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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当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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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时碰得他?
他的梦想并非从未实现过,东宫的密室里他也曾如愿以偿地予取予求,真的将他锁在樊笼中如奴隶般折辱,可那欲望与快乐不过昙花一现,他棋差一招,只能看着秦赫将他送到海外西境,失之交臂,逝于指缝。
从此再未相见。
是天上月,亦是镜中花。在帐外听到巴嘎赤那汗折辱他时秦治心里只觉愤懑,可现下想起来也未尝无摇曳歆羡。
鞑子做得,他如何做不得?左右身在江南山高水远,何不偷得一点浅尝辄止的闲暇欢愉?他早有此想。
“六哥怎不喝酒?”他忽然给顾煊斟了一盏酒,举杯劝道。
“太绵柔了,我喝不上劲头。”顾煊摇摇头,“入口还甜,我嫌腻味。”
“既到了江南,还是因尝尝的。”秦治暗道失算,但还是执意继续道,“若是多喝些,许就尝出劲头来了?”
顾煊受不得他再三劝,还是举盏喝了,一时竟觉脑中有些眩晕。他有些不信,不劳秦治再劝又自己添了盏,几下过去那眩晕之意更甚,眼睛虽还睁着,神志却已然涣散。
他呆呆地半倚在椅子上,头微微偏向一侧,秦治上前,锢住他下颌又往喉间灌了些酒,才把他架起来,抱他到了床上,又仔细掩好了门窗。
便再无人能打扰他们了。秦治注视着咫尺之间顾煊昳丽的面容,拿衣带覆住他眼睛,俯身吻了他嘴唇。顾煊似乎轻轻颤抖了下,却一语不发。
他给他下了迷药,明日醒来,只以后是酒后荒唐梦境。见他毫无反应,秦治更加放心大胆,伸手解开他衣衫。
......
不若带他逃了吧,出海去南洋,将他锁在箱笼中,困住掌心玩弄,长安城里的人再找不到他们。秦治有一瞬间是真的在盘算寻什么理由买出海的船,脑海中却骤然想到离京之前,顾煊勒马说要与他同下江南时。
他固然希望能肆意玩弄他,可想起他对他的欲望浑然不知,如待秦赫秦鸿一般待他的样子,想来也甚是留恋珍惜,不舍就此让他又对自己恨之入骨。
来日方长,他总有法子真正得偿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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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理完现场,便去了旁侧的厢房歇息,一夜好梦。次日醒来,见顾煊已在用早膳处,案上皆是山珍海味,他却只是握剑呆怔,他连唤了好几声,顾煊才如梦初醒,低低道:“阿治,你来了。”
他眼下有鸦青。“六哥昨夜没有睡好罢?”他明知故问。
顾煊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夹了一块软糕,恹恹道:“是。”
“可是因为驿馆不合意的缘故?”
“并非如此。”顾煊摇摇头,脸色更加苍白,“是梦魇。”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秦治心知他对昨夜之事应当是有察觉的,只是误以为是再度回想起了漠北之事。“哦,那看来还是不习惯驿馆,才会梦魇了。”他替顾煊夹了块藕饼,“快吃些东西,等下还有的你忙的。”
“好,听你的。”顾煊勉力道,眼底仍有恐惧之色。
他刻意说些别的事转移顾煊的注意,顾煊察觉到他意图,也非常配合。用完早膳之后,侍从前来通报他们称谢二公子到访,秦治搁下筷子,似笑非笑:“谢二公子过来,是生恐本王命不够硬,不能死在金陵?”
“殿下......”侍从乍见秦治这般神色,不由惊骇,秦治又厉色道,“告诉他,本王心有忧怖,不见。”
此后几日秦治称病,在驿馆中闭门不出,同时又吩咐韩怀留下的旧人丈量土地,如有反抗,立即蒸发,不必有担忧顾及。“便不会出事吗?”一天下午他和顾煊倚栏品茶,顾煊啜着茶水,有些忧心地问。
“怕的是不出事。”秦治一笑,闲闲道,“此策颁行,百姓只有拍手称快的道理,胆敢闹事的背后一牵扯,你猜会不会牵扯到父皇不喜欢的人呢?”
