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经年花事了》声声声慢

5、辱

　　“你！”卿海棠呢手指又指向兰瑾，“柳絮今年不过二十一岁，风华正好，照你这么说，要是二十一岁就满脸皱纹了，那你再过个两三年不也会变成一个人见人嫌的黄脸婆？我记得你是见不得那样的自己的，所以我建议你啊，明年过了十九岁就去自尽算了。”

　　“还有你，乐陵！”她的手指终于指到了最后一个人身上，“柳絮与我提过，这风月阁里最见不得她的人就是你，她没有告诉我原因，不过，为什么你恨她，用脚趾都能想出来，柳絮比你漂亮，你恨，柳絮可以独住一座小楼而你没有，你恨，柳絮明明有足够的银子为她自己赎身却还要就在这里霸着头牌的位子，你恨，柳絮卖艺不卖身还能得到吴公子的垂青你更恨！”卿海棠轻蔑一笑，“我说得对吗，乐陵姑娘？”

　　“你！”乐陵气极，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想不到这个卿海棠才来风月阁十几天就知道这么多事，而且她口齿伶俐，倒是小看了她。

　　一旁的含书与兰瑾也被卿海棠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却又无奈她说的都是事实，无话可说。

　　乐陵气抖着手，想端起身旁石桌上的茶忍忍怒气，想想却咬咬牙，掀开碗盖，一杯茶全泼到了卿海棠脸上。

　　“哎呀，不好意思，我手疼没拿稳，不要紧吧，来我给你擦擦。”说着乐陵拿着手绢就往卿海棠脸上招呼，刚擦了一下，卿海棠就一掌把她推开，淡淡道：“别碰我。”

　　乐陵一下就摔倒在地，这一下但不是她自己故意摔的，而确确实实是卿海棠推的。卿海棠会武功而乐陵不会，下手没控制好力道，本是想推开乐陵离自己远点儿，却不注意将她推倒了。然而她也没管，含书污兰瑾过去抚乐陵，卿海棠只是转了个身回了小楼。

　　虽然卿海棠无心，但是这些行为在乐陵眼里，全都是对她的羞辱。她被扶了起来，想用手绢擦擦手，缺突然发现手绢上刚给卿海棠擦脸的地方，有一点黑色痕迹，她看着前面的小楼，若有所思。

　　柳絮说过，这风月阁的人里最要当心的就是乐陵，这个女人不仅妒气大，城府也深，卿海棠今日戳穿了她，她日后定会伺机报复，还有含书与兰瑾，也不可不防。

　　在北魏皇宫的那些年，她已经学会了防着别人。

　　再从小楼里出来的时候，她们三人已不在了。卿海棠换了身衣裳没有再梳两个髻，只是简单地输了一个平常女子的头，身上也是柳絮衣裳里最不好看的一件。脸上的痣还在，其他倒也没什么变化。一眼看去，卿海棠也只是长得丑了些的普通女子，并无特别之处。

　　出了风月阁，卿海棠便向城北去了。
　　金陵城不愧为六朝古都，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平时人多时后会有些拥挤，可今天，似乎多了不少人。

　　卿海棠走近一个卖胭脂的小摊子，拿了一盒胭脂看了看，又厌烦地看了看四周，不满地抱怨了句：“今天城里怎么这么多人！”

　　“姑娘有所不知。”卖胭脂的大娘笑了笑，“前些日子北魏不是叛乱了嘛，听说北魏新帝残暴不仁，不少北魏百姓流离失所，往咱们大梁跑呢。咱们皇上怕这些北魏百姓里混了北魏奸细，特地增添了禁卫加紧搜索和防卫。”大娘说完还摇了摇头。

　　“那出城会不会很麻烦，我还约了人出城踏青呢，不知现在能否出得去。”卿海棠一脸不高兴，把手里的胭脂盒翻来翻去，心烦意乱似的。

　　如果卿明昱上位能让百姓过得更好，国家更强，那么她的心里还会好受些，可是呢，百姓居然流离失所，还不顾一切逃到大梁来。他卿明昱只是想借那个位子来满足他的一己私利吗？那些当年口口声声为国的大臣，那个当年说要为百姓，为他父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宋睿宋大将军呢？他们做什么去了，看着北魏的百姓逃往大梁，他们到底做何想法！

　　不对，不对，宋睿背叛了她，背叛了她的父皇，背叛了他曾经的诺言，他现在不是将军了，大概，他已经成了元帅，手握重权，可以安心踏实地生活了，不必再提心吊胆担心做卿明昱的细作会被发现。

　　自从卿子默离开，孤独中成长起来的卿海棠便开始学着在各种环境下伪装，学着怎样秘密与人联系而不被监视的人发现，学好武功防备刺客，从九岁到十六岁的七年时间，她学会了很多很多，唯一没有学会的，就是看人。

　　她看错了宋睿。

　　甚至后来，这个缺点决定了她的命运，决定了她要走一条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路。

　　宋睿只比卿子默大一岁，当年他曾与卿子默并肩作战对抗各藩镇势力，对永安帝忠心耿耿，在卿海棠误杀卿子默之后，宋睿便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她开始收拾她大皇兄散落的势力，想要完成她皇兄没有完成的事。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她最信任的宋睿，竟从一开始就是卿明昱的走狗，他骗了卿子默，骗了永安帝，骗了卿海棠那么多年，只为在最后一举得胜，给她最致命的一击。

　　卿海棠不懂，不懂宋睿为何要帮卿明昱置他们于死地，不懂没什么十几年的情谊与信任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弃之如履。
　　难道就是因为那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队禁军从她身边走过，整齐的步伐，盔甲摩擦碰撞的声音在她耳旁回荡，天空阴沉沉地没什么变化，满大街的吆喝声从未断绝，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手中的胭脂盒已经被她翻来覆去把玩了好几十遍。

　　卖胭脂的大娘说只要你不是奸细，官兵就不会找你麻烦，不用太担心。

　　卿海棠恍恍惚惚拿出银子买了那盒胭脂，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经过那么多事，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卿海棠，这个人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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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片文着了很久了，但我还是喜欢卿海棠，这个名字，这个人。希望小可爱们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