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间[刑侦]》陈佳杏

35、Chapter 34

　　出院这天，敏敏和方想来接凌凛。

　　她行李不多，敏敏又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凌凛就没有让他们送上楼，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她就让他们回去了。

　　眼见着方想的车从小路拐上大路，车尾灯汇入一片车流消失不见，凌凛轻轻松了口气。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敏敏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要问她和余西元的事。

　　也许是怕刺激她，最终敏敏什么也没有说。

　　凌凛也没有主动提。

　　她不想再去想了，她想要彻底地忘记。

　　凌凛回家把行李收拾好，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出了门，在小区外叫车去了青山陵园。

　　青山陵园是云画市的烈士陵园，赵俞就长眠在这里。

　　这片陵园年头很久了，这几年又扩建了一部分，放眼望去，整片的无字碑。

　　正午时分，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除此以外，陵园里一片寂静。

　　即便不是正午时分，这里也是异常静谧。

　　英雄们长眠于此，不忍打扰，不能打扰。

　　凌凛坐在车里，看向窗外，车缓缓地从陵园外驶过，视线从一座座墓碑前滑过。她并没有叫停，等车子开过了青山陵园，凌凛才让司机师傅掉头，又报了她家的地址。

　　司机听见她说的地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刚才上车的地方吗？开了一圈又回去了？

　　凌凛坐在那里，脸上并没有表情，看不出心情如何。

　　但她独自坐在那里看向车窗外，就莫名让人觉得她很孤独，满腹心事，让人忍不住想要关心。

　　司机师傅是个操心的人，见凌凛这样，怕她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了，忍不住劝道：“姑娘，生活没有一帆风顺，过去了就好了。”

　　乍然听见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即便凌凛并没有想不开，心里还是被温暖了，“谢谢师傅，我没事。”

　　她想了想，又说：“师傅，我们不回去了，劳烦去一趟市公安局。”

　　公安局？

　　师傅给吓了一跳，“姑娘，去公安局干什么？我……我都是按照GPS上的路线走的，没有绕路啊！”

　　凌凛忍不住被这师傅的想象力给逗乐了，一点愁绪也被吹散。她微微笑了笑，说：“我知道，您放心，我不是去举报您的！”

　　“那你这时候去公安局是……这是去上班？你是警察？”司机师傅不相信似地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两眼，“可真看不出来。”

　　凌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转头看向窗外。

　　市局很快到了。

　　陈亦宸给了凌凛三天假，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把伤彻底养好了再上班。

　　可她在家里哪里待得住？

　　杨昕人是找回来了，但是案件没有一点进展。余周利和黄波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跑到哪里躲了起来，再加上证据不足，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们定案。

　　凌凛回到队里，和同事们寒暄几句后，就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戴上降噪耳机，专心的写报告。

　　‘青芒村位处我省与邻省交界处，位处偏远，交通并不发达……

　　抵达青芒村时，村长已经在村口等待。从一进村开始，我就观察到青芒村与别的乡村不同之处。田地荒芜，村子里并没有发展任何产业，村民们也不需要种地或者从事养殖业，但村民生活富裕，几乎家家都是两层楼的独栋别墅。

　　村民们小心谨慎，几乎不与陌生人交谈，村长说话也有所保留，每次问道村里进项来源的问题，都会被他用别的话题打岔。

　　村里的师资力量与办学规模相匹配，但每年仍有许多支教老师进村支教，而在这之后，有部分曾经去过青芒村的老师就此失去踪迹。’

　　戴上耳机后，好像就暂时与时间，空间隔绝了，凌凛从刚进村开始回忆起，仿佛又在青芒村里走了一遍。随着报告的完成，答案渐渐浮出水面，原来她身在青芒村里看不清想不通的部分，好像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村里的人不需要劳作，而生活看起来还挺富裕？

　　为什么对外人都这么保守？基本上没有交谈？

　　为什么他们需要这么多的支教老师？

　　为什么从青芒村回去的老师很多都失踪了？

　　人口贩卖？！

　　青芒村一定有一个贩卖人口的组织，利用青芒村地处边界的优势作为中转。所以村里的田地都荒芜了，因为根本不需要劳作，他们有利润更丰厚的生活来源。村长一定知情，也许还参与犯罪。这样想来，余周利和黄波的嫌疑几乎可以实锤！

　　他们肯定和大春婶的死有直接关系。

　　但是……

　　证据呢？

　　报告上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全部都是她的猜测，证据呢？

　　完整的证据链，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定罪的证据呢？

　　凌凛并没有找到！

　　唯一的人证是杨昕，但是她现在那个样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出庭作证。

　　凌凛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个下午，分析案情分析到脑袋发涨。她摘下耳机，长舒一口气，最后再检查一遍报告，确认无误后发给了陈亦宸。

　　做行政工作的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在外面办其他案件的还没有回来，凌凛收拾了下办公桌，也走了。

