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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数载红尘 一夜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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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解语(花疏影)
(一)
鸿宾楼,那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酒家,更是江湖中颇为神秘的一个地方。很少有外人知道它,因为正是它,培养了天下几十位成名的杀手,还编织下了一张遍及江湖各地的通天大网,毫不夸张地说,天地下没有多少事情能够瞒得过鸿宾楼的耳目。它买卖着江湖中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是绝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鸿宾楼的保密功夫也算得上天下一流的了。
而身为鸿宾楼主人的义女,我和姐姐花溅泪自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探子。只不过我们两个确是南辕北辙的性情。若论智慧,姐姐是天降的雄才伟略,不做个男子倒也真是可惜,这也是为什么在干娘撒手人寰的时候,把鸿宾楼的楼主之位传给了姐姐;而我自幼好玩,只学自己喜欢的,多是些琴棋书画,甚至是五行八卦,而且常常是三个月的乐度,所以是熟而不精,只有易容和迷药稍长。而说功夫,姐姐善于飞檐走壁,而我则更喜欢学些实用的功夫。小时侯,干娘曾经说过,若非我生性太过多情,我绝对会是一个绝顶杀手。当时我笑得一脸无邪,杀手,是一个终身不得安寝的职业,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我才不喜欢。做个探子,多么的自由。而且纵使后悔,也有离开的后路。
可是,事情的变换总是那般出人意料,我输了,因为我是个探子;而她赢了,因为她是个杀手。
我的武功不算底,用来对付一两个江湖成名高手,都有活命的余地。但,那一次,我遇上了三个,皆是一流的高手。我在屋檐下窥探,居然被人发觉。一路夺命狂逃,我最终在负伤累累时,逃离了他们的追捕。不过,我也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跟姐姐先把逃命的本事炼好,才来炼杀人的本事。
接下来,则发生了我意想不到,却如武林中浪漫的爱情传说一样的故事。我被人救了,救我的人是湘沅河渡意气风发的少主萧明。像传说中的情节,他把我带回了他家,为我疗伤,逗我开心。以至伤好了,我也爱上了他。以前,我常笑那些世俗女子为了男子的一点点恩德就芳心暗许,而今,我倒也成了那世俗女子。
他陪我在湘江上摆渡,陪我到天子山中踏青,一切都美丽如画,我在画中享受着我幸福的爱情。他与我山盟海誓,我坚信我的爱情会天长地久。我甚至写信给姐姐,跟她说我要退出鸿宾楼,为了他,我不再做一个探子。可姐姐却只回信说,她要和我谈谈,三天后屋旁在竹林中等我。
但是,上苍从来不会给人一份不经磨难就得来的幸福。就在那日我换好衣服要去见姐姐的时候,他来到我的居所,怒气冲天,他狠狠地抓过了我的手,把我推到在地,大骂道:“你这个贱人。”顿时,我呆住,我不相信他会如此待我,我开口欲争辩,他却猛然掴了我一巴掌。本能的,我错身闪开,一翻手扣住了他的命门。
猛的,他大笑起来,痴狂的样子令我镇静,他边笑边说:“你不是不会武功吗?你不是因为被买家追逐才受了伤的吗?原来秦淮河的歌妓居然会折桂手,不简单哪!天下头号女探子花疏影。”
我被吓住了,他居然什么都知道,难道是姐姐为了破坏我们才说的。我想开口解释,我骗他,只是为了我们的爱情,可他不容我说话,另一手又想我攻来,我出手要阻拦,却觉四肢一阵酸软,丝毫没了力气。十几年对迷药的接触,让我很快明白我是中了天香化功散了。何其可悲,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人昏了头脑,失了理智。以前都是我给别人下迷药,这次我却栽在别人手中。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药效开始发作,我的意识也一点点丧失。模糊中,我仿佛看见了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她是鸿宾楼的头号女杀手,更是鸿宾楼杀手部分的执掌者——柳晓菱。她对姐姐接任掌门一直不服气,那莫非姐姐?在一阵惊恐中,我彻底失去知觉。
隔天醒来的时候,我四肢被缚,双眼遭蒙,我知道,我是彻彻底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幸好,周遭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来,柳晓菱对天香化功散倒是很有信心。只可惜,她不曾知道天香化功散是我最得意的杰作,无色无味,迷人于无形,还是我送给干娘四十大寿的寿礼,后来才转送给她的呢!