果不其然,三天后便有乡里宗族聚众打伤命官,秦治起初按下,不予理睬,事情却愈演愈烈,当地官差纷纷上门,秦治遂才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下令彻查。不多时,领头闹事之人被缉拿归案,秦治审过之后,却是带人冲去了城郊一座庄子,当即命人拿下为首那人。
“开罪了,陆先生。”秦治躬身行礼,手头动作却丝毫没有松缓,“暴民已然招供,聚众闹事,乃是受了陆先生指使,另一桩事同陆先生也不无干系......本王那日坠马,实在心中惶恐,需请陆先生随本王和策阳侯入京,令仪鸾司彻查。”
“此事与我无涉,我虽无官爵,却乃皇后之兄,皇亲国戚,你们身为晚辈,竟敢对我无礼!”那老者惊骇过后,却也没有惧色。
他说的皇后便是章懿太后陆氏,陆琛是她嫡亲兄长,德阳长公主的亲舅舅,只是因太/祖朝为“南北榜”案牵连,才会没有官爵加身。“陆氏失侍罪人,算什么皇亲国戚?”秦治身侧,顾煊冷冷道。
他抱剑而立,犹如一尊煞神,那眉目实在太过肖似当今圣上,一时竟教陆琛怔住,可想起他的出身,陆琛便连连冷笑:“陛下未曾降罪于陆家,却是真正切切株连会稽顾氏三族。昔年失侍之事,轮不到你来说。”
顾煊脸色一冷,陆琛一见,正欲继续辩驳,秦治却骤然拔剑。
“何必再多言?见此剑者,如天子亲临。”秦治睨视他,刹那间陆琛竟有些胆寒,仿若他面对的并不是乳臭未干的晋王,而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逆贼余孽,还不快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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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兄妹经略东南纵横朝野,于江南六族至关重要,他挟住陆琛,等同扼六族命门,往后种种先不论,至少当下是不会拦着他推行新政了。得知他缉拿陆琛,谢旭便首先坐不住,几番欲登门。他让顾煊拦下他,自己施施然在驿馆里写着给秦赫的密旨,请他裁夺陆琛一案。
待到秦赫答复,丈量土地一事也办得七七八八,他吃准谢家不敢轻举妄动,下手尤其狠厉,而查出的瞒报数目他固然有了心理准备,也实在吃惊。“该回去了。”他同顾煊泛舟玄武湖上,着迷地看着湖风吹起他漆黑的发丝,“几月没见瑗瑗,不知长成什么样了。”
“回长安见了便知道了。”提到女儿,顾煊原本有些沉郁的眉目也明朗了些,“江南的玩具做得精巧,等下给她买些回去,指不定瑗瑗喜欢。”
“好,我陪你去。瑗瑗满周岁,我这个做舅舅的也当给她买些贺礼。”秦治舒然。
他不喜欢清河,但他是不介意疼爱顾瑗的。当然来日若是他和顾煊能有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他一路对陆琛严加看管,防着他自尽,也防着他和谢家的人互通音信。回到长安后,他即刻将陆琛押送至仪鸾司,而后便请命入宫面圣。
一见秦赫,他当即便叩首请罪,先自白了自己装作遇刺以钳制谢家一事。“做戏做得挺真啊,劳得长安中人亦为你悬心。”秦赫幽幽道,秦治闻言,急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朝秦赫再拜,“儿臣不孝,令父皇心忧。请父皇恕罪。”
他知道秦赫说的不是他,因此故意在秦赫面前装傻充愣,反而教秦赫噎住。果不其然,秦赫梗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非你罪责,不必在意。这样的阴谋诡计,用一次便罢了,多了便不真了。”
“儿臣谢父皇提点,此番设计,儿臣也生恐走漏风声,因此只教六哥知晓。”秦治温言道。
他确实曾将此事告诉顾煊,有了顾煊的背书,秦赫纵然看穿了,也只会感叹他做戏周全,对他更加满意。拜别秦赫后,他便去未央宫给薛皇后请安,皇后知晓他做戏,问过他伤势,似是慨然地长叹道:“这些弯弯绕绕,我身在后宫也理不清楚,不过你遇刺之后,京中多有流言称是太子所为,倒是传进了我耳朵。”
“儿臣不知!等下便向皇兄请罪!”他装作大惊失色,急忙拜倒,薛皇后看着他,也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你平安回来,只消你们往后兄友弟恭,流言自然便散去了。不过阿鸿忧心你干的另一件事,一时半会儿怕还不肯教你登门。”
“何事?”
“陆琛一事。”皇后的神情显而易见地严肃起来,“他想为陆琛求情,甚至暴民生事根源在朝廷行恶法......”
“丈量田亩一事父皇筹谋多年,怎成恶法了?”知晓秦鸿愚蠢,秦治仍有些差异他竟糊涂到如此地步,“皇兄怎能如此想?”
“阿鸿是糊涂,可他执意而为,本宫亦束手无策。”薛皇后叹道,旋即抬眸审视着他,“所以,阿治以为此案应如何?”
便是问他如何抉择了,是维护太子,还是讨好君父。秦治决心早已定下,遂再度敛袍,在皇后面前长跪不起:“儿臣以为,陆琛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