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韶澜

52、代持

　　五十二、代持
　　这边项目部，韶一名下除了觉哉代持的股份，还有大概六成左右。韶一和肖蛰商量后，两人决定除自己仍然保有明面上的22%外，其他的看能否由肖蛰的姐夫代持。姐夫阿晓，正直刚毅、宁折不弯，是理想的人选。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尽管他的大笔资金也借于了肖蛰，且几乎都压在了项目上，但不管肖蛰如何劝解，阿晓就是不同意。无奈之下，只好作罢，换了肖蛰表弟勉为其难。
　　这般操作完全是韶一的主意，肖蛰当时也没静下心来揣摩或者询问他到底是何原因是何目的？反正，只要不黏上“恶狼”阿奕，韶一倘属理智，这样做自有韶一的道理。况且代持股份的觉哉、表弟都是“自己人”，忠诚可靠，应该是安全的。
　　一个多星期的来回折腾，尘埃落定。肖蛰趴在家里的床头，见韶一一直浓眉紧锁脸色萧索，开始只是以为男人也是这段时间累的。但半夜醒来，阳台玻璃门外半明半灭烟头的亮光，肖蛰了然，这回韶一肯定又遇到了什么他目前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且这难题肯定和她切切相关。
　　披了件晨缕，端了杯温水，递给了阳台上的男人。男人的周身凉凉的，估计在阳台已经吹了许久的风，身边的烟灰缸里，满满地都是长短不一的烟蒂。
　　男人摁熄了手里的烟，用手揽住了女人，额头轻轻地靠了过去。
　　“老婆，我们全家还是搬去北京吧！”
　　“为什么又有这想法了啊？”
　　“搬去北京多好呀，对小孩的发展也好，对我们也好。”
　　“那手里的事怎办？”
　　“该卖的卖，该委托的委托，该停的停呗。”
　　肖蛰吓了一跳，用手摸了摸韶一的额头。
　　“韶一，你没事吧？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你可不能吓我啊！”韶一抓住了女人张皇探寻的手，十指紧扣放在了胸前。
　　“现在形势相当的恶劣，我担心我们也撑不了多久。让事情先缓缓放放，也不见得是坏事。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过去的过去，让开始的重新开始。”
　　“‘创业园’项目不是挺好的吗？等这边合同一签定，上千万的资金就能进账。分割□□的预售证已经办下来了，当地农商行也已同意办理按揭-----”
　　“阿蛰，远没你看见的那么简单！岂容我们掩耳盗铃的一厢情愿？！”男人打断了肖蛰的话，用手捋了捋女人额前因激动摇乱的头发。“还记得和我们一起吃过饭的‘洪隆’的高总夫妇吗？”
　　“记得呀，就是那个有和我一样手镯的高太，他们怎么啦？”
　　“破产了，一无所有地给挤走了。”男人又点起了一支烟，衔在嘴上。
　　“谁挤走他们了？是阿奕他们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他们向某某银行贷了一笔600百万的款，前些时候到期。因款项大部分购了设备，眼看到了还贷期，一时没周转出这么多现金。银行的经办人员介绍他去伟律那调钱，说一个星期后准给高总再贷出来，高总这边出些过桥费就了结了。哪知左等右等，几个月就过去了，一分贷款也没见踪影。伟律这边拿的是高利，一伙人硬是把人两夫妇倾家荡产赶回了浙江老家。”韶一说完，猛地吸了口烟。
　　“啊？！那‘洪隆’的效益不是挺好吗？光年产值都以千万计呢。就这么给夺了？！”
　　女人惊愕地张大了嘴，一身的冷汗从里到外湿了个透，里衣黏着背脊，透心的凉。
　　“是，就这么给夺了！估计那会老高着急着解决眼前的难题，也没想到这么长远，稀里糊涂就把厂子抵押了，我今天才听说的。看来银行这回是来真的了，一些非常手段也用上了。”
　　“这不是银行骗了人家还贷款，回头和外人还挖好了坑让人跳吗？！”
　　“是，所以我惧了，阿蛰！我们在某行也有房产抵押的800万贷款，再过两个多月到期。现在我们‘云府’那边的建行放款可能也会有些问题。央行的紧贷政策越来越严厉，银行里工作人员的工资奖惩和风险挂钩，前几年贷款大放，这回要收紧，所以有些银行员工私底下一些不常规的动作就不稀奇了。我担心，如果我们这边也凑不出这800万，即使有谢经理在那顶着，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也不能因为我们，把人工作给撸了。到时是个什么状况，我不能预估。”
　　“不是还有两个月吗？两个月我们应该能转过这笔钱来。”
　　“阿蛰，没你想的那么纯粹。阿奕这边一直在找我，如果知道我们把股份代持了出去，肯定又有一番波折。你没见过他们的行事方法，我担心你和孩子！”韶一恨恨地摁灭了烟头，长嘘了一口气。
　　凌晨的风卷起了女人散乱的头发，女人呆呆地石化在了周身的寒意当中。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阿蛰，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幼稚？！”男人突然嘶喊起来，“我们欠人家钱，人家来催钱，偶尔打打砸砸，即使公安抓到，也只是拘留个十几天，说不定人在拘留所里好吃好喝，日子比我们还舒坦。何况，在这方面，伟律有优势。”
　　“这倒是，披着合法的外衣，赚昧着良心的钱，眼下可有什么公道？！”肖蛰抓紧了拳头，恨恨地砸在了铁栏杆上。
　　“现在都是这样的，也不只是伟律他们一家。谁在公检法有些关系，都忍不住诱惑去明里暗里插上几脚，这种钱赚得太快了。况且伟律执业刑事律师这么多年，他手下这帮马仔，包括阿奕，都是从鬼门关上捞过来的，做事可不按常理出牌，这也是他们能强占了‘洪隆’的原因。有法可依、有力可惧，区区几百万的款项赚来了几千万的价值，很多道义、良心都顾不得了。”
　　“唉金钱本就是一面照妖镜，这是老一辈总结出的经验。伟律他们也强迫你了吗？”
　　“这倒没有。多少碍着点老爷子的影响力，再说，阿奕是操盘的，这么激烈的动作，按道理阿奕他应该不会。”
　　“你还是多留个心眼。我一直挺憎恶他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和伟律都是一路货色。”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交代阿姨也要小心看护好孩子。”
　　“好，进来吧。外面风凉，别感冒了。”
　　躺在床上，肖蛰再也没有睡着。估计身边的韶一也是，两人分别卷缩在床的两沿，一动不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奈何嗟叹锁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