　　初冬天黑得早，凌凛走出大厅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华灯初上，每条街道都被街上的路灯，商场广告牌上的霓虹照耀得五光十色。凌凛乍然看到这些，还有点不适应，好像从青芒村那个一到夜晚就乌漆嘛黑的小山村，一脚踏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里热闹非凡，她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也没有关系。

　　不会再有人陪在身边。

　　不会有人因为她晚归，而到处找她。

　　这里人来人往，凌凛却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大衣，走入人群中。

　　此后月余，凌凛正常上班下班，加班也比往常更频繁。杨昕出院后，凌凛就更加见不到她。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依旧没有余周利和黄波的踪迹，而云画市及周边地区也再没有失踪少女的案件。

　　于佳阳被害案，杨昕失踪案，也因为没有新的证据，新的嫌疑人出现，就这样搁置了。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每天都有新的案子发生，凌凛即便心中还记挂青芒村的案件，依然还是将全副心思都投入到新案件当中。

　　这天，队里又有新案件，案情会一直开到夜里11点才结束。散会的时候，夏纪淮开车送凌凛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凌凛没有让夏纪淮送进去，在车里谢过他，就直接开门下车了。

　　夏纪淮也下了车，叫住了她。

　　“还有事？”

　　他没有立即回答，关上车门走了过去。

　　凌凛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在略有些昏暗的路灯下，她的眼眸沉静如水。

　　她就好像是躲在自己的建造的壳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遇见什么人，都不会扰乱她的平静。

　　看着那一双沉静似水的眼睛，夏纪淮没有丝毫的犹豫，神情一如既往的认真，“凌凛，我很喜欢你，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凌凛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纪淮的直接，凌凛不是没有见识过。

　　工作中他是一丝不苟，简单直接，没想到在感情上他也是这样。就这样大剌剌地跟她说喜欢她，也不考虑一下，如果被拒绝了，那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会尴尬？

　　夏纪淮仿佛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很有好感，可那时我还不能确定我的心意，所以一直没有表白。现在我可以肯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跟你表明我的心意，但是你不要有负担。如果暂时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我是个很好的伴侣。”

　　这是凌凛头一回，在案情会以外听见夏纪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秋凉夜风中，他的眼神并不似在案情会上时的那般笃定，好像连呼吸都放轻了。

　　第一次见到夏纪淮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凌凛也不由得有些心软了。

　　夏纪淮年纪与她相仿，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自他一进入警局，就格外受到单身警花们的青睐。凌凛万万没想到这样优秀的人会喜欢她。

　　如果和他在一起……

　　凌凛对他展颜一笑，“谢谢你的喜欢，我很意外，但是也很高兴能被你这样优秀的人喜欢。只是，我要和你说一声抱歉，我现在还没有想过这些。”

　　她对他没有一点同事以外的感情，这样优秀的小哥哥，还是不要耽误他了！

　　夏纪淮明白自己的莽撞，但他怕自己不说，凌凛根本就不知道，说了多少还有点希望。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希望破灭了。

　　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说不失望那是自欺欺人。

　　不过夏纪淮也没有太过沮丧，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笑了笑，说：“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一直等你。”

　　说着，他看见凌凛缩了缩肩膀，于是把大衣脱下给她披上，双手还在她衣领上拢了拢，“夜里凉你穿着吧，明天还我。”

　　夏纪淮的眼睛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凌凛。

　　她被包裹在他的衣服里，头发被夜风吹得遮住了视线，她抬手去拨开乱发却又因为袖子太长，更像是夜风的好帮手，将头发拨得更乱了。

　　她笨拙却又乖巧得像才刚足月的小奶猫，顶着一头毛茸茸的乱发，格外惹人疼爱。

　　夏纪淮没忍住，抬手将她被凉风吹乱的头发挂在耳后，却没防备凌凛后退了一步，那一缕头发就这样从他的手指缝中滑落了下去。

　　凌凛把他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谢谢你的衣服，我不冷。”

　　夏纪淮没有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递过来的外套，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凌凛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没有。”

　　“那不如给我一个机会？”夏纪淮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在你没有完全接纳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说完夏纪淮接过她手上的衣服，“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是我喜欢你，我心甘情愿对你好，你不用有压力。”

　　他又把大衣给凌凛披上，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替她拢了拢衣领，转身上了车。

　　汽车发动后，他手伸出窗外朝她挥了挥，接着倒车，调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也在她的心上狠狠摩擦出一道辙痕。

　　凌凛从来没有想过夏纪淮会跟她表白。

　　她只当他是同事，没有想过和他发展出其他的超友谊关系，现在这个局面，如果明天上班夏纪淮对她有所不同，该怎么办？

　　凌凛不知道，光是想想都觉得烦躁。

　　‘你有喜欢的人了？’

　　夏纪淮的声音冷不丁地又在她脑海中响起。

　　喜欢的人？

　　凌凛狠狠揉了揉头发。

　　什么喜欢的人！

　　她谁都不喜欢！！！

　　她转身进了小区。

　　凌凛始终没有发现，小区门卫室旁边的阴影处，他就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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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核桃酪的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