好把时间空出来，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我微信，后来我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等到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们发布的消息，我吓坏了，又赶紧给她打电话，又发语音，发了视频都没有反应。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保险起见，我还是报警比较好。”

　　“你们不住一起？”

　　“原来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后来她要复习考注会，嫌寝室吵，就搬出去了。实习以后，就又搬了，说要节约一下上下班的时间。”

　　“你有没有她的地址？”

　　“有。”

　　凌凛拿到了地址后，立刻发回了局里。陈亦宸收到信息就安排王一曦和张茂去查看。

　　凌凛又借来赵静的手机，拍下于佳阳的微信号和手机号。

　　在把手机还给赵静时，凌凛突然靠近了一些，直视她的眼睛，“于佳阳什么时候失踪的？”

　　赵静愣了愣，而后本能地向后挪了挪，拉开了一点距离。

　　然后看了看她，转开了视线，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失踪的，我前天微信她，她一直没回我，后来我才发现联系不上她了。”

　　凌凛默默看了她两秒，之后才又漾起微笑，“对了，于佳阳有没有男朋友？”

　　赵静摇了摇头。

　　“那关系比较亲密的男性友人？”

　　“没有。”

　　“那她有没有不喜欢的，或者关系不好的人？或者有谁不喜欢她？”

　　“也没有。”

　　方想在一旁笑了笑，“看起来，于佳阳的人缘挺不错的。”

　　“这是真的。她特别热心，也爱帮助别人，大家都很喜欢她。你看现在我们大四这么忙了，佳阳她还抽出两个月时间去支教。”

　　“她去哪里支教？”

　　“青芒村。离云画倒不是很远，因为太远的地方她也没时间去。”

　　凌凛又问：“既然这么忙，她为什么还要去支教？”

　　赵静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第一次支教，还是大一下半学期，学校辅导员带我们去的，就是一次社会实践。那之后，我们都没去了，但是佳阳她每次都报名，还每次都给孩子们买礼物，上课也格外用心。我都跟她说，现在又是论文又是实习，这么忙就别去了，她说……”

　　赵静垂下眼睫，双手捧着杯子，忽然沉默了下来。

　　凌凛与方想并没有催她，在一旁默默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赵静才又开口。

　　“她说，她以前从没想过，原来渴求知识的眼睛是那样的，只要她一开始讲课，孩子们的眼睛里，就好像落了星星。那时候她才觉得，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学习，有了意义。我一直都不理解她，还说别人都不去，就你一个人，那么多的孩子，你哪里能都帮的过来。谁知道她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一把拉开寝室的椅子，然后站上去，高声道：‘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我那时还笑她来着，谁能想到……”

　　许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又或许是于佳阳当时说的话，终是触动了她。

　　说到最后一个字，赵静手捂住眼睛，低头哭了起来。

　　凌凛与方想对视一眼，他冲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安慰一下。

　　他一已婚男青年，这种事情总不好冲在前面。

　　凌凛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赵静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擦了擦眼泪，“警察姐姐，那个人一定不是于佳阳对不对？她那么努力，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凌凛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会去查的。你说的这些信息非常有用，谢谢你赵静，到时候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

　　“不用客气，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

　　“我的同事就等在楼下，现在麻烦你跟他去一趟公安局，我同事会给你做一下笔录，再辨认一下物证，看衣服是不是于佳阳的。”

　　“我刚给你们说的这些，不算做笔录吗？还要再说一遍？”

　　凌凛点点头，“毕竟，人命关天。”

　　赵静走后，凌凛和方想又走访了于佳阳的其他室友，最后又去了系主任那里了解了情况，拿到了于佳阳父母的家庭地址和他们的联系方式。

　　出了教学大楼，方想和凌凛的手机同时响了，是系统内部消息——于佳阳住址已经核实，正在搜查中。

　　这时，校园里忽然响起一阵轻快的音乐声，很快地，学生们都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三五成群走上了林荫道。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太阳在挥洒了一天的光和热之后，已经悄然躲在重重高楼之后，只余一些微弱的，浅金色的光芒，薄薄地铺洒在林荫小道上。

