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你在心尖gl》听絮

30、红包

　　易晴只说过一个“烫”字，就沉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饺子。

　　莫沁雯没再追问“好不好吃”，没再嘚瑟“你还是用了我带来的幼稚勺子”，抱着装饭盒的小袋子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待着。

　　易晴看到莫沁雯如此乖巧，就知道因为烫而泛泪光的谎言没把人骗过去。这么拙劣的借口能过关，她也不曾指望能够在有时古灵精怪的莫沁雯那里瞒过几秒，说出这话，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伤心的理由罢了：多少个除夕夜，多少次看到与自家相似的一家三口，她都没哭，她都没有影响到生活和工作的一分一毫，但今天不一样，她头一回被饺子烫着，总可以名正言顺难受一次吧？

　　易晴一改效率吃饭的方式，慢悠悠德品尝，等小丁按照时间过来跟她交接还能闻到一车子的饺子味。

　　小丁呆住，不知道该为了她捧着卡通饭盒和勺子惊讶，还是该诧异找借口从饭桌上偷溜的莫沁雯竟然是为了给她送吃的。

　　“注意一下邻居。”易晴要交代小丁，放下饭盒拿起记录本。

　　“我回去啦。”莫沁雯趁着这个时候拿起饭盒，开门下车奔回家，动作灵巧流畅。

　　小丁的注意力被那一串轻巧的脚步声勾去了。

　　易晴提醒，“小丁！”

　　“哎。”小丁回过神好好看记录表，看完了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师姐，你和莫沁雯的关系变好了啊。”

　　易晴大可以说“我们是老板和保镖的关系”，但她不擅长自欺欺人的戏码，从莫沁雯愿意拿出几分诚心蹦蹦跳跳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年，老板和保镖的纯粹利益关系也就不一样了。

　　“哦。”易晴只答了一个字，剩下的由小丁去想。

　　小丁露出了一点八卦的表情，被她瞪了眼又老实了，乖乖坐回车里。

　　易晴迎着风走向同样亮着暖色灯光的莫家。

　　桌上仍有很多菜，一人动一筷子看起来并没有少，莫董事长、莫霜、卓微澜都没有离桌，看到她就招呼着快坐。莫沁雯跟着阿姨一起从厨房端菜出来，全身散发着乖巧温顺的味道，落座时挑了她旁边的位置，愣是没有先尝一尝刚上桌的热乎乎的烧肉，给她先倒饮料。

　　易晴想：一个吃货不动美食等着你来，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莫沁雯拿出了诚意，她也给足面子，端起微笑陪着莫家人吃饭。说是陪其实有些不恰当，莫家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拿出了诚意。

　　饭菜方面，吃的一样，四个人里头有三个不挑食，卓微澜嘴刁，但是在甜品点心上头。年夜饭的菜式是阿姨专门找了她问全组人喜欢的菜，哪怕是家乡菜也愣是查遍了资料给你弄出来。酒水方面，莫董事长刚出院不能沾，莫霜不喜欢，卓微澜陪着老婆，对酒的兴趣不大，莫沁雯是个未成年人，压根不许喝，一桌子全是果汁饮料，莫家人陪着不喝酒，也算是照顾到保镖组了。

　　今天的照顾，好像多了一份。

　　莫沁雯居然给她夹菜了。虽然是轮着给，顺序是莫董事长、莫霜、卓微澜再到她，但能把她算在里头，可以说是颇具意义。

　　易晴瞧着碗里的菜，疑惑片刻，悄悄打量莫沁雯。

　　莫沁雯依旧吃好喝好，偶尔与盯久了的她对上目光，扯扯嘴角来一个别扭的、却露出青春年华的可爱一面的笑容。

　　易晴被这笑容说服得没脾气。

　　她是保镖，莫家人是老板，这一餐饭本来算是应酬，但是前有莫沁雯的邀请后有莫霜的费心，真的有年夜饭的味道了。

　　饭后，莫董事长尚未痊愈的身体已经感到疲惫，莫霜和卓微澜领着莫沁雯拜早年，莫董事长发红包，也备了保镖组的一份。

　　易晴早有预料，让他们收下不要折了莫董事长的面子，哄得老板开开心心再带头给莫沁雯发红包，既是礼尚往来也是抵消。

　　她给莫沁雯的时候，莫沁雯昂起脸，勾出一个挺甜的笑容，“新年快乐。”

