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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年的老白 ...

  •   NO、6
      展昶从未跟白玉堂开过玩笑,包括白玉堂自以为的玩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玉堂的,至于看花魁那日的表白,虽是心血来潮,但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很正经的。

      卧室门关,白玉堂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展昶坐在白玉堂的书房里,心里头有些难过。
      白玉堂一般喜欢叫自己啊日,因为他嫌弃昶字难认。可这次,他喊自己,啊昶,而且语调有些生疏。
      似乎跟那套拳法有关……展昶绞尽脑汁,几乎将一生中所有跟老白的时光都回忆了一遍,也没能想出有哪个时光跟这个拳法有关。
      还是说,跟甘凤池有关?可老白基本就没离开过张舍镇,怎么可能啊。
      难道是自己出生前的事了吗?
      展昶有些失落,虽说自己比老白晚生了一两年的,可也不至于这么巧就是那两年的事情吧,再说了,这么小的事,他老白也记不得吧?
      也罢,展昶拍拍脑袋,心想,他就要走了,这些事情也与他无关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老白根本不喜欢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样,有所谓的龙阳之好的。

      说完,他便起身,瞧了一眼白玉堂的卧房,转身,熟练地翻过墙头,回家去了。

      NO、7
      白玉堂躺在床上,从那一日展昶告诉他那套拳法的名字后,他就浑身不得劲。
      父亲给的账本,几乎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拿刀舞了两下,也感觉索然无味。
      第三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无力感终于充斥了他整个身体,他感觉四肢酸胀,脑袋沉的灌铅了一样。
      白玉堂啊白玉堂,你这一世活了快18年了,从未感冒,没想到竟因为展昶短短的“南侠展昭”四个字,发起了烧来。他摇头苦笑,展昭啊展昭,你究竟是有多烦,才能让我这一辈子,也不得好过?

      展昶终于下定决心,要来找白玉堂告别,却发现白玉堂躺在床上,额头滚烫,一看就是发了高烧。
      这两日白玉堂的父母恰巧不在,而白玉堂素来不喜欢仆人伺候,所以除了打扫做饭的阿姨,也没其他下人了。
      看白玉堂一脸痛苦的样子,展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认命地摇了摇头,心想,看来只能自己来照顾他了,于是转身去给白玉堂打冷水去了。

      温热的手抚上白玉堂的脸颊,一块冰凉的毛巾覆上了他的额头。
      白玉堂胡乱地抓住那只手,嘴里呓语道,“猫儿,别走。”
      猫儿?是谁?展昶心里有些酸楚。
      “猫儿,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困在通天窟,猫儿,你别走。”白玉堂仿佛做了什么噩梦般,紧紧地抓住展昶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猫儿,我错了,对不起。”
      展昶瞧见他那样子,有些心疼,只好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我不走,老白,我不走。”
      他虽然不知道猫儿是谁,可是听起来,似乎和老白关系匪浅,他有些羡慕。
      “猫儿,我说过,你叫我玉堂就好了,不要见外。”白玉堂仍旧说着梦话,双手紧紧地抓住展昶的手。
      “……好。”展昶迟疑的应道,“玉、玉堂,我不走。”
      他从来没让自己这么叫过他,展昶脸颊微红,心中不知为何,更难受了。
      “好,好,猫儿,你终于肯叫我玉堂了。”白玉堂有些惊喜,旋即又好像是梦中人同他说了什么似的,顾自己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月华妹子是个好人,猫儿你又见外了。”
      月华……又是谁。展昶好奇心被勾起了一分,竖起双耳仔细倾听起来。
      “猫儿……”喃喃地呓语结束,白玉堂似乎是满意了,只紧紧抓着他的手,不再说梦话了。
      见他久久未说话,展昶叹了口气,将毛巾换下,仔细地端详起白玉堂的脸来。
      他看这张脸也有十来年了,从来未曾这么近距离的端详过。
      这张脸,哪怕是发高烧到这种程度,也总是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明明是一副眉清目秀的脸,却总是这么清高。
      他以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除了自己,老白就没其他什么朋友了。
      可这猫儿,又是谁?他原以为老白不好龙阳,那他死心就死心吧,可这番梦话听下来,那所谓的猫儿,似乎是个男子。
      他的心又有些疼起来了。