天香化功散确实很毒,一个武林的绝顶高手都能轻而易举地被它制服。但同时,它又有最大的弱点,就是被下药的人四肢不能被缚,一旦绑上,药散无法虽血液循环,就会很快失效。当初做它的时候,我只是为了偷取情报时方便一点,从来都没有想过用它来绑架人。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我害人,故我被害;而但我存有善心时,上苍亦会给我留下后路。
我尝试着翻转着手,果然还很灵活。因为天生的软骨,再加上师傅亲授的三十六路折桂手,我轻而易举地逃脱了。我展开探子追踪的本事,试图去找到我的姐姐,柳晓菱的下手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很可悲,似乎连天也要亡我,就在我感觉越来越接近目标的时候,鸿宾楼的八大杀手一齐将我拦截下来,说要以我叛逆谋反的罪名,把我带回去。这时,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了楼主的位置,柳晓菱居然要置我于死地。而姐姐,我不敢想,也不容许我去想。我又一次开始逃命,我明白,惟有活着,才有希望,我要报仇。
饶是我惊于迷药和易容,但他们总能轻易地找到我,我被下了追踪散,那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印记,也是鸿宾楼拿来追踪叛徒用的。所以,鸿宾楼的人向来很忠心,纵使是死也不会供出丝毫信息。他们明白,与其被鸿宾楼的酷刑折磨死,倒不如一刀解决自己来得痛快,向来没有人能逃得出鸿宾楼的追踪,哪怕是天涯海角。
这个道理在我入鸿宾楼的第一天,就知道得很清楚,这不单单是鸿宾楼的规矩,更是整个杀手行的规矩。但在今天,我不能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坚持下去,我一路向西北而去,穿过了大漠。大漠的烈日不比江南的骄阳,不但是热,更又一种使人晕眩的感觉,而脚下的黄沙漫漫,仿佛没有尽头。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终于,我走出了沙漠,当我远远地看到那堵城墙时,我内心满是兴奋,而后眼前一黑,便不知了人事。
(二)
不知过了几日,只觉昏昏沉沉中,一大堆人来来往往。而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正在一间雅致的厢房中,侧耳倾听,屋外风雨飘摇,有一个轻捷的脚步正缓缓走来。
“姑娘,你醒了啊!”一个穿着紫衣的小丫头端着食盒进来,脸上笑盈盈的。
“这是哪?”我掀开被子,欲起床,只觉身上一阵酸痛。
“诶,你快躺下!”那个丫头放下盒子,急急忙忙跑来扶我,把我按回床上。
“这是哪?”我无视她的话语,又问了一遍。
“这是欧阳山庄啊!”那个丫头脆生生地回答。
欧阳山庄,我迅速在大脑中搜索,它的主人是不死不救赛华佗,难道是他救了我?我正迟疑时,一个声音传来。
“姑娘,你先吃些东西,然后继续歇息吧。公子说你的身体还要好好调养,他还叫你放心,说不再会有人打扰姑娘清净了。”那个紫衣丫头一边准备着饭菜,一边说。
公子,那果真就是欧阳明日救的我了。不会再有人打扰我的清净,难不成他居然解开了我身上的追踪散。这,这怎么可能?我一定要去找他问清楚。
我第二次翻身下床,这次她倒也没拦着,还为我披上了一件衣服,说:“姑娘,用膳吧!”
“先不用了,我想见一下你们公子。”我回答道。
“姑娘,这可不行,公子晚上有事,嘱咐过不见其他人的。”那个丫头连忙阻拦。
“什么事那么重要?”我倒来了兴致。
“这我们哪能知道?姑娘还是赶快用膳吧!我先下去了。”
看来从她那是打听不得什么的了,探子的本性,让我准备一探究竟。于是我说:“那你今晚就先别来收拾东西了,我吃完了想歇一会,不想别人打扰。你明天再来吧!”