　　易晴深感欣慰。

　　新的一年，莫沁雯变乖了。

　　她的感慨没持续多久，莫沁雯看到舅舅被表姐送回了房间，开始熊了，从口袋里翻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好的红包递给她，一脸骄傲，“小老板的红包哦。”

　　“……”易晴看着以“小老板”自称的莫沁雯，不像是刚才那样给面子收下了，“红包是长辈给晚辈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莫沁雯笑嘻嘻说，“我上次让你帮我买零食，就发了一个红包啊。”

　　“意义不一样。”

　　“收嘛。”莫沁雯看她不肯要，把红包给了其他保镖。

　　保镖呆住，不知所措。

　　除夕夜愿意加班的保镖都是A市本地人，年轻，没结婚，住在父母家，被保护得好好的或者有点厌烦家里的亲戚，一个个对人情世故都有点懵懂，先前她说收莫董事长的红包再用莫沁雯的红包还回去都理解地费劲，此时被一个高中生追着给红包，用不上那套边说“不用了”边伸手的说辞，全成了哑巴，纷纷用迷茫的眼神：组长，能不能收啊？

　　“收吧。”卓微澜帮着打圆场，“易晴，你带个头，不要打击沁雯嘛。”

　　易晴看莫董事长已经回房休息了，表明态度，“不合适。”

　　“一家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就是。”莫沁雯忽的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一歪头靠过来了，“你把我们当外人？”

　　易晴感到莫名其妙。

　　今天的莫沁雯乖过头了吧？

　　她疑惑地盯着看，莫沁雯不怕，扬着笑迎上她的目光，暗搓搓要把被拒绝的红包往她的口袋里塞，“帮我给外面的小辛哦。”

　　钱财方面，易晴向来是较真的，没被莫沁雯卖萌的笑容给混过去，拿出被塞过来的红包严词拒绝，“对不起，真的不行。我们有严格的规定，不能私下收客户的小费。”

　　她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莫董事长红包的事情，免得莫沁雯嚷嚷。莫沁雯不劳她费心，点点头，听话把红包放回了自己的兜里，“算啦。”

　　易晴松口气，又怕莫沁雯不高兴，主动指了指旁边的糖果过去，“你发点零食，当做小老板红包吧。”

　　“行啊。”卓微澜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

　　莫沁雯温顺答应着，拿好糖果罐一个人分一把，动作随意迅速。到了她跟前，莫沁雯突然放慢了动作，在里头挑挑拣拣翻出了巧克力，郑重放在她的手心，“呐。”

　　“什么意思？”易晴挑眉，仗着周围没人就敞开问。

　　莫沁雯笑得意味深长，“你小时候不就为了巧克力唱歌嘛，今天能唱吗？”

　　大过年的，她还是要扫莫沁雯的兴，“不能。”

　　“哦。”莫沁雯倒是平静接受了。

　　易晴也就没当回事。

　　老板给面子，保镖组也不能得寸进尺把工作给耽误了。等莫董事长休息了，他们退出去，给莫霜、卓微澜和莫沁雯一点家庭空间。他们分两批，一批在车库里随时待命，一批在车子那边观察情况。易晴在车库里，不像平时那样严格要求自己和别人，吃着莫沁雯给的巧克力，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旁边的同事聊天。

　　“10点半了。”同事小余拿出手机，“可以开始拜年短信了。”

　　同事小孟嗤之以鼻，“这么早？”

　　“年30晚上容易延迟，提前发比较好。”

　　“这个年代了，你还群发短信啊？”

　　“哎呀，不是我想用。”小余叫苦，“我家亲戚不怎么会玩什么微信Q丨Q，有的还用老人机，我用别的发，他们也看不见。”

　　小孟听了就笑了，“这么体贴。”

　　“只要不见面，不被唠叨，我对那些亲戚还是挺照顾的。”

　　“唠叨你什么？”

　　“还有什么，换工作呗。”小余叹气，“我妈因为这点跟我吵了好几次，说什么除夕加班，再多钱也不干。我都说了这是暂时的，将来有机会能升到管理，她不信。组长，你得教教我，怎么让我妈知道我像你一样有个光明前途啊。”

