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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二十七怒惩长舌 青衣毁婚 ...


  •   (一)

      辽阔的汉江平原,浩瀚的洞庭湖水,湘鄂之地的富硕,不言而喻。

      再加之明城城主数年来的管理,这片土地,一现“大同”风范。

      船来,车往,买东,卖西,天下财富皆汇于此。

      渡口的风光,比几年前更盛许多,远帆荟萃,商船云集。

      终日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而今日,则更是热烈喧闹。

      街道上往来的江湖人士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此时正是早市。

      走索,骠骑,飞钱,抛球,踢木,撒沙,吞刀,吐火,跃圈,斤斗及各种禽虫之戏,都云集了众多的围观者,惊叹和叫好声不时响起;买卖赶集的人往来不绝,香茶细果,酒中所需,此起彼伏的叫卖讨价声灌满整个街市;而那用面团合成的彩妆傀儡,莲船战马,饧笙和鼓,琐碎戏具,更是对孩童构成了无穷的吸引力,于是总可以听到孩子们的欢叫,当然这还伴着母亲和小贩的讨价声。

      一城安定祥和、富庶太平。

      东大街,安平茶铺。

      “哎,没想到啊,上官燕终究是嫁给了司马长风啊!”一男子喝了口茶,对旁座的人说。

      “可不是吗。想当初上官燕与欧阳明日同时消失,都以为两人已经暗自成亲,在外逍遥快活,今日却是如此。”旁座的男子接道。

      “不说那欧阳明日是江湖难得一见的奇男子,还曾经是四大公子之一吗?你说这上官燕怎就嫁给了司马长风呢?”又一个男子插进话来。

      “你不知道吗,那个欧阳明日,是个残废。”一个男子路过,听闻他们谈论此事,坐下来一脸神秘地说。

      “还用你说吗!可后来不是说治好了吗?”一开始的那个男子见自己的话头被抢过,连忙抢回来。

      “治好了是治好了,指不定又出什么岔子呢!”那个路过的男子见自己被驳,心下很是不爽。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看这次,司马长风的婚礼在月殿的前庭举行。城主更是亲自为上官燕备了一百二十箱嫁妆。这两人的事情,是咱们议论得了的。还是小心为上,小心为上。”一个从没开过口的敦厚男子说道。

      “说到这嫁妆,那可真是叫咱们都开了眼界啊!”

      “可不是,随便一件那可都是宝贝啊!”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上官燕名动天下的嫁妆之上,立刻又议论了开。

      “臭小子,我去付钱啊!”一个绿衣女子说道,目光却紧紧盯着刚刚那个说明日是“残废”的男子。

      “疯丫头,你……”坐在旁边的白衣少侠伸手在绿衣女子面前晃了晃。

      “别闹。你没听他刚刚说公子是什么吗!”那绿衣女子差点拍案而起,却被那少侠拦下。

      “怎么,你要拦着我?”绿衣女子柳眉倒竖。

      “我是说。”那少年侠客懒懒地开口,“‘欲语羞’的效果应该比那‘言难尽’好吧!”

      “臭小子,你……”那个绿衣女子一跺脚,说道:“你还不快给我!”

      “你可切莫让阿姊知道咯!”那个少侠自怀中掏出了一只小银瓶,递给那女子。

      “哎,知道咯,我去啦!”那个绿衣女子自刚才那口出狂言的男子身边经过,付钱去了。

      “听说那……我的声音……怎么?”甚是尖锐的女声,却出自那男子之口。

      “这怎么……”那男子一面焦急地想开口,又不敢多言,脸都涨红了,周围的人则都纷纷为上前看热闹。

      “呵呵……”站在人群后,那绿衣女子早就笑弯了腰。

      “好了,走吧。”那白衣少侠不知何时来到女子身边,一把拉起了她。

      “当真,不去看吗?”那白衣少侠问那女子。

      “水澈姐姐她们都留在了燕归处没出来,我自然也不去。”那绿衣女子,正是刚回到明城不久的涧灵。且说在那江南选秀大会上,上官燕等人为追踪半天月先走一步,涧灵则留下继续参加选拔。虽说强敌无数,但涧灵自是不放在眼中,而唯一对她构成威胁的,也就是圣子瑶罢了。想来江南历届选秀,选出的女子,自是端庄大方、贤良淑德,原本圣子瑶是更胜一筹的。怎想到,涧灵奇兵突出,古灵精怪的性格竟让台下评委更为青睐,终于得偿母愿,抱得秀女头衔而归。