“是的,姑娘。”那个丫头一欠身,退下了,果然是欧阳山庄啊,连下人都如此守规矩。
时不待人,我生怕错过了好戏,从衣柜中挑了简便的衣服,穿好后,熄灭了烛火,从窗口翻出。
虽然受了伤,但功夫却还没差多少,只可恨欧阳山庄实在太大,我四处寻觅,却仍找不到欧阳明日的所在。
转眼间,我看到了一个女子,一身黑衣,在夜色中越发动人。我自负容貌上不逊于人,但今日所见,却也只能感叹人外有人。面如桃花,色若寒霜,倒真是一柱傲立于白雪天地之中的梅花,可远观而不可近览。而我目光触及她的手,只见一把长剑虽隔雨幕却遮掩不住绝世的光华,那,不是凤血剑吗?我立马醒悟,而那女子便是江湖上名震一方的女神龙上官燕了。可是,她又在这里做什么?江湖上尽人皆知欧阳明日为上官燕倾心,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上官燕早已与龙魂刀的主人有情盟在先,欧阳明日又能奈何?难不成上官燕回心转意了?容不得我想这许多,上官燕转身进了一间屋子。金瓦琉璃,檀木门窗,可真是一间难得的珍品。我不由借雨声靠上前去,希望听见什么。
屋子当中的声音因这雨声,也是难以听得清楚。隐隐约约中,我知道了上官燕此番前来是为了救龙魂刀的主人司马长风。刀剑有情,真是不假。而欧阳明日倒也干脆,着实令我一惊。能对情敌如此,欧阳明日倒真是一个君子。可后来他的一句话,让我对他的印象峰回路转。
“独拥佳人一夜”欧阳明日居然向上官燕提了如此条件,要报复他人是可以,可欧阳明日如此不是欺人太甚。只见上官燕夺门而出,看来是不会答应了。
我心中不由一阵激奋,想到了几个月前的变故。同为女人,为什么我和上官燕都要受男人摆布?我起身冲入房中,连门也不敲。
一入门,我霎时间有些失了神,原来男子也可以美到这般地步。一身华衣,金冠束发,眉目含情,不怒自威,惊为天人。
“姑娘深夜偷听他人谈话,现在又如此冒失闯入,不觉失礼吗?”他的目光深邃如渊,涤人心神。
“公子趁人之危,提出如此无耻条件,难道更不觉失礼?”我回过神来,反驳道,还特地在“无耻”上加重了音,刚刚上官燕亦是如此形容的。
他淡然一笑,放下手中狼毫,道:“我和上官姑娘的事不劳驾姑娘过问。”
如此狂妄,我心中倒不由横生怒火,讽刺道:“只可惜上官燕不受要挟,你怕是失望得很吧!”
“何以见得?”他目光望向窗外,只闻一阵环佩丁冬,从远处穿来。
莫非,我心下一阵不可相信。
“夜雨飘摇,姑娘身子刚好,还是回房休息吧!”他拾起手边的书卷,不再看我。
我不由恨恨地瞪了他一下,道:“纵使你得到了她的人,你也休想得到她的心。”然后,转身奔出房门。
雨帘中,上官燕一身红装入了欧阳明日的卧房,我心中一阵窝火,暗骂道:无耻小人。
此时此刻,我似是忘了谁救了我,只是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回房,我收拾好了随身带着的东西,我必须走。
仿佛是有些不相信,我带着包袱,再次来到欧阳明日的卧房,上官燕却换回了一袭黑衣,眼中流溢着是说不清的情绪。
如此短的时间,是决计不会发生什么的。欧阳明日究竟做了些什么,我急于想知道。
来到客房,我看见欧阳明日在为一个男人疗伤,相比就是司马长风了吧。可怎么,如此眼熟?从未出过边塞,我怎么可能会见过他。一阵迟疑后,我不想再思索。我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来到欧阳明日的书房,我静坐了一夜,一边等他回来,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除了逃命,我还要报仇。我起身漫步到书桌前,一张黄色的宣纸上墨迹纵横。纸是好纸,上等的徽宣;墨是好墨,周记的松墨;字更是好字,遒劲有力,颇有柳宗遗风,又自成一体。只可惜,透着太浓的恨,刀剑有情,对他着实并非好事。
一夜风雨飘摇,终于放晴了。欧阳明日自外面归来,脸上稍有倦色。
“你回来了。”我眉毛轻挑,笑着问道。
“姑娘等了一夜吧!”他淡淡说道。
“为什么最后放弃了?”我对此很好奇。
“正如姑娘所言,得到了她的身,也得不到她的心。”他望向我,眼中夹杂着些许的无奈,让人莫名地心疼。
“公子会为了小女子一句话错失大好良机?”其实不消问,欧阳明日的决定怎会因他人而有所动摇,除非他根本就没那个心。
“姑娘以为呢?”他不答,我心中则更明朗。他对上官燕,真的是爱入骨髓。不得不说上官燕是幸运的,能得如此男人喜欢。若是他有明日三分,我倒也不至于……一想至此,心下不由黯然。
“姑娘有心事?”他问我。
