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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据无邪所说,茅屋失火时,他们刚好经过。入内施救时,珍娘已断了气,而她怀下紧紧护着的竟还有一小娃子,那小娃子因为母亲的保护安稳地沉睡着,只在手背上烧伤了一点,其余状况还算良好。无邪将他救出后,将他一并带上了路,毕竟他那么小,总不能随便丢一处就走人。

      其实这也不错,我本身便不想对远儿赶尽杀绝,毕竟他真的什么也不懂。只是,在当时,我找不出可以让失火的茅屋里没有远儿的存在的借口。

      说曹操,曹操便到。此时沙坑带着远儿回来了,他一袭深蓝衣袍,双目炯炯,模样倒是俊气,年约十七。远儿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抓着糖葫芦,小嘴啧啧地舔着。他拿着糖葫芦的那只右手手掌包着好几层厚厚的纱布,小家伙很快的发现了我们,一把向我与曾天扑来。「大哥哥、大哥哥,你们也进城里玩了?」

      沙坑走到曾天面前行礼。「属下参见盟主。」

      曾天对沙坑点头,再看远儿,很欣慰。「远儿,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远儿眨眨眼,不明白曾天说什么。「今日起床,那边那两位哥哥就说要带远儿进城里玩,可是,远儿觉得城里不好玩,大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曾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远儿,甚至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最后是绯色跳了出来,他抱起远儿,哄道:「小家伙,城里有什么不好,恩?你看,糖葫芦好不好吃?还有好多好多好好吃的哦!你要不要?」 「要,糖葫芦好吃,还有比糖葫芦好吃的吗?」 「当然,有很多很多,这么多。」绯色在空中划了很大的圆。 「哇,那我留这么多给娘。」远儿也挥舞着他的小手臂划了个大圆。 「……」

      无邪已经为我们定好了厢房,绯色与远儿一个房,其余皆是一人一间。进房后,天真也紧随在我其后。一路到长沙郡他都总是心神不宁,我知道他有话要与我说。

      「太子,为什么这么做?」 「我如何做无须你置疑。」 「珍娘的事,还有铁楼主的事,太子,我不明白,他们与太子会有什么关联。」 我从包袱中取出了那半块玉玺。「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从铁严心手中得到的。只要我拥有了它,无论是谁,也登基不了皇位,因为即使他们拥有另半块玉玺,却也不完整,没有人会承认。铁严心敬酒不吃,将他灭口,也是下策。」 「那珍娘呢?这件事中,珍娘、远儿何其无辜?」 「天真……你退下吧!我累了。」此事确实愧对于远儿,我无话可说。 天真咬牙。「是,属下告退。」跨出门前,他停下了。「太子,皇位比什么都重要吗?」说罢随后离去。

      我浅笑,至今,我还找不到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

      曾天这边,无邪与沙坑终于找到机会与他独处,无邪把今日不敢在霍北面前说的都摊开了来。

      「天,霍北此人绝非善类,你要小心为妙啊!」无邪还不知道霍北辞的全名,亦不知道他便是当今太子。 「无邪,你为什么对霍兄弟如此抱有偏见呢?」 「不是我对他的偏见,只是此人实在可疑。我隐隐感觉,铁楼主这事或许跟他有关联。」 「无邪,你不能随意下定论。」曾天微微恼怒。 「好,那你告诉我,我回天下第一楼且身上带着证物,除了你我知晓,还有谁?」 曾天迟疑,这事确实还有贤弟知道,可也不能凭此断定他的罪责啊。「这……这跟铁楼主这件事有何干系?」 「干系重大,此次之行,刺杀我之人三番四次抢我包袱。我诈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要找的就是凶手留下的证物。天,证物之事,我可只告诉了你。」 曾天猛摇头。「不可能,我相信贤弟。」 「天……」 「不必再说了。」

      倚在门口,一直没有介入他们对话的沙坑霍然开口。「盟主,属下认为,盟主应当试探一下,这霍北是否真是不识武功。」沙坑此话一出,曾天与无邪皆怔了一下。

      沙坑为何如此说呢?