      “不去就不去,我们到城外跑马吧!”白衣少侠自然是留下来陪涧灵的尚云了。

      “那还不快走!最好跑得远远的,远到回来时城门都关了才好!”涧灵对于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甚是恼火!
      (二)

      明城,月殿前庭。

      四面都是高高的城墙,中间是宽阔无比的广场。

      一条汉白玉铺成的十字路,将广场分为四部分,好似一个巨大的田字。每部分,都摆上了二十五张八仙桌,具坐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但却也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都是些在江湖上叫得响名号的人,其余无名小卒,也只能偏安于日月山庄中的其他地方,却也引以为幸。

      十字路上,已铺上了大红地毯,毯上用金丝线绣有一只巨大的云龙,盘绕游离,直上昭月台。

      昭月台,位于十字路□□叉点上,是一座高有七丈,底宽十丈的四棱台,用同色的汉白玉砌成。原是各节日中明城中用以祭祀的,今日却是司马长风与上官燕拜堂之处。

      昭月台上,红纱翻飞,正中央摆放着紫檀木雕龙绘凤的长案,案上,有一同色花纹的紫檀木架,上面交叉架着龙魂刀和凤血剑。长案的两侧,则各有一把由千年楠木的根系雕成的椅子,系高堂座位。

      漆木大城门前,司马长风和弄月并立迎宾。

      弄月生性喜静,喜净,故虽是大喜之日,也仅罩了一件金色游龙纹的纱衣在外,里面仍是一身素白。

      如此一来,当真衬得司马长风一身大红。

      并未束发,司马长风仍是一头卷发。而其礼服,则是弄月依据明日送来的上官燕的新服图样,稍做修改而成。

      司马长风最里一层,是金纱面、黄缎底的深衣。接下来则是红绸所裁的成的长衫,结缨于腰间,然并未滚上金边,其长度稍短于深衣。最外层是一件红纱面,暗红色缎底的长臂对褂,其中下层的暗红色缎底上自下而上,有一条金龙盘旋,领口、衣边、袖口皆缝上了一条深红色滚金边绣祥云的长带,其长度则短于长衫。但此对褂并无布扣,而是以金色祥云纹的深红腰带束起,腰带左手边上还垂下了一个双龙佩,下结有攒心百合络,意欲百年好合,另有一个红色紫金边荷包,正面绣着麒麟送子图,背面绣着石榴结子画。腰带一丈有余,两条飘带便垂于腰后。

      量体裁衣,自是分外贴身,勾勒出司马长风颀长的身形。

      未久,良辰到,远远地,就听见鞭炮声响起。

      座上所有的人都连忙起身向门口张望。

      不多时,先有持仪仗的二十名红衣男子分列于大道两侧,奏喜乐的二十名男子亦随之停在两旁,开始奏乐,顿时,丝竹锣鼓之声齐上,不胜喜气。

      终见,大红花轿被抬至红毯一端,因是江湖中人,故免去了“敲轿”“踢轿”之礼,直接由喜娘掀帘,两个陪嫁丫头将新娘搀扶下轿。

      脚踏红毯,莲步轻移,走入城中。

      满座惊艳。

      单是喜娘与两个陪嫁丫鬟,美目流转,红衣飘飘,在风中宛若晚霞将飞,已若离尘仙子。

      而新娘虽不可见其容貌,周身气质,却已压过群芳,凌于红尘。

      红色的烟罗盖头下,还有珠帘摇摆,但众人却已在这朦胧中,幻想着佳人天颜。

      红色的飘带随风而动,带上的团花在风影绰绰中,竟闪动成一条游龙!与腰带上的对凤相互呼应,竟有欲飞之势。

      挽于臂间的金色烟罗,也因风而起,上官燕笼罩在一片霞光灿烂之中。

      九天圣女入凡尘,众人心中唯此感慨。

      “她,当真很美。”城楼上的一座小暖阁中,一位公子低声沉吟。

      “公子。”解语不知该做何言语。退下往日的一身金色长衫,明日今天仅穿了一件素白色贴身高领长衫,外罩月白色夹袄,以龟甲纹浅色短腰带束起,比起往日,洗去繁华,却不失尊荣,还有些名门世子的味道。

      “她做的,如何?”低头看着那件夹袄,明日复抬起头问解语。

      “子寒姑娘的手艺,自是好的。纵使不好,在公子心中,也是好的。”解语轻声答道。

      “是啊。子寒……待司马兄大婚过后,解语,人人都说花为媒。你就替我向子寒提亲吧!”言罢,明日接过身旁侍女手上的洞庭湖碧螺春,呷了一口。

      “解语自当为媒,为公子迎娶子寒姑娘。”解语嘴上应得轻巧,心下甚是沉重。

      “想来弄月和秦辰也未曾举办婚礼,我和子寒的婚礼,也作罢吧。”只有新郎没有新娘的婚礼,不作罢又当如何?明日复将目光转向窗外,绝佳的视角,极坏的心情。

      一步、两步、上官燕已然步上昭月台。

      “一拜刀剑!”司仪的唱诺,回荡在前庭的广场上。同为江湖儿女,只信手中的刀剑,又有何人信天地?