“每个人都有心事,不是吗?”我不想回答。
“那姑娘打算去哪?”我明白他所问是指我身上所背的包袱。
“回家,复仇。”我说得平稳,几个月的历练,让我便得理智。
“希望姑娘如愿。”他不多加挽留,我知道,并非无情,只是人各有所途。
“公子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相报。”我也非无情之人。若真无情,就不会有今日下场了。
“这是追踪散的解药,姑娘随身带着吧!”他递予我一锦盒。
“多谢!”我不曾推脱,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收下,能帮我很大的忙。他的恩德,我他日定当相报。
(三)
我回到了湘江,改名花解语,往日我的人性而为,疏影散漫,才造就了今日的后果。解语,是姐姐对我的期望,更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洞察人心。才几月时光,鸿宾楼易主柳晓菱,还与湘沅河渡联姻,嫁予了萧明。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他对我而言,只是曾经。
姐姐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在的时候,就已经预知了这场变数。她没为自己留后路,却给我生路。鸿宾楼这十几年来的积蓄,还有分布在各地的数百名不为别人所知的探子,姐姐给我留下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复仇的第一步,我成功迈出。
为了避开仇家,我来到了鄱阳湖,开起了映日阁。映日,即迎日,我是不会忘记他的恩德的。我雇请了归隐山林的竹隐替我掌管铺面,他曾经是鸿宾楼的掌柜,后因不喜江湖风云变幻,受过姐姐的指点,回家躬耕。我本不想打扰他,但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而他听说姐姐遭人毒害后,自也坐不住。映日阁在他的经营下,生意蒸蒸日上。
而我则另起炉灶,把姐姐部下的探子重新招回后,又与其他各部联系,建成了仰光楼。名字,自是为了铭记欧阳公子的恩德。还得多亏他的解药,原来的部属一时间全部脱离了鸿宾楼的追踪。他们以为我们全部逃居世外,不敢露面,但终有一日,我会连本带利,一起讨回。
两年的时间,映日阁在竹隐的掌管下,挤身天下四大酒家,势力堪与鸿宾楼齐肩。只可惜湘江流域全在柳晓菱的势力范围之中,我丝毫不能轻举妄动。而仰光楼的势力也迅速增长,这一切都得感谢姐姐和公子。
说到欧阳公子,安定下来后,我便会给他去信,他从来不回,而我也并不失望。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恩德我时时都准备报答。
我还派了探子在四方城里,月月都向我送来公子的消息。那一次,公子为了救上官燕死了时,我便连夜赶往四方城,索幸得弄月公子的相救,公子才得以复活。后来接连送来的消息的精彩性真的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公子,当真不是一个平凡人。
直到两个月以前,四方城一役后,公子和上官姑娘便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亲自上西北追踪,除了一座白纱翻飞的山庄,没有丝毫线索。沿路南下,一路上也没有一点踪迹。不得已,我回到映日阁,盼望着公子能送来些消息。
果真,就在我回到映日阁十几日后,一个黑衣男子找上门来,眉目间是说不出的熟悉,说是公子让我做道菜。那一刻,我满心欢喜,公子终究是回来了。
我还托那位黑衣送了些东西给公子,具是这些年走南闯北看到的珍奇古玩。一箱的名人字画,一箱的文房用具,一箱越窑烧的瓷制乐器,还有一箱是专门做给公子的衣服。至于送给上官姑娘的,除了些衣裳首饰之外,还有一套专门请天下第一银匠打的风钟,一共十六个,其中十五个上面绘的是欧阳公子和上官姑娘之间的故事,最后一个是我手绘的鹊桥相逢,终希望有一日,上官姑娘能够回心转意。而送给那个黑衣男子的则是一些暗器还有武术古籍,可以看得出,公子很器重他,否则也不会让他来找我。
说起公子让我做的那道菜,倒也真是难为公子了。若非为了给我报酬,他又何须出得这种着数。貂禅豆腐,顾名思义,是美人计。湘沅河渡的主人和少主都是风流成性,且性情暴躁,而且萧明是萧乘收养的义子,再适合不过了。另外,当年他对我的辜负,也只有这种计策才报偿得清。