      NO、8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展昶躺在他身边,睡得很香,呼吸均匀而深沉,看来是累坏了。
      他有些诧异的看到自己的手似是紧握着他的一只手,赶紧坐起身来,红着脸抽了出来。
      这一抽,倒是把展昶给惊醒了。
      “哟,老白你醒了啊?”展昶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心中却藏了一大堆的事,不知从何开口。
      “醒了……你照顾了我一夜?”白玉堂迟疑两秒,问道。
      “废话,不然还有谁?”展昶斜了他一眼,刻意调笑道,“昨夜不知哪位仁兄,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的喊我,猫儿,还让我别走。说吧老白,你究竟爱上哪家的野猫了,居然不告诉兄弟我。”说完,展昶佯装轻松地拍了拍白玉堂的肩。
      “猫儿……”白玉堂有些慌张,“猫儿不过是我的一个友人的爱称罢了。”说罢,又心虚的看了一眼展昶,刻意强调道,“就好像我叫你啊日一样。”
      “得了吧,瞧你一脸不肯说的样子,友人?你有本事告诉我那友人的名字?”展昶耸耸肩,忽略白玉堂投过来的那一眼。
      “告诉你也无妨。”白玉堂又躺倒了回去,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却半天没开口。
      “哦,那你倒是说啊……”展昶这话问出来,心里头也很慌,他觉得自己有些穷追猛打了。
      “跟你同一个姓,叫展昭。”白玉堂定了定神,道。
      “靠!”展昶脱口而出,“好你丫的白玉堂,你耍我啊?”说完就扑上去要揍白玉堂。
      “我耍你做什么,他的确叫展昭。”白玉堂有些惊讶的看着扑上来的展昶。
      “老子前两天刚跟你说,老子的老子给老子改名叫展昭,你他妈就多了个叫展昭的友人,他妈的还有个爱称叫猫儿,你腻不腻啊!”展昶边说便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白玉堂轻巧的按住那只拳头,起身坐起来,定定地看着身前的展昶,“你说你改名叫展昭了?”
      “对啊,我当时就要跟你说,我老子给我改名叫展昭,完了还让我去跟那个甘凤池学这套叫南侠展昭的拳法,你他妈全给老子忘了?”展昶面红耳赤瞧着凑上前来的白玉堂,反击道,“白玉堂,你说你是不是在耍我!”
      “好吧,那就当……那个友人是你吧。”白玉堂松开手,撑在床板上,像是发现了什么,面带笑意地问展昶,“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展……昭?”
      展昶揉了揉被白玉堂捏疼了的拳头,瞧了白玉堂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端坐在他身上,而白玉堂衣裳有些散乱,领口大开,白白的皮肤露出来一大片,啧啧,身材不错——等下,自己还有闲情欣赏这个?展昶赶紧脸红红地爬下床,坐在小凳子上,不瞧白玉堂了。
      “你跟个小媳妇一样的做什么呢?”白玉堂嘲笑道。
      “你大爷的白玉堂!”展昶的拳头又挥了过来。
      白玉堂灵活地避开,往床里挪挪,拍拍床,道,“喏,上来,我给你讲讲真正的南侠展昭的故事。”
      展昶瞄了白玉堂一眼,半晌,终于脸红红地爬上了白玉堂的床,钻进被窝里,缩了缩脖子,不着痕迹的往白玉堂身边靠了靠。
      手臂相碰,淡定如白玉堂也有些脸红了。