      ……

      ***

      夜深

      曾天在床上翻了个身,双目闭合,心里揣摩沙坑这句话。贤弟自然是不会武功,可……真的不会吗?他识不识武功与铁楼主此事毫无关联啊!即便他识武功罢,无邪遇刺时贤弟与天真就在他身侧,根本难以分身行刺。就着这个问题,曾天整夜辗转难眠。

      次日起身,曾天发现霍北辞与远儿坐落在客栈大堂的桌位上,含笑走上前,此时他们的对话传到了曾天儿里。

      「远儿,此时你最想要什么?」 「我……」远儿歪了歪头。「我想要爹爹。」 「爹爹?你爹在哪里?我帮你找好不好。」 远儿摇晃了下小小的脑袋。「不知道,娘没有告诉我,娘说,爹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死了吗?霍北辞凝望着远儿。不知为何,脑中忍不住浮起了父皇的笑颜,他教我骑马,射箭……「你想他吗?」 「不想,因为远儿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子,没办法想。」 我无语了。

      『这件事中,珍娘、远儿何其无辜?』想起了天真所说的,霍北辞垂下了眼帘。而同时的,母后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不管是人还是物,你都要做到无情二字,不能被任何东西所羇绊。只有如此,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

      母后说得对,无毒不丈夫!一旦心软,它将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曾天轻咳一声,引起了他们两个的注意,走上前,揉着远儿细柔的头发,笑道:「远儿在做什么啊?」 远儿回头见是曾天,笑眯眯的举着手里的包子。「大哥哥,远儿吃包子,好香呢!」 「哇,真的很香耶,我也要。」远儿一听赶紧在桌上抱了一个包子递给曾天,曾天不依。「不要,我要你手里那个。」 闻言远儿皱起了小小的眉头,黑溜溜的眼珠转悠在包子上。「不行,这个远儿咬过的,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听罢喷笑而出,曾天则青黑着一张脸。我们知道,远儿根本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含义。只是曾天如此刚毅俊朗的面容在远儿眼中,竟与女子挂上了勾,也怪不得我反应如此大。我忍笑道:「远儿,男女授受不亲是指男女之间的礼教,你是男子,曾兄也是男子,因此这句话,不适用于这个情况下。」 曾天从鼻孔里喷了两团气出来。「就是。」

      「原来如此,远儿明白了,那……男男授受不亲好了。」 曾天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罢了,我君子肚量不与你这‘小人’计较。」曾天挤入了我与远儿之间的位子坐下。「来,告诉大哥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在说远儿的爹爹。」

      之前一直在霍北辞与远儿偷听他们对话的曾天,隐隐猜到远儿自小没有爹,如今娘也死了,他恐怕再也没有亲人了吧?「远儿想要爹爹?」 远儿大力地点头。曾天再道:「那,我做远儿的爹爹好吗?」 我与远儿都呆住,远儿随后很快展露如春花般灿烂的笑脸。「好也!我有爹爹了……」

      我惊道:「曾兄?」 曾天大笑,抱起远儿,让他做在他腿上,指着我说。「以后远儿便叫我大爹爹,叫他小爹爹。」 远儿格格地笑着。「好,小爹爹!」

      我笑而不语,心里却闪过一丝暖意。

      不知为何,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我回头一看,发现天真呆呆地站在阶梯处。他双眼无神,而视线的角度却落在我与曾天这边。曾天见我回头,也跟着往后看,一见是天真,顿时笑得很柔。「天真,快过来啊!」

      天真蓦然惊醒,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大步走来。曾天趁着空当小声对我说:「贤弟,可否把天真借我一日?」 我敛笑,嘴角仍旧维持着一丝弧度。「当然,只要天真愿意的话,小弟我怎会有意见。」

      曾天欣喜地拉起刚走到我们面前的天真,往客栈外走去。我隐约听到天真说:「你带我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

      而这边,远儿问我。「小爹爹,大爹爹和那位漂亮姐姐是一对的吗?」他所说的漂亮姐姐便是天真,此时天真仍维持女装的打扮。

      我看看空荡荡的大门,再看看远儿。「或许吧!」

      挥开折扇,我慢慢的摇动,试图吹跑烦闷的心情。此时无邪与绯色一道下来了,无邪还未坐稳就先调侃起我来了。「霍公子,这夏季可还没到啊!怎么一大清早便拿着把破扇子……」 绯色一听端详起我的纸扇。「公子的扇那里破了?」绯色一瞧惊叫。「还真缺了个角啊!」

