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韶澜

1、相聚

　　蝉
　　序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唐）
　　“如果一只蝉双翼展开的过程中受到干扰，这只蝉将终身残废，也许根本无法飞行，并且无法发声。”--------百度搜索
　　一、相聚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时代，这是一个愚蠢的时代；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一个希望之春，这是一个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狄更斯《双城计》（英国）

　　人的缘分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不小心地撞进心坎，便演绎出了各自跌宕的人生
　　觉哉，是个悲情人物。
　　在没有联系上肖蛰以前，觉哉在当地也算一个人物，一个令人艳羡的执法机关的中层干部的位置，一个貌端贤惠的校长妻子，一个出类拔萃的乖儿子。
　　生活很是安逸幸福。
　　但是，人心永远是躁动的魇不知足，一切罪恶的根源都起因于时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同学聚会。
　　十几年的光阴里，觉哉和肖蛰一直没有交集，谁也记不清年少时那些懵懵懂懂的光影。至少，在他冗长的记忆长河里，模糊的如一粒细沙，泛不起一丝的涟漪。
　　觉哉是个外县的借读生，不但借读，而且是体育特长生。体育特长不见得都是不长脑的四肢发达，特长是个范围，一个特定的圈子围起了别人，也圈住了觉哉自己。所以，他那会绝对是个另类。在他最后的高中生涯里，除了自己艰苦卓绝的汗水，久远的什么都模糊了。
　　起初，他极不情愿来参加这场他视之为“鸡肋”的聚会。奈何他好不容易才被“他们”找到，因了有“同床之谊”的班长应池的“胁迫”，他才不得以而为之。人都是活在群体里的个体，一不小心就如孤雁般落了单，男人都爱面子，觉哉是，应池也是。
　　那天他稍稍到的晚，会场里人头攒动，他生份地随着人流涌了进去。果然，走进热闹喧哗的礼堂里，自己如一粒碎石掉进浩瀚的海洋里，了无生息，自是无人搭理。签了名，领了纪念衫，觉哉找了个远角安静的座位，习惯性的咬了一支烟，吧嗒吧嗒地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人都说同学聚会就是攀比的势利场，物以群分，人以类聚，客气地打个招呼，随即三三两两地自动就分了群。面前衣香鬓影的看似热闹，但真正有几个不带着面具苦撑的？人情看人暖，人面逐高低，貌似单纯的同学圈里又何尝不是浓浓的烟火气？
　　门口一阵喧闹，一大群人触拥着一老人和女人进来。老人依然短小精干、面容严峻，只是白发苍苍，这是高中三年的班主任高老师。女人嘛，觉哉没有印象，一件靛蓝的棉T腰间一截一拧，一条藏蓝的牛仔裤，随意利落。因为拥着的人头太多，略为娇小的女人，他看不清面容，只是一脸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偶而从人缝里撞进他昏昏欲睡的眼帘。
　　不知怎的，一股傻傻的感觉冒进了觉哉的心里，觉哉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这同学圈里倒是“人杰”辈出哈，竟然有“作”了出挑的人，难得有趣之极！当然于他来说，也只是有趣而已。
　　瞧见女人偶而飘忽过过来的毫无焦距的目光，觉哉有意识地低了低头，吐了口烟圈，往窗帷边隐了隐。
　　大队人马涌进后，许是压场嘉宾都已到齐，聚会开始。例行的，先各位十几年未见的同窗自我介绍一番。
　　轮到觉哉，他恹恹地从不断向他挤眼的班长金池手里接过了话筒，醒了醒精神，扯了扯颈间领带，习惯性低哼了一声，言语如一贯的简洁明了：
　　“我是觉哉，高三借读生，现在某县治安大队工作。”然后又习惯性地“啪啦”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爽脆的军礼。
　　“为人民服务！”
　　许是被这少有的规整气势吸引了，在座满堂倒是礼貌性地掌声欢动。
　　有眼光跃了过来，骤然一亮，在他周身利落地巡视了一遍，如破风的利矢滑过。觉哉没有接住，瞬间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踪影。
　　“现在有请我们一班的骄傲----肖蛰，大家鼓掌！”哗啦啦经久不息的掌声如雷，这阵势猛地吓了觉哉一跳，明显迥异的待遇，让觉哉禁不住把好奇的眼光移向了舞台中央。一个蓝色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影下，单薄磊落，头顶碾黄的光正好在女人的脸庞处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眉眼在觉哉这个角度瞄过去，模糊不清。不知怎的，觉哉觉得自己突然陷入了一个黑夜里静谧的蓝色苍穹里，眼前一盏昏黄摇曳，温暖似乎触手可及，但是周围冰冷的气息围绕，触手的又始终是虚无的缥缈。觉哉的心，不知为何，忽然紧了紧，随即空空落落。
　　“先谢谢大家的鼓励！我惭愧啊！!”女人软糯的声音嗲糯而清脆，似沙漠中的清泉缓缓流动。
　　“ 我是肖蛰，革命倘未成功，同学倘需努力！谢谢！”话后，一朵向日葵般的灿烂又浮散了开来，暖暖的，觉哉此刻似乎在会场中央看见了雪山初融的霁色光晕！
　　肖蛰？觉哉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终究一片空白。只是，今天的这抹灿烂，让他记忆深刻，这也是他这次聚会的唯一眷留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