      “二拜高堂!”司马家的亲朋已无一字,此次的高堂,便只有丁雪莲和古木天。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古木天不顾礼节,上前扶起了司马长风,多年来夙愿得偿,心下自是不胜欢喜。丁雪莲则眼圈微红,望着女儿,不知是喜?是悲?

      “三……”司仪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等等……”一个青衣男子,从宾客席中冲出,飞跑上昭月台。

      台下议论之声四起,台上的人也具为一愣。

      “公子何事?”喜娘身形一动,拦在了那男子面前,绝好的轻功,喜娘正是亦雪。曦照和凝婉亦暗中按住腰间暗藏的佩剑。

      “上官,上官姑娘……”那男子的目光穿过亦雪,望向上官燕。声音婉转若莺,亦雪等人不禁疑惑。

      “亦雪,放她过来。”盖头下,声音沉静若水。

      “燕儿,不要鲁莽。”司马长风侧身也拦在了上官燕面前。

      “鲁莽什么?”上官燕掀开了盖头,冰冷的目光望向司马长风。

      “万……万一是半天月的人。”司马长风回答得有些结巴。

      “万一是半天月的人,亦雪早就不在了。”上官燕绕过司马长风,走向那青衣男子。

      “燕儿,他肯定是派个不会武功的人来离间我们!”司马长风一把抓住上官燕。珠帘晃动,没有人看得清珠帘下的表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字字圆润,若玉珠落盘。转手点向司马长风左肩云门穴,司马长风不得不回手挡开,从而放开了上官燕。

      “青衣姑娘。”上官燕走到那男子面前,说道。此人,正是男扮女装的叶青衣。

      “是,我是叶青衣。”伸手解开发带,长发随风散开。

      台下一片哗然。

      “何事?”上官燕的声音依然没有丝毫起伏。

      “上官姑娘……”叶青衣声音悲切,哀唤一声,便跪倒在上官燕身下,“我知道,是我不知廉耻,是我对不住你。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言未尽,呜咽之声已起。

      “如何?”上官燕蹲下身去。

      “上官姑娘,司马公子有恩于我,奴家是心甘情愿委身于他的,从不曾想过来破坏姑娘的姻缘。只不料我居然怀上了司马公子的孩子。”

      “什么?”司马长风倒退三步,眼神复杂。

      “上官姑娘,我不是来要名分的,我可以替你们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或者姑娘不喜欢,我可以远走天涯,甚至死掉。我只希望姑娘能给这孩子一个姓氏。”悲恸至斯,叶青衣已泣不成声。

      挥手示意曦照凝婉二人上前扶住叶青衣,上官燕起身走向司马长风。

      “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没有丝毫的情绪,单纯的疑问。好似,事不关己。

      “燕儿,你听我解释……”司马长风望着没有丝毫反应的上官燕,有些惧怕,伸手欲抓住她的肩膀。

      “真,还是假。望司马公子赐字。”上官燕身形一绰,躲开了。

      “我不知道已然有了孩子。”言下之意,两人之事,为真。

      “长风,怎么会这样。你有苦衷对不对?”古木天坐不住了,一把抓过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不语。

      屈指轻含,上官燕吹了声哨,俄而,门外有马声嘶嘶。

      纵身飞下昭月台,凌空三蹬,上官燕已翻身落在飞雪身上,放马而去。

      (三)

      “如何?”明日声冷若冰。

      穆易不敢有所耽搁,立刻将广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回报。

      明日手中茶杯应声而碎,茶水飞溅,竟在大理石茶几面上,打下点点小坑。

      “公子。”解语连忙上前,松开欧阳明日的手,取下茶杯碎片,放在旁边侍女的托盘上,又接过手巾来擦。

      “解语。”明日声音缓和了下来。

      “是。”解语应道。

      “彻查此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穆易。”明日唤道。

      “在。”

      “你带玄武左翼,保护燕儿。别让人打扰了她的清净。”

      “是。”

      明日转身将要离开,却又复转回来,拿过了身边侍女拿着的一件绣金边白色披风,对穆易说道:“她若把霞帔脱了,切莫让她着了凉。”

      “是。”穆易接过披风,领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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