      我将视线移至纸扇,发现确实有一尾指指甲般大小的缺角?我一下子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破的?这可是父皇留给我的遗物啊!「多谢无邪兄提醒,否则,在下还不知觉。」无邪喜眉笑眼举起一瓷杯的茶凑到唇边轻吮几口,绯色的视线则仍在我的纸扇转悠。

      「咦,公子纸扇上有一行字哦!」绯色俯过身来仔细看。「十里银台近镜台,雕窗隐映接天居……是什么意思?」

      我一怔,以往我从未注意过这行字,没想到这上面还有天居二字?难道铁楼主当日留下天居二字是这个意思?他想暗示曾天他们,凶手是我吗?哼!我眯起眼,斜睨无邪,只见他也是端着凑在嘴边的瓷杯凝滞不动,双眸死死的盯着我的纸扇。我是唰的一声将它合起,抿起嘴问:「无邪兄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他猛然回神。「无、无事,已近午时了,沙兄弟还没进食,我去唤他一声。」说罢他急忙便要起身,我横过折扇在他胸前将他压下。 「无邪兄莫急,先把茶喝了再说。」无邪盯着那杯茶足足有几秒,他原本便白皙的脸此刻更是一片惨白。见状,我依旧温笑,催促道:「无邪兄不敢?怎么?怕我下毒?」

      无邪扯起了僵硬的笑。「哪里。」 「那喝吧!」 「不必了,我怕沙兄弟饿着,我还是带上去给他吧!」说罢抓起几个馒头,无邪脚步仓促的走了。

      绯色在一边察觉到我们的神色似乎与以往不同,他凑近问我:「你真在他杯子里下毒了?」 我答:「没有!我不过是想试试他而已。」 「试?那试出来了没有?」 我点头,他又问:「那你得到什么结论。」

      我沉下了脸。「他的死期到了。」我霍然转头对绯色一笑。「你想解你身上的蛊吗?」

      绯色撇撇嘴。「我说我不想,你会肯么?」早知道就不问了,现在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内幕。如果无邪不是由他亲手解决的,那他绯大公子绝对也活不久。横是死,竖也是死,杀就杀吧!看起来无邪比较好对付一点。绯色从胡凳上一跃而起,向无邪离去的方向追去。

      无邪不会武功,我坚信绯色不需花费多少工夫便可解决。

      远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边努力往嘴里塞包子,一边模糊不清的问:「小爹爹,为什么你们都不吃啊?」 我笑而不答,揉揉远儿的头。「小爹爹带远儿去买白糖糕好不好。」 远儿高兴地用力点点他的小脑袋:「好耶,白糖糕!」

      我微扬了下眉,如此一来,我便有了不在场之证。牵起远儿胖嘟嘟的小手,与蹦蹦跳跳的他一起走出客栈。心想,此扇为父皇的遗物,总不能毁了吧?等天真回来,让他把它收起来罢。

      而曾天这边,与天真并肩于道,一黑一红,很是显眼。因为天真仍是女身装扮,因此路人纷纷对他们行以侧目,在这文风极度严苛的朝代,大户人家女子应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农家的女孩也是不允与男子并肩而行的。

      天真意识到了这些问题,对于别人的眼光很是不习惯。「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曾天笑问。「怎么了,好不轻易出来一趟。」见天真凝神不语,曾天很无奈。「你有心事?今日一整天均是魂不守魄。」

      天真心烦之事太多了,根本无从数起。「曾天,你不应离我们太近。」 曾天不明白。「……什么意思。」 天真却没有再开口,身为太子的侍卫,有些话,他不应该说,有些事,他不应该做。

      曾天挑了下剑眉。「你是指贤弟的身份吗?你是担心国师的追杀会祸及我身之上?我的剑也不是吃素的,我甚至可以保护你与贤弟。」 「你知道公子的身份?」天真很惊讶,曾天说得没错,天真是担心,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见曾天点头,天真的心更乱了。太子为何会让曾天得知他的身份?太子想做什么?

      当日黄昏之时,我与收获不少的远儿从市集上回来,在楼台转角之处,遇见了倚靠在阑槛处的曾天与天真。他们面面相望,曾天似乎在对天真说些什么,只见他越来愈加向天真靠近,眼见他们唇间差距不长于两公分……

      我悄悄向后退了几步,暗嘲,来得真不是时候,心里却隐隐发涩,不知是为曾天或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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