      NO、9
      南侠展昭的故事,白玉堂其实早有些忘记了,只好添油加醋地夸赞了一番,才补齐了整个故事。
      故事是从苗家集开始的。
      毕竟白玉堂第一次遇见展昭,就是在这里。
      刚进潘家楼的时候,白玉堂就注意到了窗边的那个男子,同自己一样的武生打扮,看来也是深藏不露的人。坐下的时候,白玉堂才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温文尔雅,器宇轩昂,人中龙凤!他不由得在心中夸赞,男子身旁的巨阙,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晚上苗家集的偶遇,那人也同自己来了个二龙戏珠,虽然没有任何交流,但是白玉堂能感觉到——他也是很欣赏自己的。
      再之后就是偷三宝了,白玉堂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御猫展昭,竟然就是苗家集的那位男子。
      他更不会想到的是,虽然表面上是自己引展昭入陷空岛,将他困在了通天窟,可实际上,展昭在陷空岛的那三天,却将他的那一颗心给困住了。
      通天窟气死猫了,可白玉堂的这一辈子,却是被展昭给气死了。
      英雄惜英雄,白玉堂从来没有真正的恼过展昭,他独独气不过那御猫两个字罢了。
      第二日,他终是将展昭放出来,扬言只要展昭能偷回三宝,那他便随展昭回京请罪。
      他白玉堂不过是偷了那三宝,可展昭竟连着他的心一块儿给偷走了。
      可是一厢情愿,总归是要愿赌服输的。
      更何况人家早有婚约在先,他上岛的时候手里那柄湛卢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白玉堂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湛卢,他常年随着大哥跟丁氏双侠打交道,对丁妹妹的武艺也是略有了解的,那姑娘自然是配得上湛卢宝剑的,也是配得上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男子的。
      佳偶天成,怪只怪自己晚来了一步。
      第三次探冲霄楼前,展昭是最先发现自己不对劲的。细心如他,一早就来劝说,告诫他不要冲动。
      “我倒是谁,原来是只小猫。”白玉堂记得自己语带嘲讽地说道。
      “五弟,你别倔了。”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冲霄楼机关重重,我虽知道你擅长机关,颇有些本事,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呀。”
      “哎哟我的展大哥。倒是不用你劝的,我自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那双眼睛终于是藏不住了,一丝丝的担忧冲出唇畔,“白玉堂,你听不听我的。”
      “你早前若是听我一句,你现在要我听你多少句,都是可以的!”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展昭自然知道白玉堂在说什么。
      “这又怎么不能相提并论。”白玉堂反唇相讥,“是是是,凡事总要讲究先来后到,所以,你管好你自己该管的,我做什么,无需你多加干涉。”
      “你!”展昭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才开口道,“白玉堂,人生而为人,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她的确是先来的,所以我也的确爱的,是她,而不是你。”
      一句话直直地刺进白玉堂的心,他冷冷的开口,“我自是知道的,也不需要你来提醒。丁妹妹也是个好姑娘,你们好好的白头偕老,与我何关。”
      “你明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展昭有些无奈,“你自己小心些吧。”说完,展昭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去。
      “展昭。”白玉堂记得自己没能忍住,开口喊住了他。
      “论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大哥才是。”展昭提醒道。
      “是,展大哥。”白玉堂生硬改口,“我这一去,指不定回不回来……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劝我,只是有些话,我想问问你。”
      “……你问吧。”展昭长叹了一声,良久才答道。
      “你,有喜欢过我吗……”白玉堂迟疑地问道。
      “五弟,展某实在没有龙阳之好,承蒙错爱了。”展昭仿佛实现就知道问题了一般,快速地接过,事先准备好的答案脱口而出,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推开门,一脚迈了出去。
      “多谢,展大哥。”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白玉堂无力的坐了下来。
      只是那推门的身影仿佛一滞,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遇到月华,我没有入官府,倒是愿意同……同玉堂你一起,去游山玩水,行侠作义的。”
      一丝光芒倏地照亮了白玉堂,这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能依自己的意思,唤自己一声玉堂,他已经尽力了吧。
      白玉堂愣愣的看向展昭。
      展昭接下来的这句话,他到现在也没能忘记。
      那双眼睛似是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所以,五弟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像是狠下心来,砰的一声将门关了,消失不见了。
      他说,你好自为之吧。
      白玉堂在铜网阵被铜网困住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是被这如刺猬一般的铜网阵齐齐扎了,也不如那一句好自为之来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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