　　易晴突然被点名，斜一眼过去，“我什么时候有光明前途了？”

　　“你当然有了。”小余撇撇嘴，“这次升职的人选就是你了，不然他们为什么派你来？你到了总部当管理，按时上下班，福利好，钱还不少，多好啊。”

　　易晴对于上头的消息也有所耳闻，但她向来对这些看淡，听了小余的话只是平静说一句，“可能是A组组长。”

　　“不会的。”小余经验少，对于这方面却早就摸清了，“自从王前辈的事情以后，公司连续这么多年减少提拔女管理的数量。今年大老板新上任，已经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发话要改，你这么优秀肯定是第一位。”

　　“王前辈啊，”小孟原是懵懵懂懂在听，听到自己能说的话题立马积极了，“她现在在莫家做家政吧？当初这么辛苦，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真搞不懂。

　　易晴听得皱眉头。

　　小余说的王前辈就是芳姨。芳姨当初已经立了不少功，只需要去国外学习一阵子，回来就能到总部做管理，不用冲到第一线拼死拼活了。可惜，芳姨的家里出了事，丈夫酗酒打人闹出命案要进去蹲几年。这个错误虽然不是芳姨犯的，但之于他们这一行来说也是致命的。不说最亲密的人，就连亲戚有犯罪记录，甭管是什么小错，背景资料上一放，客户看了怎么可能舒服怎么可能放心，公司招不到生意，为什么要留你？

　　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离职，芳姨没有考虑太久，选择了离职，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家政一行。转行后，芳姨的收入还可以，但独自在丈夫服刑的时候照顾孩子，承受支付生活费和后续赔偿金的压力，家庭和工作双重施压迅速让人憔悴，远不如辞职前的光景了。

　　“别说了。”易晴其实也不大理解芳姨的想法，可她保有对前辈的尊重，不喜欢手下的人胡说，“这是她的选择。”

　　小孟好奇，“组长，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放弃吗？”

　　易晴陷入沉思。

　　她还真这么想过，如果是她，会不会放弃一个妨碍自己前途、但是深深爱着的人？

　　“不是吧。”小余着急了，“您还犹豫？甭管对象人多好，家里有人犯过罪直接PASS，从开始就别交往了。”

　　小孟哈哈大笑，“组长没说话，你急什么？”

　　“当然急了，组长升上去，我将来回到总部不用上一线的可能不就大了嘛。”

　　两个人都是富有朝气的年轻人，直爽，有话就说，明明说着别人的事情也能闹成一片，开开心心说着将来自己真做了管理层会怎么样。

　　易晴陪着笑笑，没说话，一是没想这么多，二是她没有这么多牵挂，没父母可以孝顺，没有迫切要赶在房价继续飙升前买下来的想法，宁可守着有回忆的老屋到天荒地老。

　　零点，她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报时声，准备走过去跟老板说句新年快乐。到了通向里屋的门边，她发现自己为求方便留下来的一丝门缝边放了三个红包，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之前莫沁雯送不出去的那些。

　　易晴眉头一皱。

　　莫沁雯什么时候放下的？

　　她聊着天，把剩余的精力全部放在前头，不怎么留意只有突破另一小队防守，或者身为莫家人才能够走过来的门缝了。她想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见着三个红包，数数每个500的数目才觉得自己疏忽了，加快脚步去退回。

　　“你找沁雯？”卓微澜说，“她睡了。”

　　果然躲房间里了。

　　易晴把红包递过去，“我们真的不能收她的红包。”

　　“这个熊孩子。”卓微澜无奈。

　　莫霜离得近就拿下了红包，“不好意思，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易晴说声谢谢，回头继续上班。

　　——

　　“明天再给吧。”卓微澜打个哈欠，“我们也睡吧。”

　　莫霜没说话，一个个翻看着红包。

　　“唉，你们家一个个都赶着给零花，沁雯现在可有钱了。”卓微澜跟着看一看，“咦，才500啊，我以为她会豪爽地给个888，2888之类的。”

　　莫霜一个个拆过去，拆到易晴那个忽的顿住了，“这个的厚度不一样。”

　　“哎？难道真是888？”

　　莫霜用指尖剥开红包里的小夹层，翻出一张20，合着500再看瞬间变了脸色。

　　“是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