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主小时候》北风吹鹅

2、相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房顶的缝隙打在少女的脸上，她不安的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年久失修的房顶，水滴顺着大梁排成一串，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半掩着的大门歪歪斜斜，已然掉了大半边，根本挡不住风。

　　陆挽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庙之中，除了刚才睡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是湿的，大概刚刚下过雨。

　　头昏昏沉沉的，还有点痛，她坐起身来，揉了揉额角，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昨晚她还在少林。

　　“嘎吱——”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乞丐模样的小男孩，头发乱糟糟的，五官弄得黑乎乎的难以辨认，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早已认不出原有的颜色。

　　男孩见她醒过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却只是道：“你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陆挽问道。

　　“嗯，整整睡了两天呢。”说着将手上的破碗递给她，“快喝些水吧。”

　　“谢谢。”陆挽接过水，却是不喝，愣愣的盯着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挠了挠头，略思考了一下，“慕……慕云殊。”街头的吕秀才好像是这么告诉他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她。

　　他原本还有条丝帕，上面绣着他的名字。捡到他的乞丐说是在他身上发现的，那时他只有两三岁的样子，问什么都不知道，唯有这么一个东西说不定可证明他的身份。只可惜后来丝帕被弄丢了。

　　他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小声的说道：“你叫我小木头也行。”大家都说他像块木头，便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外号，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因为这个和人打架，初来乍到，以少敌多，自然每次都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后来他学会了漠视，学会了习惯，学会了怎样才不会被欺负。

　　陆挽听不见他后面讲了什么，只有“慕云殊”三个字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一瞬间她在想是不是杀了眼前这个小男孩，她就可以回去了，就可以和师兄成亲，然后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不过片刻，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的剑上虽说是沾染过人血的，可是让她对一个懵懂无辜的孩童下手——至少现在还是无辜的，她实在是下不了手。更何况慧觉大师也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记不可动杀孽。

　　男孩被她晦暗不明的眼光看得有些害怕，转身就要出去。陆挽叫住了他：“你去哪？”

　　“我……我去讨饭，要不然今天就没饭吃了。”男孩神色暗淡，心里已经做好了被鄙视
　　厌恶的准备。

　　陆挽将破碗放在一边，站起身来，道：“不用去了，我带你去吃饭。”

　　慕云殊愣愣的看着她，好像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陆挽见状。又重复了一遍，“我请你去吃饭，就当谢谢你救了我。”

　　“真的？”他迟疑地问了一句，这事对于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当然是真的，”陆挽挑眉，这小子还真是多疑，“爱去不去，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扭头作势要走。

　　男孩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跟了上去。

　　一出门，阳光直射而来，陆挽下意识的用手挡的一下眼睛，眼前是一大片空地，星星点点的绿芽覆盖在上面，许是刚刚下过雨，芽上还挂着些许晶莹。两旁则是几棵上了年数的老树，也都新蕊初发，其中夹杂着数棵桃树，桃花朵朵，似火似霞，开的正盛。

　　春意正浓。

　　一条小径隐隐约约的可分辨出来，大概是经常踩的缘故，地面光秃秃的。慕云殊见她顺着小径走了十来步，却又掉头转了回来，以为她后悔了，心不不免有些失望，又微微暗恼，别人只是随口一说，自己竟然当了真。

　　不料她立在他面前，面颊通红，十分尴尬的开口道：“那个……我不认识路，你走前面。”

　　慕云殊见她刚刚走在前面，还以为她认识路，也就没吭声。现下见她这么说也就乖乖在前面领路。

　　破庙建在韩城外，待二人走到城门口已然日上三竿。一路上，陆挽碰见许多马车出城，心中不免好奇，便戳了戳旁边的小家伙，“为什么这么多马车出城？”

　　“你，你不知道吗？”小家伙对此有些惊奇，“今天是三月三，城里的大户都会出去踏青，晚上还有灯会呢。”

　　陆挽见他说起灯会时眼睛亮亮的，显然是向往已久，便道：“那你想不想去放花灯啊？”

　　慕云殊愣了一下，红着脸点点头，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想。”

　　“那好，晚上姐姐带你去放花灯。”陆挽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见他此刻如此腼腆的模样，心中不禁怜惜，谁又能想到这个小乞丐二十年后成为雄霸武林的魔教教主？他能救下萍水相逢的自己，心中定是善良的，只要自己加以疏导，便可以将他引入正途吧？！

　　入了城，果然见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韩城乃是北方第一大城，虽比不上京城，却也是十分繁华。最重要的一点是，承严山庄就在此城二三十里外，自己却……

　　一名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牵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可谓是赚足了回头率，伴随的还有指指点点。陆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小家伙低着头，脸色涨红，正试图挣脱那只牵着他的手，想要躲到她身后。

　　“无事，”她握紧小家伙的手，“你可知道这里哪有成衣铺？”

　　“再往前面走一点，右拐有一家。”小家伙仍是不抬头。

　　陆挽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她很明白小家伙此刻的感受，当年师兄将她捡回去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

　　师兄……

　　也不知道他现在回去了没有……

　　顺着街道右拐，果然有一家成衣铺，铺子的主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布满细纹的脸上依稀窥见年轻时的光景，倒也是个清秀佳人，然而脸上刻画着的精明生生破坏了残留的风韵。

　　见有客上门，她赶忙从柜台后面迎出，满脸堆笑，面颊被细纹分割的七零八落。

　　陆挽无视她在一旁天花乱坠的吹嘘自家的东西，给自己与慕云殊分别买了两套烟青色衣衫就离开了。

　　二人出了成衣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向掌柜要了一间房，又吩咐小二去备热水。

　　“可要我帮你？”

　　慕云殊正在手忙脚乱的脱衣服，闻言，小脸一红，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说完又有些后悔，浴桶几乎与他齐高，单靠他自己很难进去，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助，生怕惹人生厌。

　　陆挽想上前将他抱进去，却见他眼睛一亮，往屋中一角跑去，拉出一条凳子，放在浴桶边，双手扒着桶沿，双脚踩在凳子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爬了上去，谁知一个不小心，直愣愣的摔进桶里，激起水花无数。逗得站在一旁的陆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未等她笑完，一颗圆圆的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一道道黑色的水印从头发蜿蜒至脖颈胸膛，最后没入水中。不一会儿，一桶水便失去了原有的清亮，变得浑浊不堪。

　　慕云殊随便搓了几下便要出来，却被陆挽一把按回水中，拿起一旁的皂荚水缓缓浇在他头上，嫩白的柔荑插入发间，轻柔而干脆，舒服的让人想要睡觉。

　　“好了。”陆挽将他的头发擦干，用布巾包住，双手架在腋下，将他提了出来。

　　竟是格外的轻。

　　径直走向床铺，将他塞进被窝，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等一下你自己穿好衣服，饭菜我已经叫好了，一会儿就送上来，我有些事去办，等会就回来。”方才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买鞋子了。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应声，陆挽有些疑惑，“怎么了？”

　　慕云殊摇了摇头，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早些回来。”

　　“嗯，我会尽快的。”陆挽替他掖好被角，出去了。

　　躺在被子中，他仿佛还能闻到阳光混杂着棉花的清香，身体也暖烘烘的，一点一点的暖到心里，只是不知道能享受多久。

　　他忽然有些恐慌，又有一些怨恨。

　　她将他带入天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又将他打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