这次,我准备自己出动,不易容,不乔装,我就是要看看萧明长得是怎样一副心肠。
姐姐,我终会替你报仇的。
(四)
三天后,湘沅河渡主人五十大寿,我以映日阁的名义献舞。我的容貌很快便引起了萧明和萧乘的注意。萧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当日公子为了让我解脱得不留痕迹,还让人用牢中的死囚假扮了我的尸体,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至于萧乘则一副狼吃羊的表情。
当日,我便被萧乘从映日阁买走。晚上,我见到了萧明,他只是问我还记得他吗?我盈笑着回答,奴家门前客往来,不记得公子是否是其中一个。我看见他目光中的怒火,一个男人占有的欲望在升腾。他一把抱住我,说从今往后,我便是他的人。我在他的怀中,笑得邪媚,因为我的眼,瞥见了从屋中出来的萧乘。
我用力推开萧明的手,我说:“公子请自重,奴家卖艺不卖身。”
果然是父子同性,萧乘一把过来,拉过了我,掴了他一个耳光,斥责他怠慢客人。
我,是客人吗?我不解。
我被萧乘送回了房间,一路上陪了好多不是,身后,我可以感觉到萧明那恨恨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硝烟弥漫,萧明和萧乘的冲突不断加剧。一个女子,居然能让湘沅河渡如此战火纷飞,别人不懂,但我心中明白。萧明要我,是因为他还爱着那个所谓花疏影;萧乘要我,是因为我的那曲《清平乐》宛若当初杜笙,那个名满湘江的歌妓。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因我成日忿忿,就是柳晓菱,她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还没死,居然派人去查。只可惜,花解语已非当日的花疏影了。查出来都是千篇一律的结果,我只是个任人买卖的歌妓。
而萧明对我殷勤,和对她的冷淡更令她不满。直到有一日,她上门威胁我,让我离开,否则就杀了我。我则一味地推脱,我在考验她的耐性,更再等另一个人的到来。最终,我用话语逼急了她,她亮出飞镖,就要杀我。
飞镖掷来,寒气逼人,我不曾躲,更没有必要躲。一柄弯刀打回了那两个飞镖,射入了柳晓菱的胸口,只不过,还不曾死罢了,我不会让她如此简单地死去。
萧乘跨入门来,我顺势弯软在地上。他问我怎么了,我说她逼我给你下毒,我不从,她便要杀我灭口。柳晓菱在一旁虚弱地说我在说谎。
我螓首轻摇,说毒药还在她的怀里。
果真,从她的怀中,掏出了一包药散。她惊恐地摇着头,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然不会知道,药是刚刚她一下站我身前,威胁我时,我顺手塞进去。在我的诸位师傅中,就有一位是个神偷。
萧乘自然不会听她辩解,让人把她关到了大牢中,以萧乘的性子,她会受到的刑罚,足以报偿当日姐姐所受的罪。我只是稍微向萧乘求了求情,说她毕竟是萧明的妻子。或许,我不求情的结果会比求情更好。无意间的暗示,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萧明身上。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放了风声,说萧明有意叛变,谋夺渡主之位。这一下,萧乘的疑心便更重了。
毕竟是萧明的妻子,刚隔几个时辰,萧明立刻过来要人。这一来,河渡的战争从此爆发。两人言语稍有不和,再加之这几日的堆积的怒火,通通爆发。毕竟是在萧乘的地盘,萧明渐渐占了下风,我是不会让好不容易挑起的战争如此快就结束的。我要的是萧明死,而公子要的是整个河渡。我装做一个趔趄,扑到萧明身边,抬头时,我暗声道:“快,挟持我!”
他先是一愣,然后会意,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萧乘碍于我,只得让他走。
他带我回到了沅江河渡,开始筹备兵马,准备一战。我说我必须回去,替你求求情,或许他还能放过你。他自然不会答应,他说纵使是死,也不会让我受一点伤害。我心下不由黯然,犹记当初,他也是如此对我说的。
两方交战了,湘江和沅江的人马在湘地混战,打得哀鸿遍野,皆元气大损。此时,想必公子也要出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