　　女孩子手挽手笑闹着，男生斜挎着包，从教学楼里出来，有心急的，把书包朝后一甩，直接就跑了起来。

　　本来行人不多的林荫小道，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凌凛脚步渐渐慢了，停了。

　　她看着这一张张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想到刚刚赵静描述的于佳阳——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我便是唯一的光。

　　这样的话，凌凛也听另一个人说过。

　　‘诶，你明天就毕业离开警校了，什么心情？’

　　‘再不用出操，不用整理内务，太爽了！’

　　‘你想得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了！’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唱了起来，‘在繁华的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

　　凌凛急得赶紧去捂他的嘴，‘你小声点！都已经熄灯了！’

　　他倒是不唱了，凌凛轻轻松了一口气。

　　可她这口气才将将松到一半，差点没呛住——他突然在升旗台上站了起来。

　　‘我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你要不要这么大声啊！喂！’

　　凌凛立刻伸手去拽他，却没想他嗖地一下跳下升旗台。凌凛旋即手撑在台子上，一拧身子也跳了下去。

　　几乎是刚刚落地，她便脚下用力，飞奔去追他。

　　他就在她的前面，双臂平展，做出飞翔的姿态，绕着操场跑。

　　大半圈之后，突然，他转了个身，竟然折返回来。

　　两人本来相隔的就不远，如此相向而行很快就要碰到一起，凌凛想要躲闪却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那相遇的一瞬间，他忽然伸手揽住凌凛的腰，一下把她扛上肩，又向前跑了一段路速度才渐渐慢下来。

　　凌凛的腹部刚好顶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在不停的颠簸下，都要吐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他，‘放我下来！’

　　他听话的把凌凛放下来，她一挣脱开来，朝他小腿胫骨上踢了一脚。

　　‘哎哟！’他疼得抱着腿跳了一圈，‘你真踢啊！’

　　‘不教训你一下你不长记性！’

　　‘我明天就离校了，你还对我这么凶，以后怎么敢娶你！’

　　‘不娶拉倒！哼！’

　　凌凛不理他，自顾自大踏步朝前走。

　　才刚走没两步，手就被他给拉住了。

　　‘我下周开始封闭集训，可能有一个月都见不到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凌凛拧着身子，就是不转过来。

　　他又说：‘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娶你，好不好？你要好好吃饭，训练能偷懒就偷懒，别太辛苦，别把这么白嫩的皮肤都晒黑了。’

　　听见他说的话，凌凛忍不住想笑，‘你这已经属于教唆行为了啊！’

　　他见凌凛态度松动了，手上一用劲，一下就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会想我吗？’

　　‘不会！’

　　‘那我想你。’

　　凌凛窝在他怀里，偷偷地笑弯了嘴角。

　　耳畔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看到什么了？看得这么入神！”方想拍拍她的肩，瞬间把她从回忆拽入了现实。

　　方想把手机放进口袋，又说：“走吧，还要去学校保卫处看下监控。”

　　凌凛跟在方想后面慢慢走了一会儿，突然感慨道：“还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好！”

　　方想嘁了一声，“好什么好，天天出操，累死了！”说完他又叮嘱道：“一会儿你打电话给于佳阳的父母，通知他们早点来认尸，再做个DNA检验。”

　　凌凛一脚踹了过去，方想没有防备，差点被踹了个趔趄。

　　做警察的，最怕给家属打这种电话。

　　“你去打！”

　　“凌凛你说你……”

　　方想本来想说你这么凶悍怎么嫁的出去，后来突然急刹住车，就在嘴边的话，又被他生咽了回去。

　　好险！

　　“好好好，我打就我打！”

　　方想偷偷瞄了瞄凌凛。

　　她没事人一样，好像并未察觉到他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还好，保卫处到了。

　　凌凛和方想调取了事发前三日的监控录像，回到局里，张茂和王一曦已经回来了，陈亦宸通知大家开会。

　　支队小会议室里，陈亦宸从资料袋里抽出一张受害人照片，拿磁石啪地一下，拍在白板正中间，随手敲了两下，“老规矩，有什么发现，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们一样一样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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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